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的一聲,佟書瑤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
楚兒嚇得一抖,“撲通”一聲跪下。
“王子殿下恕罪。”
端傾城抄著手懶洋洋踱進來,瞥了楚兒一眼,見她將頭埋得很低,渾身瑟瑟發(fā)抖,淡淡道,“楚兒,你先下去吧。”
楚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起來,不安地掃了眼佟書瑤,似很擔(dān)心她的命運,想說什麼,卻終是什麼也沒有說,退了出去。
佟書瑤彎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佯裝鎮(zhèn)定地看著他。
“聽聞這是你的專屬藥房,一時好奇,便來參觀了一下。”
修長的身形斜倚在書架上,端傾城一雙笑眼看著她,聲線柔和而慵懶。
“不用客氣,隨意參觀?!?
意外加防備的目光定在他的臉上,佟書瑤在研究他的表情,沒有危險氣息,也不像是在說反話。
對於她這個醫(yī)癡來說,觸手可及有一本好的醫(yī)書,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面,她也會冒死夠上一夠的。
所以,管他正話還是反話,反正都已經(jīng)發(fā)話了,不看白不看。
心理建設(shè)完畢,她便心安理得地看了起來。
端傾城換了個姿勢,手臂隨意放在書架上,手指悠閒地一下下輕叩,伴著他始終柔媚好聽的嗓音。
“我這裡的醫(yī)書很多都是市面上再難見到的孤本,看在你求學(xué)若渴的份上,允你看上一看??墒悄阍觞N謝我?”
佟書瑤從醫(yī)書裡擡頭,笑瞇瞇地看著他。
“尊敬的王子殿下,我現(xiàn)在所看所學(xué),是爲(wèi)了要突破您父王病癥的難題,我出力,您出書,算不算得上公平合理?”
看著她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端傾城臉上笑容猶在,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卻是幾不可察地微微褪去,淡淡道,“那可真是辛苦佟太醫(yī)了呢?!?
“不辛苦不辛苦,爲(wèi)了兩國的友好邦交,在需要的時候進行人才流通和支援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辟庬樦脑挻鸬霉诿崽没省?
突然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衝了進來,接著是“撲通”一聲。
“殿下,您罰珠兒吧?!?
在珠兒的角度,此刻剛好可以看到倚在書架上的端傾城,卻看不到站在裡面一些的佟書瑤。
佟書瑤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書,看著端傾城。
“爲(wèi)何罰你?”端傾城看著跪在幾步開外的珠兒,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殿下,您知道珠兒說的什麼。珠兒錯了,珠兒只是太害怕殿下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搶走了?!?
“哦?”端傾城抿了絲慵懶的笑,側(cè)目看了佟書瑤一眼。“珠兒爲(wèi)何會這麼想?”
“你又是同她吃飯,又是爲(wèi)她抓藥的。您何時這樣對待過一個女人,您都不曾爲(wèi)珠兒親手抓過藥。”
看到佟書瑤極度鬱悶的表情,端傾城微微一勾脣角,懶洋洋踱了出去,往大椅上一坐,勾勾手指。
“過來。”
珠兒偷偷觀察著他的神色,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端傾城伸手一拉,珠兒就坐在他的腿上。他淡淡看著她道,“本王子最不喜歡自作聰明的女人,也比較不喜
歡心腸歹毒的女人,別犯我的忌諱,懂嗎?”
“珠兒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敝閮旱椭?,卻撒驕似地偎在他的胸膛裡。
端傾城淡淡挑了挑眉,笑了笑。
“本王子怎麼會喜歡那個女人呢?她那麼刁鑽潑辣,既沒有珠兒的溫柔,也沒有珠兒的情趣,更沒有珠兒軟玉溫香,她哪裡比得上你這個小妖精,嗯?”
“王子殿下真的這麼認爲(wèi)?”珠兒眼睛亮了起來,目光透著興奮。
“那當(dāng)然了。”端傾城斜斜瞟了一眼書架。他雖沒有透視眼,看不到此刻那張臉已經(jīng)黑得猶如鍋底一般,但只憑想象,他也能猜到那個表情,笑容頓時明媚了起來。
“殿下,明日就是王妃的忌日了,您是明天去墓地還是今天去呢?”珠兒問。
“你說呢?”端傾城懶懶一句。
珠兒眨巴著機靈的眼睛,燦然一笑。
“珠兒已經(jīng)爲(wèi)王子殿下準(zhǔn)備好了一切,我們立刻就可以出發(fā)?!?
端傾城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還是珠兒最懂本王子的心?!?
聽著腳步聲走出了沉香閣,佟書瑤將手中的書拽得發(fā)緊,要不是書過分貴重,她鐵定當(dāng)飛鏢一把丟了出去。
以前說她傻,現(xiàn)在說她刁鑽潑辣,後面那幾句的意思大概是說她沒女人味兒。
雖然,她確實要什麼沒什麼。但不需要他來提醒好嗎?
可惡!
看得出來,端傾城確實對珠兒比較縱容。也許是因爲(wèi)珠兒害的對象是她,他樂見其成,當(dāng)然不會因此責(zé)罰珠兒。
明天是王妃的忌日,可是他爲(wèi)什麼要今天去呢?
想到端傾城少年喪母,想到他也曾經(jīng)是一個乖巧懂事孝順的孩子,想到他其實也很可憐。
算了,不與他一般見識。
看來他是真不在意她在這裡看書,那麼還等什麼,機不可失。
這些書裡面有好多的知識都是她沒有接觸過的,她看得如癡如醉,不時拍案叫絕。
如果可以,她一定可以不吃不喝看上三天三夜。
有一本被層層疊疊地壓在最底下的書引起了她的好奇。抽出來打開一看,她傻眼兒了。
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文字啊?她表示一個字也看不懂。
書中有一片小樹葉,很明顯是書籤的標(biāo)記。說明是有人看過這本書的。
“佟姑娘,你竟然還在這裡?”楚兒又來了,很是意外。
佟書瑤看著她笑了笑,“是啊,你們王子殿下各種嫌棄我,所以也沒把我怎麼樣。”
昨日公子帶她來沉香閣,今日王子殿下看到她在沉香閣也未怪罪,看來這個姑娘還真是不一樣的。
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楚兒便問,“姑娘,醫(yī)使們問,大王的藥還是用以前的藥方嗎?”
竟然來問她?看來他們一個個的還是害怕?lián)?zé)任??!
佟書瑤揚眉笑了笑,將那本看不懂的書收了起來,“我馬上就來。”
走出沉香閣,她對楚兒道,“楚兒,你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像往常一樣熬?!?
楚兒道,“熬藥的事平日都
是珠兒姐姐在做,可現(xiàn)在珠兒姐姐跟王子殿下出去了?!?
“那便讓醫(yī)使們將藥交給你,你去熬。”佟書瑤道。
“哦?!背狐c了點頭,便轉(zhuǎn)身去了醫(yī)正宮。
到現(xiàn)在爲(wèi)止,她雖然知道端偉岸是中毒,卻完全沒有一點眉目,想到此,不由嘆了口氣,便往德慶殿的方向走去。
入寢殿時,段子離正坐在端偉岸的牀邊與他說著話,端偉岸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起來畫面很和諧。
的確,段子離看起來比他的親兒子更像一個孝子。
“丫頭,你來啦!”端偉岸看見她進去,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嗯,大王,您起先喝過藥,覺得怎麼樣?”佟書瑤一邊走過去一邊笑問。
端偉岸淡淡笑了笑,“對於本王來說,喝不喝藥,都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怎麼會?大王,切不可消極,要治好病,吃藥是一方面,保持愉快的心情也很重要,樂觀的心態(tài)對病情也是有好處的?!辟幍?。
“看見你,我的心情就好多了?!倍藗グ缎ζ饋?。
佟書瑤嘻嘻一笑,“如果我能成爲(wèi)大王治病的良藥,書瑤非常願意?!?
突然覺得腿邊有東西在磨蹭,佟書瑤低頭一看。
“灰太狼?!斌@喜地蹲下身去,愛憐地摸著它的毛。“你的傷好些了沒有?還痛不痛?”
灰太狼扭動著身子,腦袋在這雙柔軟的手下來回地磨蹭,眼睛舒服而愜意地淺瞇著,喉嚨裡發(fā)出低低的享受的哼聲。
“你看,連狼狗都很喜歡你?!倍藗グ缎Φ?。
“當(dāng)然了,我是很討喜的。”佟書瑤嘴角一揚,大言不慚。
段子離望著這個情景,好似看到一個久違的畫面,眼底浮起一絲暖意來。
端偉岸瞇眼淡淡看了他一眼,似是瞭然地微微一笑,再轉(zhuǎn)頭看與灰太狼玩得很開心的佟書瑤,笑容就更深了幾分。
佟書瑤容灰太狼與她膩歪了一會兒,撒了會兒驕,便仔細地爲(wèi)它檢查起了身上的傷口,其它的小傷都已經(jīng)痊癒,只有腿上的那個傷,大概要伴著它一輩子了。
心裡好似被揪了一把,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灰太狼,對不起。”佟書瑤難過地對灰太狼說了一句。
動物可能跟人一樣,呆久了就會有一種默契,它雖然不會人的語言,可是它一定有一種心靈相通的默契,能夠感知人心中的想法。
就見灰太狼湊上前來溫柔地磨蹭著她,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灰太狼離開的時候,佟書瑤看見它那隻腿有點跛,明顯不如以前爽利了。雖然心頭難過,但想到那傷是它曾經(jīng)英勇地戰(zhàn)勝了幾隻狼的鐵證,就又爲(wèi)它感到無比的自豪。
就好像戰(zhàn)場上下來的老兵身上的刀疤和彈孔,從沒有人覺得它難看,只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敬意。
佟書瑤在寢殿四處走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地方。
最後,她將視線定在那隻正在嫋嫋升著白煙的香爐上。淡淡的香味飄蕩在整個寢殿裡,不霸道,不張狂。
憑著她對香料的敏感,她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