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錢嬪脣角一揚勾出一抹冷笑,手指腳邊的歡兒,嗤道:“怎麼說歡兒也是淑妃宮裡的人,爲什麼旁人不找,卻偏找去您那裡,莫非德妃娘娘您與這歡兒早就相識?”
“錢嬪你這是什麼意思,歡兒來找本宮,起初本宮也覺著意外,又怎會與她認識,錢嬪你休要血口噴人!”
德妃美眸怒瞪,一臉的憤然,錢嬪不以爲然的撇撇嘴,收手輕笑:“假設這歡兒真的與德妃娘娘您沒有什麼交情,沒有經過貴妃娘娘便徑直去找您稟報,不論初衷爲何都難逃刻意之嫌呢?!?
“錢嬪還真會說笑,歡兒爲何不去向貴妃娘娘說明此事,理由很明顯不是麼,那是因爲她們幾人都是一夥的,互相包庇的人又怎會出賣同伴?!?
德妃目光鄙夷望向我與淑妃等人,語氣冰冷,那神色甚是堅定。
“照您這麼說,歡兒此舉乃是大義滅親了,好一個忠僕?!卞X嬪陰陽怪氣的來了這麼一句,繼續打壓著德妃的氣焰。
德妃輕哼一聲:“她們三人結黨營私,圖謀不軌本就是事實,本宮可沒有說謊!”
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莞辰的臉色也愈發的陰翳,百官一列紛紛噤聲不敢再妄加猜測,噤若寒蟬。
“同住一屋檐下後宮姐妹和睦親近本是情理之中,怎到妹妹這裡便成居心不良了,難不成妹妹並不希望看到宮中祥和,反是覺得衆姐妹間關係僵硬會比較好麼。”
我挑眉質問,臉上掛著笑,一派溫和可親:“同爲侍奉聖駕的姐妹,再者本宮當初協理六宮理應做出表率,可妹妹口口聲聲的說本宮與淑妃及歐答應圖謀不軌,那敢問妹妹一句,本宮與她們圖的什麼,又準備謀得何物?”
你倒是說說看吶,我真正的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讓我聽聽你猜的究竟對不對。
“自然是爲了”德妃語塞玉手指著我,半天說不個所以然來。
爲了報復她?
殿內噓聲一片,德妃神色開始顯得有些緊張,我拂開德妃的手微微一笑,語氣不溫不火:“妹妹還未查清本宮的目的,還是這一切都是你捏造出來的,所以才一問三不知,沒關係,本宮也幫著你想想好了。”
我輕笑著,斂下眼眸:“本宮的目的會是什麼呢,本宮那可憐的皇兒因遭歹人所害,因而自然是不可能爲自己的孩子掙什麼好前程,另者本宮雙親幾月前便在一場大火中失蹤,爲家族榮華也說不過去,畢竟此刻這秦氏一門僅剩本宮一人而已,不是爲權也不是爲利,啊,對了德妃的意思是本宮想謀那皇后之位了?”
聽過方纔之言,再說什麼皇后之位未免有些牽強了。此話是在場衆人腦中第一時迸出的想法。
答案一直存於你心中,只是你不敢說出口而已,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爲權勢利益,只是簡單的報復罷了。
立於人羣之後一襲輕佻裝束的人兒,懶散而站,勾人多情的雙眸輕斂,好看的脣畔邊噎著玩味。
好戲現在纔開場,這事情是愈發的有趣了,完全超出了某人的想象。
“倘若本宮真的是爲了皇后之位,又怎會與淑妃等人親近,不論位階恩寵如何,是風光還是落寞,這後宮之中的每一個人包括妹妹你在內,都該被本宮視爲敵人才對,放著後患無窮不拔不快的敵人。”
覺得屈辱麼,覺得氣憤麼,這些還僅是前奏,還是繼續維持你那寵辱不驚的假象爲好,以免太過沒勁。
視線有意掃向滿臉陰雲密佈的李丞相,略微頷首,接而擡眸旋脣放肆一笑:“妹妹既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便莫在污衊本宮與其他姐妹用心不良了,本宮自問不及妹妹叵測心思半分,故而這等虛妄之言不如就此緘口吧?!?
“貴妃娘娘!請注意您的措辭,什麼叫臣妾居心叵測?!”德妃怒氣橫生,咬牙憤憤地道。
“妹妹費盡心思將本該在慎刑司的歡兒召到身邊,後又帶到朝堂之上爲你作證,光憑此人的空口白牙妹妹就一口咬定是淑妃有錯在先,是不是莽撞了些,如若妹妹今日真的如願以償,那此時身懷六甲的淑妃又該如何自處,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目不轉睛,極爲隱晦的暗諷的德妃纔是真正的居心不良,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可不是我憑空捏造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根本不知淑妃有孕,只是無意之失,倒是貴妃娘娘咄咄逼人,究竟是何用意!”反脣相譏,德妃也毫不示弱。
“本宮怎麼聽的妹妹此話有異呢。”眉頭一擰,脣角的冰冷笑容透著嘲謔:“妹妹話中深意莫不是若早知淑妃有孕,便不會手下留情,是這個意思麼?”
“你你存心污衊,故意扭曲事實向著淑妃,貴妃娘娘的心思還真是深吶!”德妃冷笑一聲,扯著不穩的氣息還口,仍據理力爭。
“德妃娘娘好大的氣勢,居然連禮儀體統都不分了,竟放肆到對正二品貴妃娘娘用“你”相稱?!卞X嬪冷不丁插嘴一句,迎頭給德妃澆下一盆涼水。
德妃死死咬著牙,拼命抑制著胸腔內四竄的怒氣,好似稍一鬆懈,便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咬碎了心中痛惡之人的咽喉!
原本以爲將歡兒帶來,憑著她曾經的身份借她的口,便能洗脫大半嫌疑,至於傷了淑妃一事事後隨便敷衍一下,做給旁人看看也就息事寧人了,誰想卻是漏了被她算計的人也不是善茬。
方纔還竊竊私語,唯恐天下不亂的官員此刻也如耗子見了貓,畏首畏尾,全然將商議過得事忘得一乾二淨,冷眼旁觀。
一羣唯利是圖的膽小鼠輩,她當真是糊塗了怎會想到買通他們來幫自己的忙?
本指望著父親能站出來說句話,可現在看來若不洗清種種嫌疑,父親也很難出面。
好你個瓊貴妃,是硬要將那謀害皇嗣的罪名給本宮坐實了是吧,荒唐,本宮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我的步步緊逼,錢嬪的火上澆油以讓德妃失了冷靜判斷力,只知自己胸中怒火中燒,不瀉不快,便是什麼話都敢毫不避諱的說了:“貴妃娘娘,臣妾知道您還因昔日之事耿耿於懷,遂而纔給臣妾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說什麼臣妾是存心對淑妃施暴?!?
說著,忽而欠身跪地,向那高座上面容陰晴不定的人兒說道:
“皇上,臣妾與淑妃的關係雖是不如往日要好,可曾經淑妃她也是與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更是將其視爲親生姊妹般對待,此事宮中無人不知,就算是念在昔日情分臣妾也斷不會對往日如同手足的姐妹下此毒手,臣妾傷了淑妃乃無心之舉,並非早有蓄謀更無要殘害皇上骨肉之意,還請皇上明鑑!”
無意失手最多也僅是小懲大誡,可若是蓄意所爲,那麼這些年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便都會化爲烏有,她不傻自然清楚其中利害,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努力用心就此消散。
只要父親尚在,那高座上的人便不會真將她怎樣,雖說這龍椅上所坐的是帝王之尊,可真正握有權利的還是她那老謀深算的父親!
看著德妃眉間若有似無的得意,再瞟瞟一臉深沉的李丞相,我幽幽地道:“是了,本宮倒忘了德妃妹妹原先與淑妃可是姐妹相稱呢?!?
“啓稟皇上,臣妾初入宮時對此事也有所耳聞?!睔W陽紫琳突然出聲,讓衆人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只見她眉眼淡然,恭敬垂首而後又說:
“只是往往越親近的人反目成仇的可能性也越是大,就如臣妾與昔日的白嬪,未進宮前臣妾與其也是姐妹相稱,可往後的卻讓臣妾大感詫異,在個人利益面前什麼情誼人性都不復存在,有的只是那無盡的貪念,永不滿足的慾望。”
歐陽紫琳的一番話,讓人們都陷入了沉思,羽凌歌眼珠一轉,薄脣輕啓,聲色淺淡的爲德妃補上一刀,話說的模棱兩可:
“歐答應的意思是說德妃娘娘也如那白嬪一般,被利字所引早已不顧什麼情分,至此纔會傷著淑妃娘娘,可本官卻覺著德妃娘娘未必是有心的?!?
話音響起百官面面相覷,隨後不約而同的超四周散開,著急宣示此話可不他們說的,一臉的莫名其妙,置身事外。
德妃聞言先是一喜,終於有人願意站在她這邊了,可隨後細細回味,卻又覺著那戶部尚書所言其話意難辨,分不清到底是在向著她,還是在暗示什麼。
“歐答應,當日的白嬪野心太大,爲了攀附榮華不惜假孕爭寵,不單想憑藉聖上給予的恩寵扶持其母家,還妄想著母憑子貴登上高位,可本宮不同,本宮與淑妃相識數年,曾經又是形影不離的姐妹,可使不出如白嬪那般的手段來?!?
急切的撇清,話說的波瀾不驚,實則心裡早已波濤洶涌。
“不知德妃娘娘您還想將這“姐妹情深”四字隱喻到何時,不論是這新人還是後宮中的老人兒,皆知道您原先與淑妃親如姐妹,但一句話重複的次數太多,便會落了刻意這點您不會不知道吧。”錢嬪再次煽風點火,將德妃怨毒的目光徹底無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曾圍繞在德妃身邊的勢力,早就四分五散坍塌了個乾淨,僅憑母家勢力支撐是走不遠的,況且不論是李家一門,亦或是權傾朝野門下食客過千的李丞相,對當今聖上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
就在今日,那被李氏一門頂在頭上的光環,那曾風光無限跋扈張揚的德妃便會隕落,而李丞相的勢力也將大打折扣,再也不能裡應外合。
德妃娘娘您長久以來的願望就要落空了,真是可惜,看來這先要赴黃泉的並非是嬪妾,而是娘娘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