裴同回來時，已然到了晚間，裴齊的面色沉重，裴同也沒輕鬆多少，若是公子知曉了這個消息，怕是會發怒。

“他們到哪兒了？”夏興燭光中的側顏，閉上白日裡要堅挺鋒利些。

“林王他們三日前遇刺，此刻還在雲山鎮中。”裴齊看著夏興越發難看的眼色，接著說道：“刺殺的人應是西樑國那邊。”

“木風如何？”

“林王並未受傷，在生死關頭，衝出來一名女子，替林王捱了一箭，其餘的還需要時間去查。”裴同知道公子擔心林王，也隱約得知林王與公子見不尋常的情誼，對林王的情況也是調查的精細快速，如此公子才能放心。

“去查是誰幹的，三天之內，查出來。”

“是，公子。”兩人應道。

雲山鎮，我正看著牀上面色蒼白的女子，她怎會在這兒，三日前的種種回放在我腦中，還是迷霧重重，怎會有人敢行刺西樑國的使團，按理說使團的行蹤是無人知道的，而本應在宮中的小萱，又怎會忽然出現，以身擋箭，昏迷三日。

她只得十三，這般年紀，如何熬得過那猛烈的一奪命箭，撐到此刻，便是大吉了。

瞧見小萱微微動了手指，我又驚又喜，“小萱？”

牀上的人似是用盡了氣力般，睜開了眼，瞧著我似是不真確，忽而便流下淚來：“王爺，您沒受傷吧？”

“我沒事，倒是你，昏睡了三日，嚇死人了。”我焦急說著，看到小萱嘴邊掛起了一淺淺的笑，我看著心中越發難受。

“都是我的錯，王爺，我該死。”小萱腦子熱，說起了胡話。

我聽著沒往心裡去，說道：“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便捱了那一箭。”

“王爺。”小萱眸中閃著許多複雜的神色，看著我，有些鬆動，“小萱是在還債，王爺待我如此好，而我卻出賣了王爺，其實，我是北涼國的細作，專門安插在王爺身邊，監視王爺的一舉一動，如今的刺殺也是我一手促成的。”

我瞪大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王爺還記得那日宮中離別，我拽了王爺的衣袖，那時我便在王爺身上下了十里香，纔將刺客引了來……”

十里香，我只在師父的藏書閣中見過，該香帶著淡淡的香味，卻不致人中毒或是生病，便是那專門治香的人能尋見中了十里香人的蹤跡，身上帶著十里香除非藏身水底，世間之大，毫無那人藏身之地。

我竟然中了這香，小萱能如此快速找來，莫不是她便是制香之人。

“爲何又來救我？”她本可以完成任務，逃出皇宮便會回北涼，不用替我死的。

“我也不知道。”小萱苦笑，看著我的眼中滿是希冀，“也許王爺是第一個以真心待我的人吧。”

這個理由聽起來好不淒涼。

我心中流過一陣悲愴，我的確是以真心待她，可也曾懷疑過她，如今，她卻捨命救我，想著，我並不值得她如此做，這個傻丫頭，一個人對她好，她便可以豁出性命，真是傻的可以。

我眸中含淚，“你可以不用救我的，這樣起碼，你還能活著。”

“不，王爺，小萱一直都不曾爲自己而活，這樣活著，太辛苦了。”小萱擡起手，我接過她擡起的手，只聽得她說：“王爺，你能活下去，便是小萱能活下去。”

“傻丫頭，我何時教過你做這般傻事。”

“這事，不用教的。”小萱似是沒了最後一絲氣力，看著我，笑得很燦爛開心：“王爺，小萱真的很歡喜你。”

說完這句，握著我的手便悄然落下，她終是撐不過去了。

她如此說，便是一開始便打算好了要替我死，撒下十里香時是，衝出來爲我擋箭亦是，她這是不能違抗命令卻也不能違抗她的心，左右思量，還是決定替我一死！

我閉上眼，兩行清淚流出，“我也很歡喜你，你永遠是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