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姑娘，真是我輩楷模啊！”
溫婉的笑容真心實意，“作爲一個女人，齊姑娘能說出這番話來，實在是讓人佩服。”
這下，輪到齊靈語震驚了。
齊靈語再看溫婉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探究。
溫婉給她的感覺，何嘗不是與衆不同。
換了一般小門戶出身的商戶女，這會兒就該哭哭啼啼的了，可溫婉倒好，不但沒有被她唬住，還替她拍掌叫好？
溫婉也清了清嗓子，雲淡風輕的笑著道：“齊姑娘說完了，就該輪到我來說了吧？”
齊靈語抿著脣，算是默認。
溫婉這才緩緩道：“齊姑娘說得很有道理，你將身份和價值擺在明面上，但凡不傻，都知道怎麼選。”
“有句古話，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即便我有些錢財，在真正的權利面前，這些錢財也不過是惹來殺身之禍的誘餌。”
“我一旦攔了你的路，你只要用些手段，再推波助瀾一番，興許就有惡人會趁機謀取我的錢財。”
“到時候，別說錢了，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齊靈語冷哼一聲，“你能懂這個道理，還不算笨。只要你肯主動退讓，我會讓他分給你一筆錢財，讓你和你的兒子一輩子衣食無憂，繼續過富貴閒人的日子。”
“富貴閒人……”溫婉搖頭嘆氣，“這可是我追求一生的目標呢。可惜，這世上，哪有什麼富貴閒人，懷璧其罪這個道理，齊姑娘難道不懂？”
要想守住富貴，就做不了閒人。
溫婉上前一步，犀利的目光迎上齊靈語。
“齊姑娘，你的底氣我看到了，不過可惜，一個工部侍郎，還不至於讓我懼怕。”
開玩笑，她得罪的貴人還少嗎？
就何家那幾位，哪一個不想將她踩到淤泥裡？
就連皇后娘娘，真惹急了她，她不照樣一刀捅了過去？
齊靈語瞪大了眼睛，完全被溫婉的氣勢震住了。
她難以置信的問：“你、你……你當真不怕？”
溫婉嗤笑一聲，“齊姑娘，你剛纔說的那些都對。不過，只對了一半。人活在世上，是要學會識時務，可也不能只會識時務。”
“你要是想搶男人，就來搶唄，搶得到，算你的本事。如果搶不到，便是你技不如人，到時候身敗名裂，可不要怪我哦。”
溫婉擡手親切的拍了拍齊靈語的肩膀，又道：“對了，你先前說了那麼多你的優勢，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既然你是工部侍郎的女兒，那如果我把工部侍郎的女兒是雲雨公子，而且還成了書肆老闆外室，這兩件事宣揚出去，你說，工部侍郎會不會第一個被言官們諫言彈劾？”
“如果工部侍郎仕途受影響，那你的家世背景，還是優勢嗎？”
溫婉的反擊，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刺中了齊靈語的要害。
齊靈語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白，她震驚的盯著溫婉，嘴脣不住顫抖，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你、你真的只是商戶女？”
溫婉雙手一攤，“是與不是，重要嗎？齊姑娘，天色不早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世家大族對於後宅女子，是有門禁時辰的吧？”
聞言，齊靈語再次受到暴擊，整個人晃了晃。
她扶住一旁的桌子，穩了穩身形，纔不甘不願的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齊靈語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沈御的身上。
沈御連表情都沒有變，淡漠的雙眼中，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她的影子。這一刻，齊靈語到底沒忍住，鼻頭一酸紅了眼眶。
*
齊靈語離開之後，屋子裡的氣氛重新變得詭異起來。
當事人沈御是大氣不敢喘，他深知溫婉的脾性，表面上看，像只戰力很強的公雞。
但她雖然贏了戰鬥，這會兒絕對是根導火索，但凡他一句話不對，就會引火燒身。
站在門口的阿貴和燕綏，這一大一小更是驚得合不攏嘴。
在阿貴看來，齊姑娘算是很有些本事的女人了，可對上溫姑娘，竟然一個回合就落了下風。
燕綏小心翼翼的往阿貴身後藏了藏，又扯了扯阿貴的袖子。
“阿貴叔，我孃親好可怕，她竟然把剛纔那個姨罵哭了！”
阿貴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壓低聲音道：“你還小，你還不懂，最可怕的不是你孃親把人罵哭了，而是你孃親罵哭一個人，竟然連一句髒話都沒說。完全是……從本質上碾壓了對方。”
燕綏小腦袋連連點頭，“嗯嗯，我不想被孃親罵，阿貴叔，我們走吧。”
阿貴一怔，心虛的看了一眼沈御和溫婉的方向，沒敢移動腳步。
溫婉：“……”
這兩個人，當她耳朵聾了嗎？
屋子就這麼大，就算再小聲她也聽得見啊！
所以，阿貴這話，分明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說給沈御聽的。
就見沈御輕咳一聲，擺了擺手，替阿貴解圍。
他吩咐道：“帶燕綏去樓下吃點心。對了，順便讓掌櫃的找幾個時興的話本送上來。”
“是。”
阿貴得了允許，趕緊牽著燕綏便下樓。
*
房門關上。
沈御摁著溫婉坐在紅木椅上，又倒了杯熱茶送到她面前。
“消消氣，我和齊靈語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溫婉說了那麼多話，也的確是口渴了，便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放下茶杯，才問：“你剛纔是不是在套齊靈語的話？”
沈御一聽，臉色就變了變。
他半是驚喜，半是遺憾，表情很矛盾。
“真沒意思，還以爲你能吃吃醋，讓我體驗一回小娘子蠻不講理的任性呢。”
溫婉睨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眼光高著呢，就這種聰明浮於表面，學高深手段，卻只學了個皮毛的女人，還入不了你的眼。”
頓了頓，她又笑道：“不過，我倒是好奇，能讓你紆尊降貴，不惜連美男計都用上，是想從齊靈語口中套出些什麼？”
聰明人交流，總能一語中的。
沈御這纔不再賣關子，“既然你也看出來了，齊靈語學藝不精，高深的處事手段只學了個皮毛。那你難道不想知道，她是在何處學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