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
整個第九梯外,便發(fā)生了這樣的一幕。
十幾萬修爲低下的武者,對著對面狂放威壓,一波一波在他們看來排山倒海一樣的,猶如實質地匯聚成一座大山,向著那三千高手轟然砸下!可結果呢,那三千弟子連頭髮絲兒都沒亂上一下,頭頂巨碩無比的大山便這麼無端端消散了……
這就是實力上的差距!
看見這一幕的人,紛紛預料之中的發(fā)出了一聲聲轟然大笑。
就連那三千弟子,都沒想到這近期風靡東洲鬧的沸沸揚揚的喬青,竟然是個傻子。之前那正要動手的領頭人伸出的手就這麼頓住,原本因爲這威壓而動起的怒意,也變成了耍猴一樣的戲謔:“哈哈哈,這是給咱們撓癢癢來了麼。”
一雙雙譏嘲的眼睛,睇著對面面紅耳赤的衆(zhòng)人,大片大片的奚落聲在整個天地間迴盪著,偏偏處於被奚落者的位置上的喬青,臉不紅心不跳,發(fā)揮出一不要臉二不要命的精神,一聲大喝喊的震天響:“繼續(xù),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我珍藥谷可不是好惹的!”
“噗——”
“她說什麼,給誰點兒什麼看看?”
“哈哈,這個姬氏千金簡直是個奇葩,這麼狂妄這麼愣頭青,三大門派肯定要被激怒啊!快看,威壓又放過去了。”
遠方那連綿不絕的一座座山脈,除去這樣的議論聲,倒是還有一些城府較深的,在這句話後瞳孔一縮!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關於這喬青的一些傳聞。自從她身份被揭,不論是鳳九還是喬青,這兩個名字在下層階梯中一系列的行爲行事全部都被好事之人挖了出來,極其誇大其詞地流傳著。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十傳十十傳百早就失了考究不辨真僞,可其中似乎就有那麼一條是說……
“此人化名鳳九的時候,似乎在殺域中顯露過吞噬威壓的能耐呢。”一聲饒有興致的嗓音,呢喃著響在了那人羣之中。這是一方馬車,乍看並不起眼,可細細觀來不論木料還是帷幔,盡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在這第九梯上人人都是識貨的,紛紛遠離這邊表達了他們的敬畏。
車簾垂著,看不見說話的人,後頭足有二十名守護武者垂手而立,聽他嘖嘖兩聲:“有意思啊有意思,這喬青,好是狡詐!”
守護武者盡職盡責地當著木樁子。
“你們都不好奇?”裡頭的人似乎不滿了起來。
二十人的眉骨齊齊一跳,以一種背書樣的流利齊刷刷道:“主子經天緯地雄才大略見解獨到遠非我等蠢貨可以妄加揣度!”
“嗯,算你們還有自知之明。”
他的聲音帶著得意洋洋的笑:“主子今天就給你們解釋解釋——這惹人發(fā)怒啊,也是個技術活,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一分。你做的過了,人家怒氣變成了殺氣,集體動起手來可就抓瞎了;你做的不到,人家逗你玩兒似的給個反擊,也達不到心中期望的效果——你們肯定在想,期望的效果是什麼,嘖,別想了,一羣豬腦子能想出什麼來——還有這激怒的人,講頭也大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未必會把你放在眼裡,越是平時被壓狠了的,越是迫切的要展示自己——這一次那三個老東西是抓瞎了,派出些外門弟子,本意是下馬威,結果呢,正好被那喬青鑽了空子——城府,眼力,把握,嘖嘖嘖,這喬青,當真是耍的一手好賤啊……”
這人自問自答了這半天,依舊是沒有人回答半個字。
那二十個守護武者眉毛都快抽麻了,一個個鋸嘴葫蘆一樣堅決不搭一句茬!
聽他們主子發(fā)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這嘆息餘音繞樑,久久不散,在充分的詮釋了何爲“低調的騷包”的馬車內,頗有一種天大地大苦無知音的感慨。他像是覺得無趣了,一句話,對以上一堆屁話做出了總結:“等著看吧,第九梯這次,算是要栽了。”
隨著他話音一落。
下方城門口那三千弟子,終於被這種不痛不癢的威壓給惹惱了:“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讓他們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威壓!”
轟——
三千神皇的威壓,頓時朝著喬青那邊席捲了過去!
這是威壓對威壓的單方面蹂躪!
聲勢浩大的一股子壓力幾乎形成了罡風,雄渾無比地匯聚在一起,沒費什麼力氣地將十萬人發(fā)出的威壓給衝開個口子,一路摧枯拉朽風靡到了對面!在柳飛等人的感覺上,便是一種壓迫感撲面而來!只一下子,後頭無數弟子蹬蹬倒退數步,臉色慘白,滿目驚駭。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神皇高手是多麼的強悍。
而這三千人,還僅僅是第九梯的外門弟子。
隨著四面八方的空氣都被壓迫起來,他們竭力抵抗著也紛紛有人吐血跪地,耳邊那些散修的嘲弄和對面三千人的鄙夷,讓心中不由自已地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渺小。擡起頭所見的,便是開天闢地般的巍峨城牆,這巍巍九梯便如同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天塹般橫亙在他們的視野中……
對面的三千人,得意洋洋地欣賞著他們悲憤又無可奈何的情緒。
忽然——
那領頭人瞳孔一縮,發(fā)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訝:“什麼?!”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發(fā)現了,源源不斷地威壓過去,只在一開始造成了巨大的壓迫之後,漸漸的,忽然就彷彿有一個漏斗將威壓一口口吞噬了下來,那邊的弟子驟然輕鬆,一個個爬起來,咬著牙憋著一股子勁兒,再一次將威壓釋放出來,和他們對抗著……
“怎麼可能?”
“難道那喬青可吞噬威壓,是真的?我靠,她不會是準備憑藉吞噬晉升到神皇,以一人之力對抗那三千人吧?”
“不對,不對,她修爲沒變。”
“我也沒感覺到她有一絲一毫的精進,這個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到了這個時候,自不會有人再認爲她是大言不慚不知天高地厚了。方纔那一舉主動攻擊,明顯是一早就計劃好了的。人的思維慣性之下,對方放來了威壓,回以的自然也是威壓,可這喬青得到了吞噬的機會,卻不用……
無數道視線,狐疑不已地朝著下頭那紅衣身影匯聚過去。
就見她,笑了。
這一笑,當如夏花燦爛,有一種謀算成真智珠在握的篤定,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千年狐貍的妖氣!只見她陡然騰空,紅衣在半空中狂舞翻飛著,一種雄渾無比的氣勢透體而出!還不待讓人反應過來,這喬青怎會有這種甚至超過了神皇的氣勢,就見她衣袖一拂——
身前猛然撐起一股氣浪!
那氣浪,嘩啦一下衝上天空,很快便如頂天立地般成爲了一面恐怖的平面,透明的顏色渾厚地凝聚在一起,密度之高可比新疆切糕,只讓人心驚膽戰(zhàn)魂飛魄散!而那紅衣女子,就這麼凌空站在氣浪之後,俯視著下頭髮出懶洋洋的一笑。
“我的天!”
“她要幹嘛,她……”
“跑!快跑!還他媽廢話什麼!”
無數的眼睛瞪了個滾圓,那氣浪雖然恐怖,可到底波及不到遠遠站在山巔的散修。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頭的場面大翻轉,一時腦子都不夠用了。只見那三千弟子一個個被針紮了屁股的耗子一樣,尖叫著朝四面八方飛快逃散……
而那紅衣女子,冷眼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甚至連變都沒變。那等似笑非笑的模樣,只讓所有人都一個激靈,見她一手撐著這氣浪,以一個拍磚的姿態(tài),咣噹一下,砸了下去!
轟——
勢如炸雷,地動山搖!
那邊發(fā)出了轟隆一聲巨響,頓時碎石飛濺,向著四面八方飛射過去!這些碎石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個個爆裂開來就如同暗器,砸到身上全是血淋淋的疼!
三千弟子抱頭鼠竄,在一片煙塵瀰漫之中,山巔上的散修咕咚一聲吞下一口口水,他們看見了,那煙塵漸漸散開之後,露出的……是一個巨大的窟窿!
不不不,仔細再看!
那哪裡是一個窟窿,根本就是第九梯的城門!
誰也不會想到,這喬青竟然膽大包天至此,一擊,把偌大一個城門給轟塌了!那地方全是碎石,城門周遭的城牆也跟狗啃的一樣坍塌了一大片,看起來像個巨大的狗洞,嘲諷著城門之前的一片人仰馬翻。
這幅場景,直讓整個第九梯內外的所有人都撐圓了眼睛,眼珠子都險些要脫眶而出。鳳無絕看了眼從天上落下來的他家媳婦,只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貨,憋了這幾年沒禍害人,這一下子就幹出了這種撐桿子捅破天的事兒!
無紫非杏洛四項七,更是太久沒見過喬青出手了,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唏噓:“公子果然就是公子啊,這是不是就叫十年磨一劍?”
柳飛和小童連連點頭,從頭爽到了腳趾頭,胸中千言萬語匯聚成了一聲:“我操!”
囚狼一拍大腿,仰天狠狠罵了一聲娘。那些冒險隊的漢子們,一個個木樁子一樣戳在原地,瞪著前頭終於落下地的他們夫人,差點兒沒嚎一嗓子抱頭痛哭,這種恐怖的暴力分子戰(zhàn)爭販子,他們是怎麼瞎了狗眼以爲她是大家閨秀的?
就連一向淡定非常的沈天衣,都沒繃住自己那優(yōu)雅的修養(yǎng),狠狠抽了一下嘴角,表情精彩萬分地憋出一句:“……有種!”
可不是有種麼?
這樣的事兒,誰敢?guī)郑浚?
看看對面那些人哭爹喊孃的蠢樣,後頭無數弟子只覺得胸中憋著的那口鳥氣,頓時煙消雲散了!短暫的沉默之後,一聲聲激動的歡呼吶喊,簡直要衝破了耳膜!
“乾的漂亮!”
“萬歲!喬公子萬歲!”
這樣的叫喊聲,讓那些七零八落四下裡散開的三千弟子,紛紛愣住了。他們修爲在那裡,跑的也算快,頂多被暗器一樣的小石子兒在身上劃出了少許外傷。傷勢不重,可丟夠了臉!一個個衣衫襤褸,滿身被暗器劃出的小口子,翻著髒兮兮的血跡和沙塵。
三千人一臉狐疑地回過頭,完全不明白四下裡這種反應是怎麼回事兒。
這一看,完全呆滯。
撲通,撲通,一個一個控制不住的腳下一軟,癱倒在地,哪裡還有之前那等輕蔑驕傲的德行?
“塌……”
“塌了,塌了啊……”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三千人慘白著臉色完全不敢往下想,一旦被三大掌門知道了這個情況,還不得一個一個的吐血而亡!這是第九梯啊!象徵著絕對威嚴的第九梯啊!從東洲格局變爲階梯之後,這屹立了十幾萬年的大門,就這麼破了?
直到現在,他們也想不通方纔那不符合邏輯的一擊是哪裡來的。難道這喬青隱藏了修爲?
“你……你毀了我九梯大門!”開始那領頭的弟子呆呆地轉過了頭,眸子裡先是沒有焦距,在看見喬青之後一絲一絲匯聚成一股子恨不得扒皮抽骨的憤慨!他竟是瘋了一樣的衝上來,不管不顧,殺氣沖天,身上神皇的氣勢陡然飆升!
“鳳公子!”
“快,快擋住他!”
那些弟子被毀掉的大門衝擊到發(fā)狂,一時想不明白。可喬青周圍的人和在外圍觀的散修,又豈會不明白?她這根本是借力打力!吞噬了那三千弟子的威壓,轉換爲神力,再一股腦的還給他們!這也就是方纔那神力所匯聚成的氣浪,密度如此之高的原因!將三千人的威壓,統(tǒng)統(tǒng)壓縮在一個人的身體裡,在驟然釋放出來,能不高麼?
這喬青沒被威壓撐爆了經脈,簡直是個奇蹟!
而現在,她一介神王,又豈能抵擋住對方這神皇高手?!
四下裡亂哄哄的,周師叔陳吟等人前仆後繼地衝上來要幫她阻攔,喬青心下一暖,這些傻子,不知道上來的結果就是被這弟子一擊斃命麼?她的目光對著那一道神力衝過來的弟子,臉上的表情一變未變,包括身邊的鳳無絕沈天衣等人,亦是絲毫不動。
在外人看來,這幾人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一身氣度讓人心折!
山巔上那些散修,不由暗暗點了點頭,改觀了少許。
他們又怎麼知道,喬青根本一早就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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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石火——
眼看著這一擊就要擊中了她,那弟子衝到半空的身形猛然一顫!他的身邊忽然出現了一股波紋,漣漪一樣盪漾在半空中,緊跟著一隻手伸了出來,憑空出現一樣的,那般詭異地在他肩頭輕輕一拍。這弟子勢如破竹的一擊,就這麼被生生壓制了下來。
他臉上扭曲的神色頓時消散,仿若有一股清明之力,順著那一拍灌注了整個身軀……
那隻手,輕輕一拂。
弟子整個人輕飄飄被帶到了後方人羣中。
看見這一幕之人,盡都呼吸一窒,面色駭然。就連一早料到三大門派掌門會來的喬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手段,震到瞳孔一縮!波紋中一道人影走出來,隨著這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子打著哈欠一步邁出,後頭的漣漪頓時消散無蹤。
與此同時,他的身邊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兩個人。
這就是那三大門派的掌門了。
第一個打著哈欠的男人,無忌天宮的掌門眠無忌。
第二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是異域盟的盟主朱通天。
第三個冷豔逼人的女子,三千雷火殿殿主雷驚豔。
三人對視一眼,像是並不意外會見到對方,他們常年在第九梯上和平共處,雖是並不常見,交情卻是極好。沒什麼寒暄,直接轉向了後頭的九梯大門。
這一看,臉上那等高深莫測雲淡風輕的高手風範……裂了。
用了好半天,才齊齊深吸一口氣,表情精彩地轉過了頭。他們看著喬青,一時也沒說話。要說起來,方纔的一切都是他們以神識鎖定住的,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清楚楚,是以,纔會在這喬青被攻擊之際,出來。
眠無忌很有些鬱悶,早在之前,這個消息他們就收到了,甚至可以說,身爲第九梯三大門派掌門,他們三個比誰都要清楚,當日那一卷如意令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
真正站在巔峰上的這些人,心裡那都是一門兒清。
這攙和了姬氏兩個閨女的鬥爭,他們不願意管,省的惹上一身騷。尤其是在得知了姬氏族長已於一月前出關的消息之後。這件事,便更加的微妙了起來。於是在聽聞了喬青帶著人來踩場子的時候,便派出三千弟子,把她當成個普通人一樣的對待。
就如同之前散修所說的,她說她是姬氏千金,誰知道呢?知道也得裝不知道!
可是這下好了,這個“普通人”一上來,就把他們的大門給戳穿了,當著全天下這麼多人的面兒,毫不客氣的就穿了!我說你稍微客氣客氣也好啊——這怎麼弄,打?有欺負小輩之嫌;殺?人是姬氏的閨女;放行?第九梯的臉往哪擱;當沒看見?這口氣得憋死他們……
眠無忌想的頭髮都快掉了,這種情況,按照慣例他得打個哈欠先,手擡到一半兒,想到如今這操蛋的形勢和後頭那操蛋的大門,又放下了。
方要開口——
喬青先說話了:“見過三位掌門。”
吆喝,態(tài)度不錯。
你要是剛纔沒喪心病狂地幹出這打我們老臉的事兒,我還真信你!眠無忌心說。看著喬青那一拱手,一微笑,一臉的尊老愛幼滿面無辜,眠無忌想打死她的心,是發(fā)自肺腑的:“呵,小丫頭,你以性命逼我三人出來,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一語被揭穿,喬青絲毫不尷尬:“是,多謝三位掌門前來迎接。”
迎接你大爺!眠無忌咽回去涌上來的那一口血。一邊兒雷驚豔冷笑了起來:“好一個狂妄小子,我第九梯的大門,也是你說打就……”
“此事自是在下的不是。”話還沒說完,喬青先一步截住了她,拱起手深深作了一揖:“辜負了三位掌門對小女的一番心意。”
眠無忌掏掏耳朵:“什麼?”
不只是他,在場的人全都懵了。這是個什麼意思,這喬青是在諷刺還是如何?哪裡又來的一番心意。無數的視線落到這臉不紅心不跳的女人身上,聽她揹著手慢悠悠踱起了步子:“三位掌門特派三千弟子來給我接風,我卻見獵心喜,硬要和貴派弟子切磋一二。嘖,一不小心,就闖了這彌天大禍啊……”
她說著,搖搖頭,一臉的悲從中來。
眠無忌再一次確認了自己想打死她的心!
喬青就像是沒看見這掌門又怒又氣的表情,頓住步子,誠懇地看著他們:“三位莫急,這大門在下必定賠償!該怎麼賠怎麼賠,我修爲雖低,道理卻是明白的,仗著姬氏身份以勢壓人的事兒,絕對不會幹!”
靜。
這一番顛倒黑白扭曲是非的話說完,第九梯內外都靜極了。
每個人都是耳畔一陣轟鳴,好像心裡有成千上萬只蛤蟆,一起端坐朝天,異口同聲的在耳邊發(fā)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呱!”無數的視線落在這毫不作僞的表情上,齊刷刷在腦中升起了這麼一句話:“姑娘,沒去唱戲選了修煉,這事兒真的屈才了!”
誰也沒想到,在三大掌門齊齊出現之後,她非但不收斂下來,反倒這麼強勢的指桑罵槐!不說之前那些空口白牙的迎接屁話,最後這段,就差沒指著這三個老貨的鼻子罵他們一句“不明事理,以勢壓人”了!更妙的是,不著痕跡的點出了自己的身份,讓那三個掌門投鼠忌器,氣到吐血還得記著,她是姬氏的人!
衆(zhòng)人齊齊搖頭,這喬青年紀輕輕,想來不足百歲,可這山路十八彎的心思,卻是比他們這些千萬年的人都深!
三個掌門冷眼瞧著她。
喬青亦是冷笑迴應。
“難道是在下想錯了不成?”她摸摸下巴,在對面那狼狽不堪的三千人身上一掃,別有深意地拖長了音調:“總不至於,這三千弟子不是來接在下,反倒是來給下馬威的吧?”
不待對方說話,喬青擺擺手,充分展現了什麼叫一分鐘變臉。方纔還是冷笑森森的模樣,頓時和藹可親無辜無害:“嘖,瞧我說的,三位掌門修爲高深,亦是東洲的泰山北斗,豈會用這種不上臺面的手段。再說了,這要是下馬威,也太不威風了不是?”
不上臺面麼?
並不,太上臺面了!
這三個人不愧是老妖精一樣的人物,這三千人派出來,一來顯示出第九梯不把她們放在眼裡的高人一等,二來也是高手的風範,真要派出多牛逼的弟子,那才叫以勢壓人。三來麼,實則也是他們根本沒將喬青放在眼裡,自認爲,這麼三千人,就能把她漂漂亮亮地打發(fā)出去……
可如今呢,就如她所說,這要是下馬威,也太不威風了不是?是以三個掌門打落牙齒和血吞,還真不能承認是下馬威。眠無忌皮笑肉不笑地道:“這賠償就算了,一個大門而已,算不得什麼。四大氏族離著這裡說不上遠,倒是也不算近,小友一行人上路,若是碰見點兒見財起意的散修,恐有性命之危啊——這樣,既然小友和這三千弟子相處的不錯,那就由他們一路護送,也算是小友路過第九梯的一點緣分了……”
這話一落——
喬青身後的衆(zhòng)人,盡都臉色一變。
喬青卻是笑了起來:“三位掌門誤會了,在下並非路過。”
“哦?”揣著明白裝糊塗。
“此事不急,可以容後再議,倒是眠掌門,在下準備了一點見面禮。”喬青話音落下,手中無端端出現了一棵種子樣的東西。
這讓三人集體眼睛一縮:“空間系鑄造品!”
他們可是清楚喬青的身份的,當年四夫人他們見過,後來消失也是三十年前的事兒了。三十年不在姬氏,她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尤其是雷驚豔,雷火三千殿乃是一個醉心鑄造的門派,這雷驚豔更是鑄造大師一樣的人物,一眼便看出這東西出自她手腕上的古樸鐲子。而那鐲子給她的感覺,竟是比神品還要高明!
雷驚豔目光火熱地盯著她的鐲子,就聽旁邊眠無忌,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她一扭頭,便見這從來睡不醒的老朋友,以一種她幾千年沒見過的精神振奮,睜大了眼睛盯著喬青手裡的東西:“菩提玄心!”
隨著眠無忌四字落地。
第九梯內外出現了無數驚呼之聲,不少人猛然站直了身子,抻長了脖子望著眺望過來。
“菩提玄心!”
“什麼什麼,那就是菩提玄心?”
“我的天,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玄菩提萬年生一片葉,萬年開一片花,三葉三花共要六萬年纔算成熟!而菩提玄心,一花統(tǒng)共只出三粒,她竟然有一粒!”
各種各樣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那些從開始到現在始終淡定處於一個看客身份的散修們,集體沸騰了!開始喬青說見面禮,他們嗤之以鼻,一個低階小子能有什麼好東西。後來那空間系鑄造品,他們多看了一眼,卻並未在意,那東西在下階稀有,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也不算多麼難求。可是如今,在這一粒小小的蓮子樣的東西下,他們坐不住了……
不少人眼睛通紅地望著這邊,更有人險些都要騰空而起前來搶奪,可一想到那邊眠無忌的修爲,不由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誰都知道,眠無忌尋找菩提玄心,找了已經幾千年!
眠無忌死死盯著喬青的手,直過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小友,有什麼要求,你開吧。”他倒也沒失去理智,認爲這真的只是一份見面禮。
“要求沒有,願望有一個。”喬青說完,隨手一丟。
那被無數人死死盯著的菩提玄心,就這麼讓她扔垃圾一樣,扔到了眠無忌的眼前。眠無忌差點兒跳了腳,趕忙伸手去撈,待到這小小的蓮子終於入了手,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尋了幾千年的東西,就這麼到手了?這東西並非有多逆天的功用,卻實在實在太稀有了,稀有到他如今的修爲必要有這個的輔助才能再晉一步,卻停滯在了神尊修爲幾千年,沒有一丁點兒的提升……
像是生怕有人來搶,他飛快把菩提玄心收入鑄造品中。
這樣的動作,自然惹得周遭一片眼饞的嘆息之色。他們不敢從眠無忌手裡搶東西,便把注意紛紛打到了喬青的身上:“喬……姑娘,玄菩提一花可結三粒,不知姑娘的手中……”
喬青點點頭:“我的確有三顆。”
嘶——
“姑娘,剩下兩顆,可否賣於老夫?”
“天魔老鬼,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竟想獨吞?”
“哼,老夫明買明賣,如何不可?喬姑娘,老夫出兩倍的價,不論你開價多少,絕不還口!”
“放屁,我出三倍!”
“姑娘……”
各種各樣的聲音,嘰嘰喳喳響做一團,大有東西還沒得到先你死我活之勢。喬青卻是微微一笑,絲毫得意之色都沒有:“諸位,這東西稀有是真,放在我手裡卻並沒有用,聽說一月之後,天元城有個拍賣會,在下倒是願意將它雙手奉上,諸位到時公平競爭,價高者得。”
四下裡沉默了片刻。
“好,希望姑娘說話算數。”
“我喬青說話,從來快馬一鞭!”
衆(zhòng)人終於滿意,囑咐歸囑咐,心下也相信了七八分。這丫頭方纔贈藥的舉動,魄力世間少見,比之男人也不遑多讓!不,反觀自己,一個天材地寶,豈能說扔就扔?武者,從來都好與爽朗之人打交道,尤其是一些眼高於頂的散修,最易對這樣的人產生好感,當下,對喬青又是一陣改觀讚歎:“那我等就在此,先謝過姑娘了。”
一邊兒得了菩提玄心正樂呵的眠無忌,一看這架勢差點兒沒氣昏過去。
這丫頭,簡直在借刀殺人!
拍賣會一個月以後舉行,他們三個要是現在趕人,那些散修還不得一擁而上?!哪怕他們不敢,心下也必定生了記恨。眠無忌氣的咬牙,偏生拿人手短,這會兒也不好意思跳出來反對,除了心裡破口大罵兩句,只能恨恨打了個哈欠。
喬青身後,紛紛暗笑:“公子這一個棒槌一個甜棗,把那老東西逗狗一樣的逗呢。”
他們齊齊望著喬青的背影,只覺得心頭一股暖流緩緩流過。那玉山周遭的東西,每一件都是世所難求,也是公子用命換來的!如今,爲了珍藥谷,卻是隨手送出去了。
柳飛搖頭笑了笑,嘴欠地道:“我說小師妹,這人情我是還不了了,不如以身相……相……”許字還沒說出來,一邊鳳無絕已經對他微微笑了起來。柳飛一個字卡在喉嚨裡,捶著胸口連連咳嗽,臉都憋紫了。
一邊兒小童蹦著高笑:“狗改不了吃屎,活該!”
衆(zhòng)人紛紛笑了起來,柳飛怕鳳無絕,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前些日子還走在路上呢,鳳無絕忽然勾著柳飛的肩膀,說要探討探討人生的意義,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哥倆好的綁架著走了。等了好半天,再回來的時候,太子爺腳步輕快,一身舒坦,柳老祖笑的比哭還難看,從此以後,見了這男人就耗子見著貓似的,馬溜溜地繞道走……
柳飛想起那半日辛酸史,頓覺說多了全是淚啊。
不跟鳳無絕計較,他一伸手,直接把小童提溜起來,一把扔給非杏了:“丫頭,不用客氣,給老子狠狠虐他!”
非杏笑瞇瞇:“遵命!”
那倆人再一次掐成一團。
這幅輕鬆又悠閒的模樣,再一次讓三大掌門氣歪了鼻子。喬青看向雷驚豔,這女人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的修羅斬,倒是沒有什麼覬覦的神色,不過那炙熱的目光,還是讓她摸了摸鼻子:“嘖,這叫愛屋及烏?”
衆(zhòng)人齊齊望天,這自戀的貨色,又來了。
喬青輕咳一聲,笑瞇瞇道:“雷掌門,在下也有一份見面禮相送。”
雷驚豔眸子一亮,喬青趕忙把手藏到背後:“不是這個。”
眼見著雷驚豔的眼睛,以飛快的速度一層層黯淡下來,她都有點兒覺得自己不是東西了。喬青皺了皺眉,總覺得這雷驚豔的心智,比起另外兩個,似乎淺了些。她不動聲色地從修羅斬中喚出一個東西:“雷掌門,紫煉天鋼,可否合意?”
“噗——”
“什麼鋼,她說什麼?”
“不是吧,她怎麼那麼多好東西啊,搞的咱們跟一羣土包子似的。”
不少剛剛纔從菩提玄心的震撼中休息下來的人,再一次被震了個地兒朝天。一口口水狂噴出去,瞪大了眼睛望向她那素白平伸的手掌。掌心中,一塊兒紫色的小石頭正靜靜躺著,不過普通吃飯的碗那麼大小,卻是所有人都臉色通紅了起來!
半天,纔有人憋出一句:“真想搶劫她!”
衆(zhòng)人深以爲然。
紫煉天鋼,不同於菩提玄心的小衆(zhòng),這是一個在兵器中加攻擊的材料!這麼一小塊兒紫煉天鋼,融化到鑄造品中,可讓兵器的強韌程度以倍數增長!只是這玩意兒,大多是用在九節(jié)鞭等一些女子常用的兵器上,喬青用不上,身邊的朋友也用不上,倒不如把它拿出來做人情了:“雷掌門?”
雷驚豔從看見這個東西,眼珠子就不動彈了。
這麼一個冷豔逼人的女子,又是站在巔峰上的高手,此刻活跟被雷劈了一樣傻愣愣地呆視著喬青的手。過了好半天,她才艱難地移開了視線:“小丫頭,你很好,來之前已經打探到我們的喜好了。不怕告訴你,這個東西,對我很有用,可你若想憑藉這個,就直接進入第九梯,未免異想天開了!”
這話說的不算客氣。
喬青卻是笑了起來,懶洋洋的朝她一丟:“說了是見面禮,買賣不成仁義在。”
雷驚豔一把接過,神色複雜地看了她半晌,真正是丟回去不捨得,收起來又沒面子。一邊兒一直沒言語的朱通天哈哈大笑,這個胖子一笑,整個第九梯外全是他的聲音,聲如洪鐘,震耳欲聾:“好,丫頭,我老豬你又準備了什麼?”
這話一落,眠無忌和雷驚豔,一同轉頭看了他一眼。
喬青不知道,可他們卻明白的很,朱通天此人,只有對對脾氣看的上的人,纔會這麼自稱。看來,這小丫頭是對他脾氣了。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無奈地笑了起來,這丫頭又何嘗不對自己的脾氣,從進入第九梯開始,他們一直以神識鎖定著這邊,可是看了全場的。不論開始的謀算,還是以自己的性命相逼,再到後來,溫言軟語,機鋒暗藏,看著狡詐圓滑,骨子裡卻有一股凌厲的匪氣!
這樣的人,豈是一個小小的第二梯出來的?
他們還不知道喬青的來歷,更對鳳無絕等人沒有接觸,待到日後熟悉了,得知她這一夥子人竟是翼州來的,更是雙雙瞪著眼睛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變態(tài)!”
而此時此刻,兩人正好奇朱通天的見面禮是什麼。
不,所有人都一臉的好奇,無數的目光都盯著喬青呢,想看看這移動百寶箱,還能拿出多少讓人心動的好東西!得不到,摸不著,看看也好。一片好奇寶寶的注視之下,只見那紅衣人站在那摸了摸鼻子,一攤手,很尷尬:“咳,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