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總分600，肖瀧以570分的成績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華海中學。九月一日報到那天，肖瀧有點小興奮，因爲今天能看到分班信息。雖然進尖子班的希望不大，但他心底還是有點小期盼的。

華海高中每一屆十個班，每班四十個學生，一屆四百個整。

公告板前人潮擁擠，好多學生的家長都在陪著一起看分班表，有幾個激動地直歡呼，想必是如願以償，大多數人都很面對現實，畢竟在這個二線城市，進了華海就算是半隻腳已經跨進重點大學了。

肖瀧伸著脖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對著學號往右看過去，281？這是……自己的中考分數在學校裡的名次！中游都不到？不是吧？570的分數已經挺高了……吧。

肖瀧隨口問邊上一個高高瘦瘦的陌生男生：“誒，你多少？”

那男生瞥了他一眼，道：“589。”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81名。”

肖瀧：“……”

肖瀧自我安慰說，好吧，281和81沒啥區別，都是普通班，前80纔能有機會進尖子班呢！

肖瀧把好奇心轉移到對即將相處三年的新同學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班級，裡頭已經坐了一大半人，肖瀧在門口掃了一圈，見一個學生桌上攤著張校門口發給新生的參考書籍單，估計是了。他進去隨便選了個靠後的位子坐下，每個人都一臉冷漠的樣子，肖瀧也沒好意思搭話，只能無聊地看手錶。

陸續又有幾對家長把兒女送到班級門口，依依不捨地告別，叮囑孩子好好唸書，注意照顧自己什麼的。

華海是全日制封閉式寄宿學校，地處C市郊西，不在中心區。所有縣市級、鎮級初中最好的學生幾乎都被這所學校包攬了。來自各個地區的學生每週六上午11點放假，週日晚上8點前必須回校。學生的基本生活必備品都由學校統一分配，連杯子牙刷都每人一份印有署名，除了貼身內衣內褲和女生的生理期用品外，其餘的都不用帶。

肖瀧的弟弟說，華海就是個大監獄，還真沒錯！看，犯人和犯人之間神色緊張，互不相擾，生怕牢頭衝出來來一個電擊擊斃“暴民”。

正發呆，忽然聽一個聲音問：“你邊上有人麼？”肖瀧回神，見正是剛纔公佈欄前被自己問分數的那個男生，對方沒等他回答兀自坐了下來，那句問他的話也就過過場子。

“你……你不是81名麼？”肖瀧問。

那人：“嗯。”

肖瀧：“那你怎麼跟我同班？”

那人問：“你多少？”

肖瀧摸摸鼻子：“281。”

“哦，”他面無表情道，“你可能走錯班級了。”

肖瀧的臉刷的一熱，猛跳起來衝了出去。沒過一會兒，肖瀧黑著臉回來：“沒錯，表格上清楚的寫著的！”

“哦，那平行班就是隨機排的。”對方看著他，“呵呵”輕笑了聲，伸出手來道：“王珉。”

肖瀧有點無奈，好吧，是自己二了……

“肖瀧。”他跟對方握了握手，坐下後裝啞巴，一聲不吭。

過了會兒王珉問：“你哪個學校的？”

肖瀧懶洋洋道：“華海啊……”

王珉：“問你初中哪裡的。”

肖瀧：“英雄不問來處！”

王珉：“哦。”

肖瀧：“……”

王珉：“是十三中嘛？”

肖瀧瞪大眼睛：（你咋知道？）

王珉看了看他說：“哦，猜對了。”

肖瀧：“！！！”

王珉心想，這人一驚一乍的，表情真豐富。

“……爲啥猜十三中！？”

“十三中原本是女子私塾麼，前幾年才改制成公立初中，男生很少，一般從那裡出來男生都不好意思說。”

肖瀧哼了一聲：“女子私塾又怎麼了，裡邊可有福了。”

那個年紀的男生剛剛情竇初開，心中雖喜歡和異性相處，卻不怎麼願意承認跟一大羣女的呆一起，怕被說娘娘腔。

王珉說：“是麼，有女朋友了？”

“……沒呢。”

王珉又“哦”了一聲。

肖瀧忽然氣不打一處來：“你哦什麼哦，你有？”

王珉：“嗯，有啊。”

肖瀧：“……”

王珉：“我女朋友就是你們學校來的，分到實驗班了。”

實驗班！！華海高中的實驗班是最強的，文理雙混，等高三才決定最終參考科方向，一般進實驗班的學生都是在市裡頭得過奧賽大獎的，十三中能進實驗班的只有一班那個班長……

“你女朋友是廖思菁？”肖瀧忍不住問。

王珉點點頭。

“嘖嘖，”肖瀧瞇著眼上下打量對方，王珉比肖瀧稍微高一些，剛纔在佈告板前就感覺出來了，至少有175，男生到了高中正是竄個子的時候，這三年估計還能長一大截衝上180……可他也不算時下女孩子喜歡的小白臉類型啊，額頭上還有兩顆青春痘……長相中上，卻配不上廖思菁，成績也沒她好……

王珉瞟瞟他，笑問：“看不出來？”

“不像……”他是怎麼把廖思菁那朵花折到手的？

王珉嘴角擡了擡，似乎想說什麼，老師進來了，兩人便沒再說。

班主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教語文。她簡單介紹了班級情況，任課老師，課表和作息表。看了一圈沒什麼問題也不重新安排座位了，隨即又叫了幾個男生去樓下領教科書。王珉和肖瀧都被選了，肖瀧做了個苦大仇深的表情，王珉說：“怎麼？”

肖瀧低聲埋怨：“憑什麼是我們做苦役……”

在十三中也是，一個班四十來個人只有十個男生，所有重活累活都是他們做，大掃除打水拖地扛凳子……初中的女生髮育都比男生早，並不比男生力氣小，其實有些還是特別彪悍的。

王珉：“你可以跟女生一樣坐著。”

肖瀧：“切，那也太沒面子了。”

王珉：“你這人真矛盾，既想被照顧，又想逞英雄。”

肖瀧噎了下，立即道：“那不一樣！我是男的，這個世界只有女人和小孩纔有資格被照顧！”

王珉：“你缺乏關愛？”

“……屁，哥纔不缺愛。”

王珉把肖瀧搬著的一疊數學書取了一半過來疊在自己眼前那堆，扛起來轉身就走。

肖瀧囧了一下，快步跟上：“誰要你幫我了！”

王珉把比肖瀧多了一倍的書放在講臺邊上，語文老師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王珉說：“他手疼。”

語文老師點點頭：“你去坐著吧，他們搬也夠了。”

“……我沒事。”

王珉拍了拍他手臂：“休息去吧。”

肖瀧徹底囧了。

發完書後班主任又發了一份個人任務表，一會兒學生自行去信息中心辦卡，之後先熟悉各個地方的位置，第二日正式上課。

肖瀧看了一眼王珉的手上的紙，宿舍C1-042，自己的也是。

“我們同寢室的！”肖瀧咧著嘴道。

王珉笑看著他，頗有點兒看小孩子的感覺。

肖瀧說：“走吧走吧，我們一起去辦卡！”

兩人辦完卡去了圖書館，機房，食堂……卡里有提前預支的100元飯錢，學生食堂的飯菜很便宜，一個套餐才4-5塊錢，足夠他們先用一禮拜。

下午又逛了體育館，學校一週只開兩節體育課，平日只有早上五點到七點能登記使用，王珉仔細諮詢了體育老師籃球場地和借球消息。

肖瀧也喜歡打籃球的，但原本在十三中的時候，班上十個男生有五個不打，另外五個人連隊伍都湊不起來，只能混進女生隊伍玩投籃，根本算不上打球，不知道能不能跟王珉玩到一起……

兩點多的時候，該逛的也逛完了，宿舍也去了，兩人的牀鋪臨著。另外兩牀的學生已經來過的樣子，一個人的外套丟在牀上，另一個人書桌上放了兩本書。

肖瀧問：“他們呢？”

王珉道：“估計自習去了。”

肖瀧：“不用這麼積極吧，這纔開學呢！”

王珉：“笨鳥先飛。”

肖瀧：“……”

王珉理了理自己的衣櫃，問：“出去麼？”

肖瀧：“出得去麼？”

王珉：“又不是監獄，怎麼出不去？”

“……”肖瀧問：“去哪兒？”

王珉：“帶你玩去。”

肖瀧：“去。。。。”

衣櫃裡就四套校服，春夏秋冬四季各式，上頭都有他們的名字，以防洗衣服時混淆。一套便衣和貼身內衣內褲是通知今天帶上的，肖瀧隨便丟了進去，關上櫃子門，轉身見王珉已經脫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襯衫，最上兩顆釦子都開著，鬆鬆的繫了一跟學生領帶，很是……少年風流的感覺。

肖瀧忽然覺得王珉挺帥的。他也學王珉想把外套脫了，拉開拉鍊裡面露出了印有機器貓頭像的淡黃色 T恤衫……肖瀧又囧囧得把外套拉鍊拉上。

肖瀧：“那啥，等下天氣晚了估計會涼。”

“哦。”王珉點點頭。

肖瀧跟在王珉身後，七拐八拐，不知走了什麼路，幾分鐘后王珉已經帶他出了學校。

沒從正門走！！？

肖瀧緊張地四處觀望，生怕不記得路，轉眼王珉把他丟在這荒郊野地。

肖瀧：“去哪啊？”

王珉：“網吧。”

“啊？這裡有網吧？這不好吧……”

王珉：“你不想去可以回去。”

肖瀧扭頭看看來的路，早就不知怎麼回去了，他可不想就這麼慫了，馬上道：“你還沒成年吧？能進網吧？你有身份證？……”

王珉：“你沒去過網吧？”

“……”廢話！老子還沒成年呢！

王珉帶他到了校門口一排小店，小吃啊，關東煮啊，學習用品啊，一看就是賺學生錢的，不是說全封閉麼？怎麼還有那麼多學生在這裡逗留？？

“跟上。”王珉看了看一家店的店名，【點點奶茶】，低頭走了進去。他跟裡頭一個年輕店主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放在吧檯上，說：“兩人，三小時。”

肖瀧正要掏錢，王珉道：“不用了。”

“夠麼？”

“一元一小時，五小時送一小時。”

那店主皺皺眉問：“你們新生？”

王珉道：“我哥叫王琪。”

店主一笑：“你是王琪他弟啊，我說看著眼熟，進去吧。”

肖瀧滿腹疑問，跟著“神秘”的王珉走向店內，拐了兩個彎，露出一段樓梯……他心經膽顫地跟著對方下樓，頗有一種做壞事的不安與刺激。

到了樓下，約有二十幾臺電腦。地下室環境還不錯，大抵都是高中生，也沒有傳說中網吧的烏煙瘴氣，零星坐著幾個男生都頭戴著耳機，肖瀧瞥到其中一個人的屏幕，上面花花綠綠的不知在弄什麼。

“上過網麼？”王珉替他選了臺機子，兩人臨著坐在角落。

肖瀧點點頭：“家裡有電腦。”

王珉：“哦，都玩些什麼？”

肖瀧：“打字，上新浪看新聞。”

王珉：“……”

肖瀧：“怎麼了？”

王珉：“打什麼字？”

肖瀧：“哦，就是學校計算機課佈置的那個作業，有考試的啊，還有怎麼用word啊，怎麼在電腦上寫作文啊……”

王珉：“你幾年前開始接觸電腦的？”

肖瀧：“初一……不是麼？？”

王珉：“……除了那些，還做些什麼？”

肖瀧：“沒了。”

王珉：“你可真乖啊。”

肖瀧：“……”

王珉：“玩過遊戲麼？”

肖瀧：“掃雷？紙牌？”

王珉有些無語：“你不上網玩遊戲麼？網頁遊戲、網遊？”

肖瀧：“什麼網遊？？”

王珉這會兒覺得肖瀧是外星來的：“石器時代，傳奇……什麼的，你們班裡沒人玩麼……哦你是十三中的。”

肖瀧：“？？”

王珉：“你們初中都一堆乖乖女，菁菁也不知道泡泡堂是什麼，反正我們班女生都玩那個。”

肖瀧：“……”

王珉接著道：“你們一屆才三個班吧，一共不到一百五，可見信息閉塞。”

肖瀧飈了：“你啥意思啊！”

王珉安撫道：“別生氣別生氣，我教你唄。”

肖瀧呿了一口，上網有什麼難的，不就是玩遊戲麼……哼！

王珉簡單說了一下網遊的情況，肖瀧立刻有了興趣。對方指導著他點擊桌面上的圖標，他被跳出來“張牙舞爪”的窗口嚇了一跳，左上角兩個漂亮的行書“俠盟”，兩個漂亮的漫畫人物拔劍而立，非常吸引人。

王珉：“看窗口右下角，點擊註冊。”

肖瀧磨磨蹭蹭地打字，輸入信息，這點他還是懂的。

王珉看看他的屏幕，道：“別打真實名字。”真白……

肖瀧一愣，不小心多按了個n，出來輸入法跳出“小龍女”三個字輸了進去。

王珉點點頭：“嗯，你玩女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