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年都會派出即將弱冠的男子來參加科考，只有取的進士之名方可在這天下游歷，等到倦了自然要回歸本家。”
“爲何要隱世？既然隱世爲何又派自家子弟來參加科考？”
寧千雪在寧國公跟前也懶得動那個腦筋思考這些，眨著大眼睛問道。
寧國公也樂得和寧千雪說說話，便也不逗她，直接解釋道：“盛極必衰，孔家在歷經繁盛之後又豈會違背這個規律？再者影響太大也會惹得帝王猜忌，所以說，孔家人是聰明的。”
“他們避世，保全了整個家族。每年派子弟出來參加科考，又避免了衆人遺忘。你看，這麼多年來，參加科考的孔家子弟哪個不是才華橫溢之輩？既保留了榮耀又免得鋒芒太盛，孔家人果真聰明。”
寧千雪抿了抿脣，說道：“這樣看來，薇薇和那孔凌青倒也般配。”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雖然看不懂孔凌青這個人，但也看得出來對方眼中的認真。
“不，楊家的那個丫頭不可能嫁給孔家的小子的。”寧國公則不以爲然。
“爲什麼？”寧千雪想不通，這兩人若是兩情相悅，按照家世來說，應該是門當戶對啊。
寧國公無奈的看著眼前的丫頭，彈了彈她的額頭，道：“你呀，第一，楊家的那個嫡出丫頭，她母親可是平西大元帥柴元浩的獨女，柴元手握百萬兵馬。第二，你小看了孔家第一士族的影響力。楊家丫頭作爲柴元浩唯一的後代，皇上不可能允許她嫁給孔家這麼有影響的人家的。那丫頭只有三條路，進宮、嫁給平民、和親。”
寧千雪微微一愣，她倒是忘了這茬。
平西大元帥柴元浩不忠於任何人，只忠於天下百姓。而且，最爲人稱頌的是，他一生只有一妻一女。
不是沒人勸過，讓柴元浩再娶或者納妾，延續香火，就連她父皇也曾想要給柴元浩賜婚，可是柴元浩愣是拒絕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柴元浩的妻子，是罪人之女，本該流放千里。
是柴元浩，請求她的父皇順靈帝，他寧肯用一生榮光換他妻子一命。
最終那個男人，娶了一個罪人之女，寧願永遠留在西北蠻荒之地鎮守邊關，永生不回！
哪怕後來他的妻子忍受不了西北惡劣的環境，早早離世。柴元浩也不肯再娶，守著他的承諾和他妻子的墓碑，就是一生。
順靈帝將柴元浩唯一的女兒接回京都，由映月公主撫養長大。
“祖父，柴元帥他真的爲了一個罪人之女做到如此地步嗎？”寧千雪喃喃地問道。
寧國公擡眸看向遠方，似乎回憶起當年，那個男人在大殿之上，跪地請求，“臣可舍一身傲骨，可棄一生榮光，唯獨放不開她。只要陛下能饒她一命，臣有生之年永不回故土，不見故人，願爲陛下在那蠻荒之地鎮守直到白骨作土！”
憑著功勳柴元浩本可以在京都榮寵一生，位極人臣，可爲了他愛的那個女人，可以捨棄一切。
“薇薇的祖母，一生得一人，也不枉此生了。”寧千雪右手搭在左手背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
“露華……”寧國公又怎會看不出寧千雪此刻內心的低落。
“老師，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負盡天下不負卿。只可惜，我沒有遇到……”
沙啞的聲音低到不行，讓人聽著酸酸的、澀澀的。
寧國公手擡了起來想揉揉少女的頭，卻也只能輕嘆一聲，然後頹然的放下手……
“老師……你說他爲什麼那麼對我，爲什麼？天下權利就這麼重要麼？”寧千雪輕聲問道。
漫天的火光，滿地的屍體，她都沒有離開，他又怎麼可以早早的放棄她？
過去的，真的過去了麼？寧千雪收了淚，便是一笑。
老人往日平靜而睿智的眸光中滿是擔憂，看到寧千雪強顏歡笑，他寧願寧千雪大哭一場，而不是這樣心在滴血臉卻笑，讓人更加的擔憂，也更加的心疼。
伸出乾枯的雙手，輕輕一握，再拍了拍，如同一個大人在哄一個孩子別怕一樣。
別怕，露華。
塵王府
庭院深深，小橋流水。
紫色的薔薇架下，一女子清清淡淡的撥弄著琴絃，飄忽的眼神卻昭示著女子的心不在焉。
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若無其事的勾起脣角，道：“王爺若是無事，可否放袖娘回去？”
來人正是昨日派人將紅袖帶來的塵王，只是，鬍子拉碴，衣袍褶皺不堪，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味的鳳塵比較不像平日裡高冷的塵王罷了。
“呆在這裡不好嗎？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不用爲生存苦惱，不比你在那紅袖招呆著來的好？”鳳塵抱著個酒壺，眼睛都不睜一下的說道。
“在這裡雖然衣食無憂，但是我心難安。”紅袖目光灼灼的看著醉醺醺的鳳塵冷聲道。
“有何難安？”鳳塵滿隨意的答道。
“塵王殿下，你這府裡的確繁華，金碧輝煌，亭臺樓閣，衣食精細。可是——”
“這裡的一切都是你拿公主殿下的命換來的，高貴的塵王殿下！”女子眼神犀利，吐字如冰，瞬間將人扎的鮮血淋漓。
“啪——”酒壺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鳳塵雙眼無神的看著紅袖，喃喃地重複道：“拿露華的命換來的……拿露華的命換來的……哈哈哈哈。”
“你可知道，那日繡樓著了火，我們勸公主先走，公主不走，說要等你，她說你一定會來的。偉大的塵王殿下，公主到死都相信你，相信你不會丟下她，結果呢？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你這個騙子害的公主喪生火海，如今裝成一樣深情似海的模樣給誰看？”紅袖紅了眼眶，聲嘶力竭的指控著負心之人。
鳳塵呆呆的聽著，如同沒有感覺的木偶，連眼珠都不動一下。
紅袖擦了把眼淚，恨聲說道：“到最後，皇家死士現身，要帶公主走，可是公主不肯。她說她要賭一把，她賭你不捨得她。結果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