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大張旗鼓,招兵買馬。加快奪權的步伐,在草原遭遇百年不遇的災情之下,一場干戈看來不可避免,不管他與汗王之間,誰勝誰負,必然使草原大傷一次元氣。
天若慘成階下囚,不得自由,雖然沒有遭受不人道的酷刑折磨,但也快氣的崩潰掉了,只因雅爾這個刁蠻的公主,一直來找他出氣,雖然本性不壞,但做事往往有些出格,給天若的食物,都是加了料的,又一次天若差點沒被鹹死,只能事後偷偷小聲咒罵,這麼刁蠻,任性,日後一定嫁不出去。
但雅爾的說法,沒有下瀉藥拉死天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優待俘虜了。
“奇怪,那匹黑馬怎麼還跟著我們。”阿木回頭,又看見黑墨遠遠尾隨著車隊,以爲惋惜得嘆了一口氣,草原人愛馬,飛馳在寬闊的天地間,看到黑墨這樣的絕世好馬,難免動心,就連汗王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可惜所有人都明白,此馬有主,而且是認定了主人。
自從天若被俘,連日來黑墨就一直尾隨著汗王返回草原的隊伍,在今時今日,天若雖然深陷困境的時刻,仍有愛馬不離不棄,心中一陣欣慰,突然想想,發覺人與人反而更難相處。
想起那個人,天若一臉黯然,情緒低落,艱澀得吐出了兩個字:“燕兒。”對於關燕,如今發生了那麼多事,天若也許不再抱有幻想,所以纔會痛下狠心,劈出那一刀。也知道這一刀之後,已經無法挽回,但內心卻在掙扎,殘存的感覺,還有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在讓他不要放棄,對於關燕的感情,混雜著深愛,憤恨,痛心疾首,甚至不明白,事情爲何會演變今天這種地步。
不過雅爾一句話,馬上把天若嚇醒了過來,只聽她毫不客氣道:“父汗,我命人把那匹黑馬抓來給你,也只有這樣的絕世好馬,才能配上你這樣的蓋世王者。”語畢,好輕蔑得看了一眼錯愕中的天若,漫不經心道:“其他小角色,怎麼配得上,這麼好的馬呀。簡直是浪費,浪費最可恥。”
天若抓著囚車的柵欄,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象頭老虎一樣撲出來,雅爾打黑墨的注意也就算了,還隨便把他貶的一無是處。
天若愈生氣,雅爾愈得意,眼珠子不停轉著,一看就知道還在打主意,饒有興致問道:“小子,今晚你想嚐點鹹的還是辣的。”
聞言,天若頓覺虎落平陽被犬欺,默默祈禱,有人能救他脫離苦海。
經過十天的趕路,強行軍的汗王隊伍,終於返回了草原,天若感受著烈日如劍,烘烤著大地,看著枯乾的荒草,一片荒蕪的景象,那副曾經的壯麗早已不在。
天若隱約記得第一次來草原,那時還小的他,很多事情都會對他有影響,目睹草原寬闊無垠的風光,壯麗的日出景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如今再臨草原,沒想到已經面目全非了。
看著這幅場景,最痛心的莫過於生在這片土地。熱愛這片土地的汗王等人,原希望王都一去之後,回來會有所改變,沒想到荒蕪的程度與日俱增。
一行人還未深入草原,就在此時,前方濃煙滾滾,浩浩蕩蕩奔來一隊人馬,人數之多,足有上萬之衆,來勢極快,不打旗號,也不知是敵是友。
如今可汗公然要上位,汗王是他的絆腳石,非除不可,而且他兵強馬壯,也有實力做到,趁著汗王迴歸,還沒和舊部會合一處,要半途截殺是很有可能。
來的人馬多半是可汗的人,衆人頓時全身緊繃,已經握好了兵器,面容肅殺,三千人個個都是忠心不二。百種挑一,悍不畏死的勇士,就算是武功蓋世的汗王,也不敢挑戰這三千人。
但面對上萬鐵蹄,如洪流一般滾滾而來,三千勇士明顯不夠砍,汗王駕馬到了最強的位置,不用言語,不用神態,天生的王者之氣,流露在外。給人一種折服的感覺,更能自然而然將三千勇士的心凝成一股堅定的信念。
這樣的王者之風,天若打從心底佩服,熱血開始要沸騰之際,卻被雅爾一句話,給潑了冷水:“小子,待會打起來,你別想著渾水摸魚開溜。”
“天啊,這樣的老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女兒。”天若沮喪得低下了頭,發誓以後再也不招惹女人了。
“來的是什麼人。”眼見上萬騎兵奔來,即將要把衆人踏成碎片,汗王一聲長嘯,包含畢生的修爲,音波震耳欲聾,一些衝在最強的騎兵,首當其衝,坐下戰馬受驚不下,差點向四面逃散,陣型大亂。
不過草原人善於控馬,很快受驚的馬都得到了控制,恢復了井然有序的陣型,一個領頭的男子,第一個跳下馬來,其他上萬騎兵也紛紛下馬,一手放於胸前,對著汗王跪拜道:“塔拜見汗王。”上萬人齊聲震天,恭敬之意,絕不是惺惺作態。
“原來是塔勒部的同胞,快點起來。”汗王心情沉重多時,此刻看到同僚,心緒到是好轉了不少,當初汗王提議向王庭稱臣,一次換取急需的糧食,塔勒部是第一個響應的,碰到志同道合的人,心裡總會好受一些。
領頭的人趕緊起身。交出自己部落的信物和族長的信件,以此來得到汗王的信任。
確認過後,汗王反而眉頭一皺,問道:“爲何你們會在此恭迎本汗。”汗王心裡清楚,雖然他一向和塔勒部走的極近,但按理來說,來迎接他的應該是他的舊部,怎麼會輪到塔勒部的人馬。
領頭人面帶沉痛,猶豫了一下道:“可汗兵鋒強盛,汗王帳下勇士雖多,但少了汗王,無法凝聚成一股,與可汗的兵馬交戰不下十次,都接連吃了敗仗,只能勉強與可汗的兵馬對抗,情況危機,爲怕汗王遇襲,特派我部前來接應。”
聞聽戰事已開,而且己方處以不利的局面,衆人心中一沉,突然汗王仰天長笑,笑聲豁然,充滿信心:“可汗這個滑頭,只有趁本汗不在,纔敢露出狐貍尾巴,等本汗回去,一定點齊兵馬,殺他個片甲不留。”
原本士氣低落的將士們,聽了這話,情緒高昂了起來,在他們心中,汗王就是無敵的化身,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會草原就是如魚得水,只要振臂一呼,必定羣雄響應。
衆人羣情激昂,難以壓制,紛紛喊道:“汗王天下無敵,可汗那隻豬頭,膽敢與汗王作對,無疑是以卵擊石,十條命都不夠汗王殺。”
“對,汗王捏死可汗,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要讓可汗那個糊塗蛋後悔,不該與汗王作對。”
“汗王武功蓋世,英明神武,天下間沒有誰能匹敵,那個刀槍不入的小子,也不過囂張一時,還不是慘敗在汗王手中,逃得猶如喪家之犬,最後還是沒有逃出汗王的五指山,著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聞言,正被高昂的士氣感染的天若,險些氣暈過去,恨不得把那個大嘴巴的人,給揪出來痛打一頓,你要拍馬屁就拍吧,把我扯進去幹嘛。
“好,我們立刻啓程,本汗倒要看看,多日不見,可汗這個傢伙,是否變成了三頭六臂。”汗王意氣風發,王者的自信和威嚴,讓所有看得崇拜不已,只是只有他心裡清楚,剛剛那些只是鼓舞士氣的話,如今情況,若是自己也垂頭喪氣,那就真的完了,其實必勝的把握,他也沒有。
突然一直遠遠尾隨的黑墨,長嘯一聲,好像要與天若告別一樣,急速掉轉了方向,往草原另一邊瘋狂奔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汗王看著消失而去的黑墨,眼中盡是惋惜,一代草原王者,怎麼會不希望有一匹絕世好好馬,與他縱橫天地與殺場。
“黑墨,你要去那裡。”天若從未看見過黑墨這麼瘋狂的奔跑,好像慢一點就要來不及了一樣,不知爲何,他感覺到了黑墨好像很傷心,很悲痛。
一幕回憶涌上心頭。
※※※
十多年前,草原上,一匹母馬幾經辛苦身下一匹純小馬,不僅黑,而且一出生就比平常的高壯不少,只是稍微嘗試了幾下,就站了起來,不用母馬鼓勵,就自己精神抖擻發力奔跑,而且愈跑愈興奮,愈來愈快,一旁觀看的小男孩歡喜道:“哇,金叔叔,好漂亮的黑馬。”
男子看著歡喜的小男孩,呵呵一笑,問道“喜歡嗎?”
小男孩全神貫注看著小黑馬,天真無邪道:“喜歡。”
男子露出滿意的神情:“你第一次來草原,它就出生,證明你們有緣,大叔就將他送給你好嗎?”
“好啊”小男孩歡喜的答應,然後面帶難色:“可是,它剛剛出生,離開孃親,會很可憐的。”
“那麼,你就要向親人一樣照顧他,好嗎?”
“好。”小男孩一口答應。
那一天一人一馬邂逅,十多年後再臨草原,橫掃千軍,打出轟轟烈烈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