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初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快,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
但她的信念十分的堅定。
——她要離開這裡。
時域霆繞過灌木叢走過來,依舊是那般高挺英姿,臉上保持著冷俊的笑意。
“剛剛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開車,回你電話怎麼沒接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著她緊捏著手機。
在捏緊手機她忙不迭的躲向身後時,他微微的皺了皺眉,“如初,你怎麼了?”
安如初給自己來了一個深呼吸。
她看著時域霆的眼睛,不停的在心裡提醒自己,冷靜,冷靜。
一定要冷靜。
如果讓時域霆發現她發現了他的秘密。
那她就走也走不了了。
“我……”
她頓了頓,在爲自己找個合適的藉口。
可腦子裡亂成一片漿糊,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開口也是錯,不開口也是錯。
“哪裡不舒服嗎?”時域霆緊張起來。
安如初搖了搖頭。
他摸向她的額頭,手還沒靠近她,她就往後退了半步。
“如初,你怎麼了?”時域霆皺眉皺得更厲害。
就在這時,安如初的鼻孔裡突然滴了幾滴鮮血出來。
又流鼻血了。
她趕緊捂住鼻子,也爲自己找到了個很合適的理由。
“我剛剛就流鼻血了。”
安如初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沒有之前的慌亂,也沒有之前的不安。
好像一切如昨,什麼都不曾改變。
她也不曾知道過他的那些秘密一樣。
“我本來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仰著頭,看著天空,“但鼻血又止住了,不知道這會兒怎麼又流了。”
“今天早上起來上藥了嗎?”他拉著她的手就往別墅裡走,“把頭擡高點。”
她說了聲沒有。
被他緊牽著手腕,可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看樣子,他很急。
他的著急,是真的,還是假的?
時域霆一邊走一邊數落她,“怎麼不記得起來上藥?”
她沉默不說話,跟著他擡頭往別墅裡走。
大抵是他發現了她這樣擡著頭,走路十分的不方便。
所以他放慢了腳步,嘆一口氣又說,“我才一個早上不在,你就不記得上藥了。看來我是片刻都不能離開你。”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感動的稀里嘩啦。
可是現在安如初真的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是真是假?
回到別墅後,時域霆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往她的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躺下去,別動。”
她也很乖,乖乖的躺了下去。
他又問,“這樣躺著舒服嗎?”
“有點低。”
他又往她身後加了一個靠枕,“這樣呢?”
“好多了。”
“呆著,我去打些水。”
醫生教過他流鼻血時的應急辦法。
先打一盆開水,放鹽涼溫。
鹽可以消炎殺菌,而且又十分省事。
他去打水的時候,安如初用紙巾塞著鼻孔坐了起來。
客廳裡的擺臺上插著藍色妖姬,還有鮮豔的紅玫瑰,牆角各處都貼著大紅的雙囍。
而客廳的側面,掛著一副若大的婚紗照。
她穿著時域霆親手設計的婚紗,與一身英姿帥氣的他站在長長的木橋盡頭處,迎著身後的海面,迎著身後的夕陽,輕擁相吻。
她白晰尖瘦的下巴,被他輕輕擡起,如癡如醉的迎上去。
而他,則是滿眼的溺寵與深情,凝視著她,吻著她。
照片上的他們,恩愛幸福,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了。
可安如初的心卻在滴血。
從一開始他就在利用她,酒裡的藥是他下的。
他在利用她。
那麼,照片裡他的那般深情與溺寵,究竟有幾分是真?
她得離開這裡,離開他。
她受不了這樣不純粹的感情。
她說過,她要的愛不需要轟轟烈烈,不需要太多的榮華富貴,她只要一顆真心。
安如初心裡波瀾壯闊,想平靜下來卻沒辦法辦到。
可她提醒自己:
安如初,你必須保持平靜。
你不能讓時域霆發現你的異常。
你想要徹底離開,再也不被抓回來,就必須像個演員一樣的把這場戲演下去。
她又不是沒見識過時域霆的厲害,剛在一起的時候她試圖逃跑過好幾次,結果都被他抓回來了。
而這一次,她走了就再也不想回來了。
平靜。
平靜。
平靜。
這時,時域霆端著一盆溫涼的鹽開水走過來。
她深呼吸,笑了笑,“好像沒流鼻血了。”
“不是讓你躺下嗎?”時域霆皺眉,“沒流了也不能起來。”
“真的沒流了。”
她把鼻孔裡沾滿鮮血的紙巾抽出來,“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吧?”
時域霆皺眉。
“醫生說過止血得用醫用棉,用紙巾會感染你不懂嗎?多大個人了,還這麼不注意。”
他說歸說,但是也不嫌棄她髒,直接幫她把取下來的血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頭低一點。”
他用溼毛巾擦了擦她的鼻孔,“燙不燙?”
她搖頭。
“痛不痛?”他試了試輕重,生怕重半分。
但是若是擦得太輕,已經粘在她鼻孔周圍的血跡又擦不掉。
她又搖了搖頭。
得到她的迴應後,他纔敢擦得重了半分。
因爲粘在她鼻翼上的血跡已經凝結了。
可是她鼻子裡一陣疼痛,不由皺眉,“嘶……”
“疼了?”時域霆有些懊悔剛剛下手重了,“對不起!”
安如初搖頭。
時域霆重新洗了毛巾,把浸溼的毛巾捂在她的鼻尖上,慢慢的浸著她已經凝結的血跡。
等血跡被浸溼,擦起來就不會疼了。
安如初像個木偶一樣,任他在她鼻尖上又捂又擦。
自從她嘶了那一聲後,他的那動作輕柔極了。
手下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合適,不輕一分,也不重一分。
那樣小心翼翼而又細緻貼心。
可安如初分不清楚,他這樣的關切和細緻到底有幾分是真。
若要說他假情假義。
可爲什麼他能對她如此的耐心?
若要說他真心真意。
可爲什麼他是帶著目的性的接近她和利用她?
此時此刻安如初的心裡感觸頗多,又五味陳雜,但更多的只是陷入無語凝噎的沉默。
時域霆看她情緒不對,將毛巾放進盆裡,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怎麼了,又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