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季施沁扭頭看了一眼，因爲太困手裡握著豆漿就睡著的小梵珩。

“現在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讓他也快點處理自己的事情吧。畢竟合約是有期限的。”

江舸第一次看到她不近人情的一面，儘管他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考慮。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男人能夠比陳白焰更適合她，只是不知道她爲什麼一直執著於那個從未出面的男人。

“如果你一直找不到那個混蛋的話，是不是就要一直留在這裡去找？”

他突然有點看不懂她了，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只不過她在知道這個地方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的時候就會選擇離開，從來不會有絲毫的逗留。只因爲消息準確地告訴她，這裡並沒有。

“這是我生長的地方。也是我出事的地方。不會錯的，他一定就在這裡。”

季施沁，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可以這樣肯定。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不管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就算你找到他了，又能怎麼樣？這個社會上有法律，如果你做得太出格的事情，根本起不到懲罰他的效果。他不會因爲你有了他的一個孩子，就會心存感激。甚至可能會因爲恐懼。做出來更傷害你的事情。”

他爲她感到擔心。

因爲他的兄弟感到不值，他等了她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迴應，陳家的局勢已經不容樂觀，甚至比早幾年更加糟糕，他有更加合適的人選。能夠幫助他度過這個難關，只不過他都一一拒絕，因爲他要等著，一個女人回心轉意，在大仇已報之後。

“他要接受應有的處罰。”

這也是。她爲什麼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已經丟了很多年的專業知識被一點點找回來的過程纔是最痛苦的，她自我推翻又重新構建起自己的知識框架。好在她的大腦還沒有罷工，好在梵珩沒有給她帶來過多的麻煩，她那幾年過的雖然很累，但是卻很充實。她找到了一個新的季施沁，也有了一個自己的人生，所以。

她不想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這樣並不仁義，但是陳白焰卻答應了。

她感謝他的放手，只是合約還在生效。

“這裡沒有人會知道你是陳太太，所以你不必太在意。可是他們都知道，他們都在等著看白焰的笑話，看他怎樣把，那麼一個彌天大謊圓起來，看他百般掙扎之後又無可奈何的接受。是他們最大的樂趣，你不是也知道嗎？”

季施沁當然知道。

且深有體會。

那場家族盛宴讓她記憶猶新。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虛僞的，恰到好處的微笑。所有人都給她應有的尊重，但是問題全都咄咄逼人，刁鑽的角度往往會讓人招架不住。儘管事先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但還是免不了被嚇一跳。

“害怕了嗎？”

他輕輕的對她說，以免隔牆有耳被人聽到。

季施沁尷尬的笑了笑。也幸虧她真的是一名學生，雖然是一個單親的母親，但是沒有人知道梵珩的存在。不然如果被在座的各位狼虎聽到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的話，她估計都走不出這扇大門。

“你們家的人是真的獨特，難怪你也會這麼的不近人情。不過跟他們比起來，你真的是已經很有人情味了。”

季施沁由衷地說，“你一定很累吧，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他聳了聳肩。

“如你所見，我已經習慣了。可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倒一點都不覺得累呢。”

還有些躍躍欲試，還有些饒有興趣。

他很喜歡看在座的各位鐵青的臉色。看季施沁如何優雅平靜的迴應那些刁鑽的問題，並且讓他們的臉色也變得極度不自然的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你很聰明，我很欣賞聰明的人。這會讓我覺得這一次的投資比上一次的更好。”

季施沁看他坐下來休息，眉宇間是掩不住的疲憊。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嘴裡，真真假假是什麼樣的樣子。但是，目前爲止，他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他保證過。

而她也考證過。

“在我之前還有比我更倒黴的女人嗎？還恰好被你發現。”

季施沁以爲他只會對可憐的女人下手，在異國他鄉，誰會不渴望有些溫暖的地方？

“她比你還算幸運，小戶人家的千金。爸媽眼裡的珍寶，只不過運氣不太好。看上了我的二哥。”

那算得上是他，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初戀。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還不太懂，男女之間什麼最重要。

“你們女人是不是一向只喜歡聽讚美？”

季施沁歪著頭想了想，如果別人對她說詆譭的話，以她現在的脾氣和思想，那個人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所有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包括你在內，可能你從小生活的環境決定了你現在的性格。但是我覺得應該會有一個人，像太陽一樣照耀你。你太喪了，陳白焰，這不太好。”

這不太好。

是他聽到的第一次勸誡。

也是在他的生命裡出現的第一個貶義詞。

雖然之前也有過，但他從未放在心上，就算第一次的見面。回憶並不是很美好。但那也是故事的開始，所以他倍感珍惜。

所以他摟在懷裡，夜晚摩挲，白天珍藏。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陳白焰有些期待地看著她，看著自己心裡的太陽，她將他照耀並治癒，和獵捕時一樣的無心之失。這讓他抓狂，也讓他苦惱，這場追逐與爭奪，從一開始他就不佔上風。

而他也有一種預感，他會輸得徹底。

丟盔棄甲。更加狼狽。

“我不知道。因爲我也在找。”

季施沁看著窗外，夜色濃重，和她面色一樣像是山雨欲來。

“我也在找，痊癒的方法。”

那讓我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的方法。

讓我放下仇恨重新幸福的方法。

但是很顯然，我依舊沒有找到。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就來告訴我一聲。”

這樣我可能。

就不會再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