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人頭,那死不瞑目的驚恐雙眸,在骯髒的地面上安靜的看著這個悲慘的人世間。複製網址訪問
死亡對這七位幽冥宗弟子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誰能體會到那一個瞬息間,他們心中的恐懼與絕望?
瞬間割去腦袋,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被壬青驚走的那位神秘兇手,道行之高,恐怕已然超過當世絕大部分修真者,直逼天下第一人的人物。
隨著那個神秘人的離開,小丫叫喚一聲,讓剩餘的十來位幽冥宗弟子將這七位同門弟子的首級收拾一下,待天亮之後,找一個地方好好安葬。
他們註定永遠不會被世人所記得,埋葬在這異國他鄉,成爲無主冤魂。
所有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起看下壬青。
壬青沒有說一句話,轉頭走回那曾經是烈陽族最重要的祭壇,黑石大屋。
韓雪梅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然後越來越多的人走進了大屋,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離壬青近一些,生命也就多了一分的保障。
漫天星斗,朗月當空,雲小邪呼吸著南疆的空氣,臉色陰沉如冰。
縱然,他早就猜到玄女來南疆的目的多半是那諸神封印,可直到剛纔從那個神秘兇手的話中確定時,他依然是壓制不住內心的震駭。
玄女是瘋了麼?竟敢打諸神封印的主意!
他沒有進入黑石大屋,因爲他知道屋內屋外是一樣的結局,壬青終究是不會在此刻透露關於諸神封印的任何秘密吧。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周圍淡淡的血腥氣息也漸漸的變弱,最後消失在無盡的山脈之中。
當東方的朝霞升起,第一縷陽光照在了雲小邪的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沖淡了他內心的恐懼。
身後忽然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他以爲是韓雪梅,轉頭一看,不由得一愣。
一身百色服飾的那位第一次謀面的苗族新任大巫師嘎奴姑娘,來到了他的身後,一臉虔誠的望著初生的朝霞,似乎在感恩世間所有的一切。
雲小邪與這位年輕的大巫師並不熟悉,昨晚見面到現在,他們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見嘎奴大巫師似乎在對著初生的朝陽祈禱,以爲是苗族內部的一種對太陽的信仰,不便打擾,便準備離開。
不料,這時嘎奴忽然用生疏且十分蹩腳的中土語言,道:“雲公子,黎族的那位藍族長聽說是你父親的徒弟。”
雲小邪一愣,回身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頭。
這個嘎奴齊赫爾,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但修真者的真實年紀絕對不能依靠外表看推測,雲小邪總覺得,這個嘎奴既然能成爲苗族大巫師,絕對有過人之處。
和南疆大多數女子一樣,或許由於長期生活在山林中,或許由於飲食方面與中土人不同,這個嘎奴膚色呈現出古銅顏色,隱隱還有點黝黑,個頭不高,和藍蠻兒師姐差不多,比自己足足矮了一頭,身穿花花綠綠的百色南疆苗族服飾,渾身上下掛滿了銀飾,看起來頗爲優雅。
嘎奴忽的咯咯笑了幾聲,口中嘰嚕咕嚕用苗族語言說了幾句話。
雲小邪聽不懂苗族語言,心中有點疑惑,道:“嘎奴大巫師,你說什麼?”
嘎奴妙目一轉,道:“沒什麼,只是覺得藍族長對天道的癡迷,和我們其他南疆族人不一樣。”
雲小邪雖然不瞭解南疆,但藍蠻兒畢竟是自己的二師姐,十分熟稔,對南疆五族之間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了解。
黎族與壯族交好,壯族與苗族乃是世仇,是以,苗族與黎族之間也不對付,光是這百年中,兩族就不知道廝殺了多少次。
或許是因爲藍蠻兒師姐的關係,或許是自己的妻子是死在南疆蠱毒之下,所以,雲小邪對以蠱毒見長的苗族並無什麼好感。
不想在和這個美麗的嘎奴說什麼,擡腿就準備離開。
嘎奴在後面用蹩腳的中土語言,道:“你滿臉愁容,是不是心中有許多疑問?是不是覺得那位玄女仙子瘋了?”
雲小邪身子一振,停下了腳步,道:“你要說什麼?”
嘎奴道:“其實也沒什麼,有些事情你們都不清楚,所以纔不會明白玄女仙子的用苦良心?”
“用苦良心?你是想說,良苦用心吧?”
“可惡,你們中土的語言太彆扭了,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嘎奴見雲小邪糾正自己用錯詞語,心中很是不滿。
道:“如果我是你,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助玄女仙子。”
雲小邪有點意外,道:“爲什麼?”
嘎奴道:“你可知道玄女仙子想要找鴻蒙果,是爲了什麼麼?”
雲小邪道:“與我有何關係?”
嘎奴笑道:“那位滿頭白髮的漂亮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
雲小邪表情一沉,道:“你要說什麼?”
嘎奴道:“她要死了,你知道麼?”
雲小邪身子再度一震,他雖然早就知道韓雪梅被天道反噬,但這十年來一直跟在壬青身邊,並沒有什麼意外,也就直覺的以爲壬青幫韓雪梅師姐化解了天道反噬。
此刻,嘎奴的話讓他身子大震,愕然道:“你的意思是,玄女想要用鴻蒙果,救治韓師姐?”
嘎奴道:“這或許是其中一個原因吧,生長在北極之地的長生草,西海美人魚體內的內丹,死澤無色無味忘心三葉花,以及我們南疆特有的鴻蒙混沌果,這四種不同的草藥妖丹彼此看起來並無聯繫,但卻是古法中那些遠古神魔逆天而行必不可少的四味靈藥,你如果不願意看著那位漂亮的姑娘香消玉殞,就必須幫助玄女仙子找到諸神封印,因爲鴻蒙果只在諸神封印附近生長。”
雲小邪臉色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心中心念急轉,此刻方理解到,韓雪梅師姐冷漠的外表下,恐怕已經被天道反噬掏空的身體機能,只是她不願在人前表現出來罷了。
他深深的呼吸,凝視著嘎奴那清亮如水的眼眸,道:“你,你爲何要來此?還有崑崙派的風秋雨、魔教的鬼王宗主,如果說玄女仙子是爲了鴻蒙果救治韓師姐,那你們爲何會出現在這南疆十萬大山的內腹?”
嘎奴似乎早就知道雲小邪會問這個問題,笑道:“其它人我不知道他們是爲何而來,我是玄女仙子請來,對付諸神封印裡的那個妖孽的。”
雲小邪哼道:“玄女這是瘋了,那諸神封印存在人間幾萬年,歷代相傳,決不可開啓封印,玄女如今想要開啓封印,難道想給人間帶來一場浩劫麼?”
嘎奴搖頭,道:“你錯了。”
雲小邪道:“我錯在哪裡?”
嘎奴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望著初生的朝陽,慢慢的道:“你看看那朝陽,是不是很美。”
雲小邪一愣,不明白嘎奴爲什麼會忽然說這種話,不等他回答,嘎奴繼續道:“按照人間的計時法,一天分爲十二個時辰,一年分爲四個季節,十二個月,但終究有日落的時候,終究會冬去春來,那諸神封印的力量,是四萬八千多年前遠古最強大的修真者加持在上面的,就和日夜、四季一樣,終究會走到盡頭,一旦那個封印力量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步減弱,封印就沒有了它的意義。從封印開始的那一刻,每四千八百年,就要重新聚集無數修真高手,重新加持封印結界,但五千年前中土那位葬天聖君撼動了封印,雖然中土無數修真高手,以生命爲代價重新將封印的缺口封住,但當年所知道此事的前輩都死在了南疆,已經過去了超過五千六百年,本來在八百年前就該有一批頂尖修真者來此加持封印的力量,但終究沒有人再來加持封印了,如今整個封印的力量已經十分虛弱,現在你明白,玄女仙子爲什麼一定要找到諸神封印之地了吧,明白爲什麼那個昨夜那個人出手阻攔玄女了吧。”
雲小邪臉上神情瞬息萬變,若不嘎奴說出這個秘密,他根本就不知道,原來每隔四千八百年,都需要一批修爲極高的修真者深入南疆,來爲諸神封印重新加持結界力量。
雲小邪暗罵自己真的好笨,他本該早就明白的。
在天書第一卷總綱中就明確記載,如何強大的靈力,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消散,封印的力量也同樣如此。沒有永恆的封印,因爲歲月的無情,會逐漸蠶食封印上的靈力。
所以他知道,嘎奴大巫師的話是對的,這個諸神封印能保存四萬多年,力量絕對不是當年第一批遠古神魔的力量了,是以將近五千年,人間修真者就會重新給封印度入新生力量,以保持封印不被妖孽衝破。
葬天聖君之亂,距今已經有五千六百年,按照嘎奴說的時間推算,早在八百年前,就該重新加持整個封印,但葬天聖君五千六百年前掀起的浩劫之後,人間修真者忽然消失殆盡,這個流傳四萬多年的秘密,在中土也一起失傳了!直到今日,還未有新的力量重新加持諸神封印!
嘎奴見雲小邪臉上表情瞬息萬變,道:“我並沒有欺騙你,一千多年前,我苗族當時的大巫師知道諸神封印需要重新加持,便派遣許多巫師進入中土,聯絡你們中土幾個修真大派,請他們派遣高手前來,可當時中土一片混亂,你們所謂正道大派,也都對此事呲之以鼻,甚至是覺得荒誕,沒有一個正道門派派出門下修真高手前來此地,倒是那位薛天教主率領了一批光明聖教的高手前來南疆,不過,當年人間大亂,正道與魔教相互攻伐,薛天教主在此待了一個月,與我族多位巫師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諸神封印之地,便率衆回去了,從那以後的一千多年,正道與光明聖教都忘記了此事,當時我族大巫師死在了尋找諸神封印的道路上,這個秘密在我們苗族也失傳了,直到兩年前,我接任苗族大巫師之後,在祭壇中犬神神像底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密室,這才知道了此事。玄女仙子尋找諸神封印之地,一來是想要找到封印之地周圍生長的鴻蒙混沌果,二來是想重新加持封印,便可保住人間五千年的和平!”
雲小邪呆住了,看了看周圍的這些正道與魔教的年輕弟子。
難道,玄女就是想憑自己這幾個人,去給那諸神封印重新加持靈力麼?
不是雲小邪妄自菲薄,傳說中那妖孽極爲兇悍,連無數遠古神魔都拿他沒辦法,單憑自己這幾個人的力量,如何能重新加持封印靈力?起碼也要十幾位天人境界的高手才能辦到吧?而這裡,除了壬青之外,其它人最多也就是第九層元神境界的修爲而已。
望著周圍累累白骨,忽然,雲小邪似乎處在了當年烈陽族被無數妖獸大軍吞噬滅族的那一刻,無窮無盡的獸妖大軍,如潮水,如海浪,席捲著這個民族。
戰鬥應該是從深夜開始的吧,或許一直苦戰到了第二日的黃昏。
無數烈陽族的先民,爲保護族人,悍不畏死的與窮兇極惡的獸妖搏殺,尤其是那山腳的山寨大門處,人類與妖獸的屍骨堆積如山,想必,那裡的戰鬥是最激烈的吧。
山腰處的石階上,倒著的那三四具巨大妖獸的骸骨,個頭起碼有幾十丈大小,真不知道,當年烈陽族的先民,是用什麼方法,殺死如此龐大的妖獸的!
嘎奴見雲小邪目光望著周圍的森森白骨,望著早已經殘破不堪的烈陽族寨子,忽然,嘎奴的臉色漸漸的起了變化,眼眸中似乎閃爍著奇異的光亮,望著雲小邪。
但沒多久,雲小邪就轉頭道:“你剛纔說,諸神封印連玄女仙子也不知道?需要尋找?”
嘎奴身子一抖,似乎從某種夢幻中醒來,沒有回答他的話。
而是忽然笑呵呵的道:“雲公子,我聽說你的妻子剛剛去世,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再找一個女子共度一生?”
雲小邪一怔,驚愕的望著她。
這時嘎奴又咯咯笑了幾聲,道:“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望著我,看的人家小心臟噗通噗通的亂跳呀,剛纔你問什麼來著,對了,你是問諸神封印的具體地點,諸神封印之地只有昨晚逃走的那個守護者知道,其它人並不知曉,但卻有可以尋找到的途徑,至於尋找的具體方法,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有玄女仙子一個人知曉。”
嘎奴柔媚一笑,別有深意的望著雲小邪。
不,如果用中土的語言來描述,此刻嘎奴似乎是看上了雲小邪,想將他搶到寨子裡做壓寨男人。
南疆五族,民風彪悍,與中土女人的人生觀、價值觀都不同的。她們敢愛敢恨,看上哪位勇士,直接扛著就回屋了,可不像中土女人那般含羞帶怯,欲拒還迎。
雲小邪哪裡知道嘎奴此刻的歪心思?
他還在剛纔嘎奴的那番言論中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呢。
清晨,涼風嗖嗖。
隨著日頭的升起,在黑石大屋裡休息的那幾個女子,也都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大屋,看到雲小邪與嘎奴在這邊說話,便三三兩兩的走了過來。
昨晚來的時候天色很黑,朱茍、陸琳瑯等幾個蜀山弟子,都沒有看清這個破落寨子的全貌,此刻天色大亮,站在山腰建築的最高處向下看去,才發現這個寨子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許多,層層的建築,如盤山的道路,一層接著一層,比起九黎族的魚龍寨規模還要大上許多,起碼曾有數萬居民一同生活在這個寨子裡。
可惜,如今那些烈陽族的先民,都已經化爲了累累白骨,任憑風吹雨打,再過幾千年之後,或許所有的白骨與這片建築,都會成爲歷史的塵埃,消失在這個人間,再也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由於昨晚小丫的七位手下被殺,所有人心中還是有點壓抑,尤其是小丫,陰沉臉,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從黑石大屋裡走出來之後,立刻招手叫來了一個幽冥宗弟子,低聲吩咐著什麼。
冷漠的壬青,似乎比昨夜更加的冷酷了。
她冷冰冰的道:“你們都是才智過人之輩,到底尋找諸神封印,我會告訴你們,如今有一個難題,需要你們這些聰明人破解。”
雲小邪皺眉道:“你是說,尋找諸神封印的地方?”
壬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苗族大巫師嘎奴,道:“看來嘎奴大巫師已經和你說了?”
雲小邪點頭。
壬青道:“說了也好,免的我再花時間和你們解釋。”
雲小邪道:“那我們該如何尋找諸神封印?”
壬青道:“具體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但絕對是在這座石山附近,古老相傳想要找到封印之地,就需要解開其中的謎語。”
“什麼謎語?”
衆人齊聲道。
壬青還未說話,小丫和那幽冥宗弟子說完話正走過來,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忽然慢慢的道:“水中月,連天地。鏡中花,開四方。諸神封,禁萬物。北斗星,照蒼穹。”
壬青柳眉一皺,望著小丫,似乎有點驚訝。
一看壬青表情,雲小邪忽然道:“難道小丫姑娘說的就是尋找諸神封印的途徑?”
壬青默默點頭,目光一直看著小丫,道:“沒想到,世間還有人記得這句話。”
小丫笑了笑,道:“我若不知道這句話,又豈會來到這裡?”
雲小邪皺眉道:“這幾句話,怎麼感覺怪怪的?”
壬青道:“你想到了什麼?”
雲小邪搖頭,道:“不知道,不過我總感覺這句話……有點奇怪。似乎覺得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