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穿了她爲(wèi)了挽救自己無可救藥的愧疚的僞裝。
“沒有,不是你想象的……“
不是你想象的什麼樣子,季施沁無力去解釋,她甚至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驅(qū)使著自己做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只是爲(wèi)了能夠讓病牀的那個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欣慰地笑笑。
他的心血沒有因爲(wèi)自己的昏迷而有所改變,這會讓他欣喜的,她知道。
“我要做的事情 ,不過是最簡單的那一種,我遲早都要找到一個歸屬的,你也是。“
季施沁放下了筷子,“所以現(xiàn)在,歸晚,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如果你能……“
如果你能和馬丁在一起,那我也至少可以放下心來。
“你既然已經(jīng)丟下了我,又爲(wèi)什麼還要尋求心理安慰呢?”
虞歸晚放下手裡的筷子,你們既然已經(jīng)有了選擇,爲(wèi)什麼又要我來去做些事情讓你們寬心?
“這是你們想做的事情,爲(wèi)什麼都要拿我當(dāng)幌子呢!我不是孩子了,我不是!”
幾乎是吼出聲,把虞歸晚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怎麼了?這麼易怒的,不是她的情緒啊……
推門出去,她現(xiàn)在需要自己靜一靜。
但是窗外,電閃雷鳴,季施沁擔(dān)憂地看著沒有關(guān)上的門,幾乎瞬間站起身就要拿著傘衝出門去把虞歸晚追回來,但是……梵珩坐在角落裡,捂著耳朵,眼睛看著那個不會說話的小熊。
他害怕的。
甚至,她自己也是害怕的,她也是怕黑怕閃電怕由遠(yuǎn)至近的雷聲。
全部都是騙子,全部都是。虞歸晚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她不知道去哪裡,但是現(xiàn)在不想回去,儘管,那是唯一一個有人情味的地方了。
“接電話啊……“
季施沁看著手機(jī),馬丁的電話卻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陳白焰這些天,去了美國,安排婚禮的事情,這件事情對於整個陳家來說算得上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爲(wèi)了防止自己的母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傷著季施沁,陳白焰和她約定,忙完一切的事情之後會親自來接她和梵珩回去。
審視一切列表,實在是沒有別人了。
本要脫衣服洗澡的劉封,接到季施沁電話的時候,還有些詫異,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大腦飛速旋轉(zhuǎn)了一下,應(yīng)該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不然以季施沁那麼好強(qiáng)的性子絕對不會主動尋求幫助的。
“怎麼了?“
季施沁聽到劉封的聲音才勉強(qiáng)有了些安心,“虞歸晚跑出去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你去幫我找她回來好嗎?“
劉封心裡咯噔一下,果然還是出事了。
他沒有想到,虞歸晚竟然會爲(wèi)了馬丁這麼瘋狂?外面現(xiàn)在可是狂風(fēng) 暴雨!
“她瘋了嗎?爲(wèi)了一個馬丁至於嗎?你把你們地址發(fā)我,現(xiàn)在一定打不著車,她一定沒走多遠(yuǎn)……快……“
季施沁把地址發(fā)給他,順便回味了一下他剛纔說的話。
“是你告訴她的?“
虞歸晚說了,馬丁去了辰星,但是一定不只是這件事情,虞歸晚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如果是馬丁真正想要去的地方,她一定不會這麼鬧脾氣的。
善解人意是她混身尖刺下要保護(hù)的柔 軟。
“說……什麼……那些回頭再說……“
季施沁生氣地站起來,“劉封我告訴你,今天如果虞歸晚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劉封嘆口氣,掛斷了電話。
梵珩靜靜地聽完了一切聲響,季施沁頹然地坐在地上,她有什麼資格放不過劉封呢,他們都是壓死駱駝的稻草,每一根都是最後一根。
疲累地把頭埋進(jìn)臂彎裡,額頭枕著膝蓋。
她好累,但是還是好怕,如果歸晚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該怎麼和馬丁交代?還有她的父母,縱使是很普通的一個家庭,都會有最純真的親情最質(zhì)樸的寵愛,她有幸見過虞歸晚的家人,並且很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共進(jìn)晚餐的機(jī)會,少有的寧靜,少有的安心。
突然感到有一隻小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頭髮。
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碰碎了什麼一樣。
季施沁慢慢地擡起頭,看到的是梵珩的眼睛。
恰巧窗外一道閃電劃過,她看到了那雙眼睛裡的恐懼,但是他還是強(qiáng)忍著尖叫出聲,來擁抱自己,他知道她害怕雷電和黑暗。
“梵珩,你害怕對嗎?你想讓媽咪抱抱你嗎?“
小心翼翼地,季施沁伸出雙手,一寸又一寸地接近他。
她害怕,害怕過多的熱情會嚇到他,會讓他驚慌失措選擇遠(yuǎn)離,她太害怕了,如果梵珩一直都是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那以後又該怎麼辦?如果自己有一天,也不在這個世界上,誰又可以來照顧他?
梵珩只是看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梵珩……“
季施沁看準(zhǔn)了機(jī)會,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裡,如果你會掙扎,如果你會害怕,如果你和那些被人拋棄又找回來的小流浪貓一樣的心情的話,我可以接受那些抓傷,我也可以承擔(dān)你的難過,但是我不想再看你一個人,封閉著。
她太想聽梵珩和原來一樣奶聲奶氣地叫自己媽咪。
太想看他閃閃發(fā)光的樣子了,那些廣告那些視頻那些節(jié)目現(xiàn)場,她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樣活潑可愛的小小男孩,拉小提琴的時候會閉上眼睛,小刷子一樣的睫毛會打下讓人豔羨的陰影。
梵珩起初有些掙扎,拳頭甚至弄疼了她,但是季施沁始終沒有鬆開手,她抱緊他,想抱著一隻不聽話的小狗,任由如何掙扎。
直到,他終於不再掙扎,伸出了手,輕輕地拉了拉她的頭髮。
只一個動作。
季施沁就掉下眼淚來。
梵珩從小睡覺的時候,就會抓著自己的頭髮,輕輕地抓。
“因爲(wèi)這樣,媽咪就不會丟下梵珩偷偷跑掉玩了?!?
他當(dāng)時不滿,季施沁總是把他哄睡著之後去加班工作。
“對不起,梵珩,對不起,都媽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