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梅香三人見著林曉月越來越靠近牀邊的步子,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林曉琪,你倒是快點回來??!
沒感到突然奇怪起來的氣氛,林立對著梅香招招手說道“把飯菜擺上桌吧,我今天就在這吃早飯。”
“是,老爺?!泵废愎Ь吹卣f道,卻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刻把食盒放到桌上開始佈菜。夏荷看著梅香止不住抖動的手,上前接過她的碗筷,笑著說道“我?guī)湍??!?
“恩。”梅香回道。
看著梅香兩人動作雖流暢但卻相對的緩慢了許多,又看了看林曉月好似永遠(yuǎn)走不到牀邊的步子,林立放下茶杯看向身邊低著頭的老管家,淡淡說道“管家,曉琪昨晚是不是沒回來?!?
“昨晚,三小姐確實回來了?!崩瞎芗夜Ь吹卣f道,卻隻字不提之後的事情。
“也就是說,曉琪她自己又跑出去了,是嗎!”林立冷聲說道,語氣早已經(jīng)沒了對著林曉月時的溫和,冷硬的讓聽見此話的衆(zhòng)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說一句話。
梅香和夏荷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安靜地站到一邊。
站起來,林立大踏步走到牀邊,拉過擋在身前的林曉麗,對著微微隆起的被子冷聲說道“林曉琪,你若是現(xiàn)在就從牀上起來,爲(wèi)父就不讓你回鄉(xiāng)下?!?
沒有回答,整個屋子靜得出奇,林曉月再一次攔在林立面前,軟聲說道“父親,您沒有派人去找曉琪也就罷了,現(xiàn)在她自己回來了,您爲(wèi)什麼還要這麼對她,她是我們將軍府的三小姐,多睡一會又怎麼了!”
一巴掌扇在林曉月臉上,林立的手掌因爲(wèi)怒氣都在顫抖,看著林曉月望過來不可置信的目光,惡狠狠地怒道“你閉嘴!”
冷眼看著隆起的被子,林立瞪大了眼擡手一把掀開被子。瞬間,林曉月失落地坐在了地上,曉琪這下要完蛋了。
瞪著黑黝黝的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程澈對上林立怒火中燒的眼神,也知道此情此景的糟糕程度,艱難地牽起嘴角想給對方一個歉意的微笑,可這樣僵硬的笑容看在林立的眼中,就成了牽強(qiáng)的冷笑和嘲諷。
按耐不住心中一波一波涌起的怒火,林立猛地一轉(zhuǎn)頭看著全部低著頭,好似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的下人們,吼道“全都給我滾出去!”
“是?!毙\(zhòng)人回道,解脫似得往門口衝去,卻在正要出門口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現(xiàn)在是出去也不好,不出去也不是,衆(zhòng)人只得低著頭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就當(dāng)自己是空氣。
“小姐?!泵废憧粗謺早鲗χ谛停謺早鲄s沒看見,夏荷見此拉了拉梅香,見她看過來緩緩搖搖頭,小聲說道“靜觀其變。”
無奈地點點頭,現(xiàn)在她確實不能幫上什麼幫,梅香低下頭,和衆(zhòng)人站在了一起。
挑挑眉,林曉琪掃視了一羣下人們,緩步走進(jìn)屋子,而本是楞在原地的下人們見林曉琪進(jìn)門,立刻急匆匆地衝了出去,所謂家醜不可外揚(yáng),老爺?shù)募沂?,他們這些小人物還是不要摻和的好,不然只會死的很慘。
轉(zhuǎn)頭看著衆(zhòng)人離去,林曉琪對上林立怒火中燒的眼神,無所謂地說道“他們都走了,你也出去吧,我說過,這裡,不歡迎你?!?
嗤笑一聲,林立指著牀上的程澈冷聲說道“林曉琪,你是越來越放肆了,你以爲(wèi)沒有爲(wèi)父的身份你算個什麼東西,現(xiàn)在竟然敢?guī)腥嘶丶??!?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绷謺早鞯f道,隨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一口菜,味道不錯,看著已經(jīng)深深陷在怒火中的林立,林曉琪指著敞開的大門淡淡說道“慢走不送?!?
尷尬地皺緊了五官,林曉麗拉了拉林曉琪的衣袖,對著林立說道“父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那個男子只是~”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绷至⒗渎曊f道,眼神冰冷地掃在林曉麗的臉上,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拍拍林曉麗的肩膀,林曉琪拿著筷子指著林立“我再說最後一遍,這裡,不歡迎你,如果你非要我動手纔出去的話,那我們可就難看了?!?
疲倦地揉了揉眉間,林立走到林曉琪面前暫時性地壓下怒火,儘量放緩了聲音說道“曉琪,就算是爲(wèi)了氣爲(wèi)父,你也不該將一個男人帶進(jìn)來,還讓他躺在你的牀上,你可知道這樣做,對你自己的清譽(yù)有多嚴(yán)重的傷害?!?
“清譽(yù)什麼的我根本不在乎,就算我在乎,如果傷害我自己的同時,也能傷害你,那我很樂意那麼做?!绷謺早麟S口說道,將筷子放回了桌子上,伸出手放在林立的面前繼續(xù)說道“趕我走的是你,現(xiàn)在假惺惺的也是你,如果你要是真的對我感到深深愧疚的話,就將母親的骨灰還給我。”
聞言一愣,林立算是徹底冷靜了下來,對著林曉琪一如既往的平靜目光,他的臉色也回覆了往昔的溫和,卻帶上一點失落和悵然,開口淡淡說道“曉琪,你母親的喪事已了,人也已經(jīng)入土,骨灰,爲(wèi)父上哪去爲(wèi)你找,難道要挖開墳?zāi)箤⒛隳赣H燒了嗎?!?
“不要危言聳聽,祠堂我去過,母親的排位不在,也就不會葬入祖墳,至於屍體,我不覺得你會好心地爲(wèi)母親巡一個風(fēng)水寶地,一把火燒了纔是再好不過的選擇?!绷謺早髡f著眼神直直盯著林立,就連喪事都是草草了事,只有一卷草蓆的母親,他一心只有權(quán)謀的父親,會那麼好心的花錢去找風(fēng)水之地,別開玩笑了。
“怎麼,辦不到,既然如此,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忍你多久!”林曉琪諷刺地說著,一擡手一根銀針斜斜刺入林立脖頸的皮膚,鮮紅的血順著銀針滴落在林曉琪的手上。
因爲(wèi)角度問題,林曉月和林曉麗站在一邊都沒能看見林曉琪的動作,只有林立自己感到脖子一痛。
“你還是沒有長大。”林立看著林曉琪淡淡說道,眼神平靜的好似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這次回鄉(xiāng)下順便避避此事的風(fēng)頭吧,如此有損女子清白的事情,不會那麼快被人們遺忘的,等風(fēng)平浪靜之後,爲(wèi)父會派人去接你的。”
說著林立握住林曉琪的手腕,輕輕一扭便將銀針從自己的皮膚里拉了出來。擡手隨意地抹掉溢出的鮮血,林立對著林曉琪寒意滿溢的眼神,心裡卻是充滿了好奇和玩味的色彩。
眼神一轉(zhuǎn),林立擡手好似慈祥地長輩般,溫和地摸了摸林曉琪的頭,頗有深意地說道“曉琪,你真是越來越出乎爲(wèi)父的意料了,比起你的母親你要聰明得多,也將會有用得多,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這樣好的一顆聯(lián)姻棋子,竟然要因爲(wèi)討好皇貴妃而拋棄掉。算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不過一顆小小的棋子罷了,作爲(wèi)女兒,不是還有兩顆嗎,想到這林立眼神溫柔地看了看林曉麗和林曉月。
擡起步子往外走去,林立漸漸從林曉琪身邊錯開。雖然林曉琪有他欣賞的狠辣,但女子終究是女子,志短才疏,也就只能這般自以爲(wèi)是地做出好似能傷害他,實則不過是傷害她自己的蠢事。
一個女子最重要的莫過於清譽(yù),清譽(yù)毀了,連最有價值的婚事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現(xiàn)在被貶值,倒也恰好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理由將她遣送回鄉(xiāng),而不會因此陷入愚民的口舌之中,何樂而不爲(wèi)呢。
眼角微微掃視林立,林曉琪見他好似勝券在握,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傲然神色,她就明白,在這個男女本就不平等的社會,林立並沒有將她當(dāng)做一個敵人,不過將她當(dāng)做一個任人擺佈,毫無反抗能力的女子。
但是這樣也好,起碼在她有實力能將林立一舉殲滅之前,他不會有所防備。
輕輕彎起嘴角,林曉琪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擡手一把拉住從她身邊錯開的林立,緩緩低下頭,讓額前的碎髮遮住她的小半張臉,利用光影的變化和交雜營造一種脆弱感,再刻意讓聲音帶上一絲壓抑的顫抖,林曉琪沉聲問道“母親的骨灰,林立,你是有,還是沒有。”
到底是女子,他不過是流露出一點點溫和,就讓對方固守的城池崩潰了,不再尖利而是祈求。轉(zhuǎn)過身,林立掩去神色間的輕蔑,帶著微微的苦澀和心疼,用夾雜著刺痛和疼惜得眼神看著林曉琪,柔聲說道“如果那麼想母親的話,就等來年盛夏,讓風(fēng),帶給你吧?!?
說著林立不由嘆了口氣,好似墓誌銘般的悲哀染上他的臉,看了一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林立苦澀地笑著說道“本來想在你走之前,和你一起過個和睦的早晨,溫馨的早餐,看來是沒有機(jī)會了?!?
“——曉琪——路上小心。”說著林立鄭重地拍了拍林曉琪的手,隨後決絕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好似一個父親對女兒離去的不忍而又無可奈何。
看著林立離開的背影,林曉琪諷刺地勾了勾嘴脣,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女子在男子的眼中就是這麼好哄騙的嗎,不過是簡單的示弱,竟然以爲(wèi)她真的放棄了,簡直可笑。不過在最後離開之前,給林立心裡留下一個懦弱好欺的印象,不失爲(wèi)一個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