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幽暗的樓梯,一路向上,終於被領(lǐng)到微微合著門的屋外,小哥低聲說了句,“黎小姐,到了。你自己進(jìn)去吧。”
大概是天天在裡頭聽見了這句話,頓時間叫喚了起來,“姐姐,黎姐姐,天天在這裡。”
黎清宴推開門,就見窗戶邊上的輪椅上坐著一個男人,天天則乖乖的在旁邊玩玩具,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可他看見黎清宴的時候卻很努力的笑了出來,“黎姐姐,我好想你哦!”
黎清宴衝著天天善意一笑,而後將目光落在他身邊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僅僅是從外表上看,年齡便遠(yuǎn)超詹燁凌。
詹燁凌雖說也已經(jīng)而立之年,但他看起來並不像30歲的男人,眼前的男人,雖則俊逸卻已經(jīng)有些蒼老,興許是心老了,也興許是他的確到了歲數(shù)。
不過好歹也算是老帥哥,那股子成熟陰鬱的氣質(zhì),再少女一點的黎清宴或許會更加欣賞。
而此時,她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很禮貌的說了句,“詹先生,要請我做客沒必要把天天給束在身邊呀。”
詹天橋的眸子從她進(jìn)門的那一刻起,便始終凝結(jié)在她的身上,那彷彿時光暫停了的舉動令黎清宴如鍼芒在背,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點點汗珠。
她當(dāng)然知道詹天橋會失態(tài)的原因,當(dāng)初詹燁凌見到她都善意幾分,可不就因爲(wèi)那總是扯不清的爛賬嗎?
爲(wèi)了能讓自己稍微輕鬆點,黎清宴扯了扯嘴脣,在對方還沒有開口前,先說了一句,“詹先生,我不是安雅。”
詹天橋總算是回過神來。
陰翳的目光終究多了幾分柔和的神情,之前聽他們說,詹燁凌最近身邊有個小保姆很像安雅,後來兩個人還談起了戀愛。甚至因爲(wèi)這個女人,詹燁凌連大明星宋清曉都不要,最後自己的婚姻一塌糊塗,在外名聲都變得難聽起來。
那時候詹天橋聽了,也就是一笑而過。
喜歡自己的妻子?
呵呵,詹燁凌你也就這麼點出息了,當(dāng)年安雅沒嫁你,現(xiàn)在就更沒有機(jī)會嫁你,至於這個小保姆,能有多像?
再像也就只是個替代品而已,何況還是個保姆身份,真是沒由來的污了詹家的門庭。
可後來他聽說,這個叫黎清宴的是黎安雄沒有什麼親緣關(guān)係的妹妹,從小就在黎家長大,無父無母,和黎安雄還有一段過去。
那次黎安雄說起黎清宴的那種興奮至極的眼神,就如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到肉的餓狼,令詹天橋又反感卻又有了好奇之心,她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不堪,也似乎在和詹燁凌分手後居然還令弟弟念念不忘。
所以詹天橋想見一見她。
眼下見到,很簡單的穿著打扮,上身是白色襯衣,下身則是水藍(lán)色的牛仔褲,如果是曾經(jīng)安雅,她肯定不會這樣穿,可偏偏黎清宴穿出了種特別的純真味道。
尤其是因爲(wèi)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而變得有些妖嬈的臉蛋,未施粉黛,卻好似在人心口撓了一把,瞬間撕開了的回憶是好多年前正青春的回憶。
詹天橋張了張口,溫聲說:“黎小姐不要怕,來這邊坐。小宋,去給黎小姐端杯茶。”
黎清宴也沒有客氣,點點頭坐到詹天橋指的那個位置上。
天天趕緊一溜煙跑到黎清宴的腿邊,抱住她的膝蓋,眼睛裡都是委屈的神情。
看見自己兒子這樣,詹天橋的臉色順勢下沉,黎清宴趕緊解釋了句,“詹先生,看來天天是真的很喜歡我啊……你看這麼多天沒見,都想壞我了。”
詹天橋眼裡的戾氣才漸漸消退,想想也是,黎清宴長得像安雅,天天會對她有所眷戀是很正常的事情。
黎清宴低下頭來和天天咬耳朵,“別多說話,天天最懂事了對不對。”
黎清宴暫時摸不清楚詹天橋的套路,所以不希望天天惹怒對方,任何一個有過傷心過去的人,心靈上總是有創(chuàng)傷的。
何況詹天橋本來是天上的人,有自己的事業(yè)有自己的妻兒,一瞬間跌落凡塵,所有的都沒了,公司成了詹燁凌的,兒子也變成詹燁凌的……最重要的是,自己還癱瘓了。
想想這人也是有點慘。
黎清宴一直都採取溫和攻勢,希望詹天橋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把她和天天給送出去。
對方雖然是個癱子,可黎清宴完全不敢小看對方,斷了一臂的狼那也是隻兇狠的狼,甚至?xí)託埍@枨逖绱α讼箩幔餍灾苯訂柫耍罢蚕壬移鋵嵔裉焓钦埣龠^來的,也是因爲(wèi)和天天的感情好,但不清楚您讓我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詹天橋貪婪的看了眼俏生生的黎清宴,她確實像安雅,但也不像。
但他很喜歡這樣母子情深的感覺,這會讓他想起安雅在世時候的場景,只是想起她曾經(jīng)和自己的弟弟……而眼前的女人也是,不覺眸子一暗。
“黎小姐,你之前一直以爲(wèi)天天是燁凌的兒子麼?”詹天橋不徐不緩的開了口,“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天天是我兒子,他爲(wèi)什麼不和你說清楚。”
黎清宴被說的心塞了,其實她有懷疑過,詹燁凌之所以這樣待天天,有沒有可能是因爲(wèi)天天就是他和安雅的私生子。
但她肯定不會當(dāng)著詹天橋的面說,除非她傻了。
苦笑了下後,她點點頭,“我後來聽別人說過……”
“詹燁凌就是個狗東西。”詹天橋說起詹燁凌,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兩手緊緊握著拳,“狼心狗肺吃裡扒外,爲(wèi)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你可千萬別喜歡錯了人。”
“爸爸不是這樣的!”天天見詹天橋這麼罵詹燁凌,終於忍不住回了一句,“爸爸……”
“啪”一聲,詹天橋抄起手裡的柺杖,直接摔向天天。
黎清宴嚇了一跳,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把天天往自己懷裡藏。
背後又重重的捱了幾下,天天嚇得大哭起來,身後的詹天橋還在不停的罵著,“小兔崽子,到底誰是你爸爸!果然你就是個野種!和那個狗東西一樣都是野種!老子打死你!”
詹天橋大概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黎清宴捱了兩下就趕緊往旁邊讓,她可沒那麼傻,就這麼乖乖的被打,但是詹天橋的話令她的心裡越來越狐疑。
難、難道天天真的是詹燁凌和安雅的……
被戴了綠帽子難怪氣成這個樣子啊!
但是天天哭的這麼可憐她也來不及多想,這樣蹲著護(hù)著孩子的動作真的很難跑開,但她直接拽著前面的凳子,往前撲了下。
天天被她虛掩著按在身子下頭,她也成功的脫離了那失控的狀態(tài)。
一回頭,詹天橋的眼睛已經(jīng)通紅,這次連她也罵了起來,“狗男女!不要以爲(wèi)我癱瘓了你就能給我戴綠帽子!老子還沒死呢!!”
黎清宴心說誰他媽的給你戴綠帽子了,你睜開狗眼看看站在眼前的是誰啊。
但她可不敢頂撞對方,幸好詹天橋是個癱子,只能罵不可能追著她們打,她趕緊氣喘吁吁地抱起天天,站在門邊說了句,“詹、詹先生,我看今天你情緒也不對,咱們……咱們下次有空再說啊。”
她也不等詹天橋回話,直接抱著天天轉(zhuǎn)頭跑。
黑衣小哥和另外一個人守在後院門口,看見她的時候伸手?jǐn)r了下,黎清宴以爲(wèi)這幾個人不打算讓自己出去了,著急的說了句,“詹先生有點情緒失控,我看今天不是什麼好時間。你、你們上去看看?”
兩個人對視一眼後,黑衣小哥低聲說了句,“詹先生沒有說必須要留她們兩個。”
黎清宴稍稍鬆了口氣,點點頭直接抱著天天跑了出去。
跑出好幾步遠(yuǎn),後面沒有人追她才稍微放寬了心。
天天還在懷裡頭哭的特別可憐,哭的她心都碎了,他一邊哭著一邊死死抱著她的脖子,“我、我不是野種……不是不是……”
黎清宴擰著眉頭撫摸著天天的小腦袋,她突然間有點明白爲(wèi)什麼這個小傢伙不能接受自己做媽媽,也突然間理解爲(wèi)什麼詹燁凌要將他帶走。
如果天天還在這個家裡住著,恐怕早就被詹天橋的變態(tài)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他才這麼小,如果小時候的建設(shè)做不好,將來還不知道歪成什麼樣。
所以無論他是不是詹燁凌的親生孩子,他都必須要把天天接走。
天天在她的懷裡忽然間開始輕輕發(fā)抖起來,面色鐵青鐵青的,黎清宴著急起來,她可以看顧這孩子,但她不知道天天身上還有病啊。
黎清宴晃了晃天天幼小的身體,“天天……天天醒醒。”
天天還在昏睡,嘴巴里一會念叨“爸爸”,一會念叨“媽媽”,一會又是“姐姐”,這樣子胡言亂語的真的嚇到了黎清宴。
她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她還是繞到前院去找天天的爺爺奶奶吧。
不管是誰的種,詹若成都是親爺爺不是麼?總不能看著自己的孫子出事吧?
黎清宴做了決定,直接抱著天天轉(zhuǎn)身,準(zhǔn)備繞過這個後院直接去到前院。
忽然,身後傳來特別熟悉的一聲呼喊,“黎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