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
“哦，我也回來了。這樣……明天你去買兩張到貴港的火車票。”
亮子嘻笑著跟郭總開玩笑：“呵呵，你不開車去嗎？”
“我從廣州飛回來的，車在貴港沒開過來。”
“日……！好嘛，明天買了票以後聯繫你。”
又可以體驗水手生活了，亮子興奮得睡不著。這樣多鍛鍊幾次，以後小官做船長的時候，就可以有經驗做他的大副了。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對冤家，死活就是不放過對方。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奔波，凌晨終於到了貴港。從出站口出來，郭總就看到了自己的車，示意亮子跟他一起走。車子停在那邊，霧燈開著一閃一閃。亮子跟著郭總打車門上了車。
孫哥見到亮子高興的打招呼：“亮子你好，我們又見面了。歡迎歡迎！”非常熱情的樣子。
“孫哥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回敬熱情
郭總深沉的問到：“等很久了吧？”
孫哥挻客氣的：“呵呵，沒多久，半個小時吧。”
郭總認真的說：“天都快亮了，先去吃點東西。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孫哥：“都安排好了，貨還要過兩天才到。……對了，那個裝卸費的發票還沒開，公章在你那裡。”
郭總頓了頓：“哦！對！休息一會，等上班了再去開票。”
亮子只是來幫忙的，其他事情不關他的事。他們說他們的，亮子看著車窗外，城市在小鳥的嘰喳聲中慢慢醒來，馬路上忙碌著上班的人們開始來來往往。
孫哥突然說到：“亮子啊。”
“哎……！什麼事？孫哥。”亮子回過神來
“這回又要辛苦你了，我就不陪你了，要你一個去喲。”
“嘿嘿嘿，沒事的。郭總已經跟我說過了。放心吧。”
孫哥轉頭跟郭總說：“吃了東西，我們去港口看看吧？隨便跟他們老總見見面。”
“恩……！那你就安排一下。”聲音低沉，標準老闆的口吻。郭總臉無表情的翻著手裡的一些單據。
從港口回來，孫哥把郭總和亮子送到了稅務局。
“你先回去吧，我和亮子去把那個發票開了。”
“好。”孫哥點點頭。
他們下了車，郭總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走進稅務大廳。亮子感覺郭總有什麼地方不太滿意，但又不好多問。這些亮子可沒興趣知道，跟著郭總走就對了。
稅務人員：“把表格填一下，還有身份證複印件。“
“哎呀！忘了帶身份證。借你的我用用。”郭總拍了拍了腦門。
“你運氣真好，還好我出來的時候帶了。……拿去吧……喲……五萬多！”亮子瞅了一眼表格上報稅款
“恩……這個拿著。”郭總接過身份證的同時，隨手遞了一包煙給亮子。
亮子一下沒反應過來，笑了笑開始逗郭總：“呵呵呵，你是想用這包芙蓉王來讓我不要提這五萬塊的裝卸費的事吧？”
郭總也很幽默：“哈哈哈，算了吧。大家賺錢也不容易。”
也是因爲太無聊了，開完發票出來。亮子一路上拿郭總開涮，說什麼裝卸費可以先欠著，到了那邊再給。就因爲借了亮子的身份證開了張發票，弄得郭總哭笑不得，一直到他們住的賓館進了房間纔沒提這事。
亮子站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恩……跟著郭總就是有肉吃。不光吃得好，住得也好。我喜歡這個房間！還可以上網，太好了。”
“呵呵，一般一般了。”郭總已經累得躺在牀上
“恩……上網聊聊天先！！！”亮子高興的打開電腦
“一會讓我，我要跟我的姘頭聊一聊。”
“喲……！郭總的生活豐富的嘛。那兒的？”
“暫時不能張揚，要是我老婆知道，會殺了我的。”
“哈哈哈……！”亮子笑了。
剛打開ＱＱ，小曼的的頭像閃動著，彈出她的信息。覺得這是奇蹟，起碼大半年沒跟這丫頭聯繫了。
‘亮子，好久沒聯繫了，你消失了嗎？我已經不在上海了，現在在蘇州。１５2……這是我的手機號，有空聯繫。’
“呵呵呵……唉！這個女
人呀！”亮子自言自語
郭總好奇到：“偷笑什麼？”
“沒什麼！我在看我的姘頭給我的留言。”
“哈哈哈……我以爲我能吹，那曉得你比我還能吹！”
亮子也不示弱的回答，本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網友留言，硬說是自己的姘頭。唉……男人啊！面子！
再一次跟郭總相處下來，亮子發現郭總不只是幽默，是很幽默的嘛。當然了，朋友關係與上下級關係不可能一樣的。不過相處都很愉快，是個很不錯的朋友，於是愉快的和他們在這座城市呆了十幾天。基本上過程與上次一樣，就是等貨，下貨，上貨……。不過這回郭總還帶著亮子玩了一次拜碼頭的外交活動。
拜碼頭！什麼意思？！
有的地方也叫拜山頭。
這麼說吧，中國的黑社會並不發達。但是江湖社會非常成熟，有幾千年的歷史，絕對比歐洲歷史還悠久。據說，最早有文獻記載的江湖大哥就是墨子。
江湖？！在那？
就在我們身邊，就在我們邁一步就可以進入的地方。江湖就是有規矩的地方，規矩嘛，不在憲法裡，更不是司法部門定的。是一種長期以來，文化和社會孕育出來的另一種人類活動空間。它不在法律保護範圍內，但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麼說吧，你想在街邊賣羊肉串。不是交了什麼衛生費、城管費、治安費什麼什麼的，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那個街角做下去的。還要去見見這個地區賣羊肉串的老大，讓他允許你在這做這個。遇到好的嘛，人家點個頭。也不會說什麼，生意大家一起做嘛，成行才能成事。德行著一點的，你就得哭爹喊娘說什麼什麼上有老下有小，什麼什麼慘啊的。如果這還不行，那就乖乖的進貢吧。
賣菜也是一樣，大的批發市場裡，想在裡面做生意，得跟菜霸進貢。有人肯定會說香港電影看多了吧？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的。那有這些事呀！前面說了，這是江湖社會，不是黑社會。這些是規矩，潛規則，大家心照不宣的。你要做到老大了，也有人在你面前裝孫子。因爲你是某一行的老大，大家尊重你，當然了，有些尊重是假的，有些是不情願的。但是，有事的時候，老大就必須站出來。這就是老大的義務，第一棒子得要老大來扛，這就是規矩，不然以後就是孫子。有部電影叫《天下第二》，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別出頭！老大的位置不是那些好做的。要做得比別人多，想得比別人多，風光是假的，活受罪纔是真的。
“那就拜託你了，亮哥。”在碼頭上，握著亮子的手，郭總笑了笑
亮子又開始逗他：“呵呵，沒義氣啊：又是我一個人上路。”
“東西都準備好了吧？廣州見啊。到時候請你吃飯。”
孫哥也在一旁說到：“都準備好了。辛苦你了，亮子。”
“沒事的。好了，上船了。廣州見。”亮子笑了笑
亮子再一次登上了駛往羊城的船，開始他的西江押鏢五日遊。說是押鏢！其實沒什麼可做的，真要是有人來偷東西，還有船老大他們一家呢。說實在就是，有個人在船上就是個象徵性而已。該吃飯就吃，該睡覺就睡，想到船頭吹吹風就去吹吹風，想到邊上釣魚就去釣魚。船靠岸就完事，就這麼簡單。
不過無聊的時候嘛……可以跟船老大他們瞎扯一番。
亮子坐在船老大旁邊，懶洋洋的觀看著那個五十多歲的船老大是怎麼駕駛的，別說，亮子都覺得他的樣子很有男人味，真的很Man。突然開口問了船老大一句“船老大，您這條船多少錢？”
“現在？！一百五十萬。”
亮子感覺船老大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於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看了船老大。
沒過多久船老大又開口了，用一種想哭又哭不出，想笑又笑不起的表情：“去年奧運之前，運費大漲。我就把舊船賣了，又貸了一百五十萬，買了這條船。可是誰又知道，奧運結束，不光運費大跌，什麼都跌了。原本這條船還值二百五十萬的，一下子就少了一百萬，想賣都沒人要，銀行的貸款還必須要還。你說我冤不冤？”
亮子只是笑了笑，心裡在想……你算不錯了吧，起碼還有一條船！奧運之後我可是什麼都沒有了。你還冤？！
我算什麼？！
船老大一直都以爲亮子只是這船貨老闆的打工仔，便問亮子知不知道經融危機是怎麼回事？亮子用一個傻傻的表情和憨憨的語氣回答他不知道。船老大頓時還得意起來，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很厲害的嘛什麼都懂，於是又……“我跟你說說經融危機是怎麼回事啊……其實就是奧運會給鬧的！奧運之前不是提倡什麼綠色嘛，就是因爲這個綠色，大大小小的廠都停了下來，迎奧運、慶奧運。奧運結束，可以恢復生產了，但問題馬上就出來了。前面那些停下來的廠，停的時間太長，資金出現緊張。而這時的原材料又非常緊缺，價格暴漲，他們都負擔不起。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關門唄！只要一個廠關門，整個產業鏈就斷了一節，然後就惡性循環，一個個產業就倒下，經融危機就這麼來了。”
亮子聽過後笑得合不攏嘴，這還是他第一聽到這麼有道理的民間理解，經融危機是很複雜的經融系統體系出了問題。但是由一個樸實、純樸的中年男人這麼一說，感覺其中還有那麼一點道理。好像還確實有這麼一點關係。其實很難說什麼說法是對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想怎麼說都行。
一個人站在船頭，迎著風，聽著嘩嘩的浪花聲，看到天上的鉤月。興致來了，還可以作作詩……
經過四天四夜的江上漂行，終於看到了兩岸出現了很多房子和大煙囪，江面上的船也多了許多。到了，終於到了，雖說一路感覺不錯，充滿了詩情畫意。不過真的是無聊死人。
西江浪推紅鐵舟，
梅雨綿綿下廣州。
遠望青山朝霞向，
只盼故人迎碼頭。
小官的短信來了：“收到你的作品了，很有詩意。不過嘛，迎碼頭你就不要想了。蓉姐燉了一大鍋牛肉等著你，地址是你知道的，要麼就自己來，要麼就直接去火車站。不送！”
“太不仗義了！！”看完小官的短信，亮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對了，來的時候帶點飲料啊。”
沒有人相信他有間歇性失憶，因爲在有的事情上，他的記憶力好得出奇，比如說，去小官家的路……上樓之前他先到超市逛一圈。
亮子氣喘噓噓的扶著門，休息了一下，按下門鈴。
小官開門後把亮子打量一番，氣急敗壞的呵斥：“老子讓你帶飲料，你他媽的又扛一箱酒上來……”
亮子笑嘻嘻看著小官：“哈哈哈……我今天想跟兄弟喝兩杯，你應該感到榮幸。”
郭總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哎喲……我不喝的啊，你們倆慢慢來。”
“郭總要喝茅臺，雪花檔次太低。”小官來了一句
郭總撇著嘴：“呵呵呵……老婆讓我少喝點，我都快戒了。”
亮子笑了笑，然後啾了桌上的菜一眼：“呵呵呵……這就是蓉姐燉的一大鍋牛肉？！”
“操！你還好意思說，等你好久都不來，我無所謂呀，總不能讓郭總餓著嘛。”
“我可一塊都還沒嘗過啊。”郭總聳聳肩，一臉無辜。
“呵呵呵……少說屁話，吃飯先，我餓死了。”亮子急起來。
天早已黑，大家早就餓了。廢話少說，趕快吃飯先。三個人就像三條餓狼一樣，把蓉兒燉的一大鍋牛肉吃得乾乾淨淨。吃飽喝足的亮子，來勁了。習慣性的開始找茬，沒完沒了在一旁挑刺，說菜不夠呀，鹽放我多了，肉燉老了……說小官一點都不懂得待客之道。在貴港就因爲發票的事，被弄哭笑不得的郭總，堅決的站在了小官那邊。和小官一起把亮子扛起來，三個人在家裡吵吵鬧鬧的，搞得房間裡烏煙瘴氣。如果不是郭總說要先回去，三個人說不定會像小屁孩似的鬧一夜。
小官和亮子一起送走了郭總，倆個人回到家裡，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倒在沙發上：“好了，郭總回去了，蓉姐也還沒回來。現在就我和你，來……我們倆個好好聊聊這半年我們各自幹了些什麼。”
亮子坐直起來：“恩……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兄弟好好的交交心。”
小官笑了笑，從箱子裡拿出一瓶酒遞給亮子：“呵呵呵，來……我先說說從上海回來都做了些什麼。”
亮子笑起來：“官兄先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