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子外泛起的淡弱的光茫,她慢慢的抽開了他的手,他握得好緊呀,緊得讓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以抽開手,知道他睡著了也不捨她的離開,可她呢,更是如此。
但她不能讓孟廣和孟寒難以做人,那柴房,她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合衣而臥合衣而起,站在牀前看著他,看也看不夠呀,嘆息著一步步的後退,一步步的離他越來越遠,終於到門前的時候,她忽的轉身,忍著不回頭一拉門就走了出去。
門外,孟廣與孟寒正在不停的原地踱著小碎步,她有些歉然,一定是她一直不出來讓他們等得急了,“對不起,將軍他睡得沉他拉著我的……”說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急忙就頓住了不說下去。
“三公主,我送你回柴房吧,這樣比較快,也比較安全,讓外面的人知道你來了,只怕會……”
她笑笑,她什麼都懂的,如今歐陽永君臥病牀中,他還能得孟廣孟寒爲他周旋已經是他的福氣了,“孟廣,我給你的藥方能拿到嗎?”
“白天我想辦法讓人去府外拿了,三公主放心吧,將軍是我們的主子,我們不會撇下他不管的,要是沒這天花,府裡也就不會……,唉,什麼都趕到了一起。”
看著他們急,她知道她再不能催了,“送我走吧。”
孟寒扛著她從後院的院牆一躍躍了出去,再飛快的向柴房的方向而去,她到的時候,那柴房的門已經修好了,鎖也在上面,她迷惑的看著那門,卻不知道要怎麼進去了。
孟寒一笑,“三公主爲了將軍不惜來將軍府,我兄弟二人誓死也會保護三公主的,這門雖鎖了,可那邊上的木板我卻做了手腳,你看……”
他放下她,一手搬起一塊足有一個人身體般寬的木板,那寬寬的空間足以讓她走過去,孟芯兒會意的就走了進去,“孟寒,如此甚好,晚上我還會過去。”
“讓孟寒來接你吧。”
“不必,你們也忙,而且,都是一夜未睡了,我不礙事的,白天我睡一天,晚上就有精神了。”
“唉,三公主保重,我回去了。”
她轉身,不再看孟寒,回到這裡,她不怕吃苦,從小到大,她什麼苦都吃過了,她是怕自己又想要隨著孟寒離開,她的心還系在歐陽永君的身上呀。
天亮了,陽光遍灑大地,卻灑不進柴房裡,周遭都是冷陰的一片,她站在柴房裡,望出去時,一片的冷清,這裡,距離兩個孩子和歐陽永君的住處真的偏僻了。
不知道孩子們怎麼樣,只知道他是不好,可她白日裡卻只能無力的呆在柴房裡猜想著他們的好與不好。
一早,無人送飯,連水也沒有,她好象被人遺忘了一般,幸好,她從小就習慣了這樣的冷清,所以,她並不覺得時間難捱,只是牽掛太深太重了。
從早晨到正午,終於看見有人向柴房的方向而來,遠遠就聽到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擡頭望去,兩個婆子身穿藍色的素衣,連口鼻也掩了起來,那樣子立刻就讓人聯想到府裡的狀況很不好,孩子們的天花還沒有好的跡象嗎?昨夜裡她只顧著歐陽永君的毒倒是忘記問了,此刻想來不覺有些擔心,她跑到門邊,向走過來的兩個婆子道:“孩子們還好嗎?”
“閉嘴,退後點。”婆子低吼,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告訴我孩子們好不好,不然,我就不退。”她倔強的,她可以揭開那塊木板走出這柴房的,可是,她不想連累孟廣和孟寒,天子腳下的將軍府不比洛城的將軍府,什麼都被人掌控著。
一直不出聲那個婆子有些妥協了,“上午連御醫也請進府中來看了,有點嚴重,好了,你退後吧。”婆子把她當成瘟疫一樣的喝退著。
她一笑,她的口鼻什麼也沒有遮住,她們怕了吧,“好。”幾步就退進了裡面,看著婆子將一個破舊的食盒放在她的門前,然後飛快的就離開了柴房。
她慢慢走過去,拿起那油呼呼的食盒,打開時,一股刺鼻的味道撲來,竟然都是餿了的飯菜,那氣味讓她胃裡的酸水一反,突然間忍也忍不住的就吐了起來,終於止住的時候,肚子裡已經空空如也了。
她靠在木板上,呼呼的喘著氣,虛弱的也沒了力氣,可那餿了的飯菜卻絕對吃不下了。
靜靜的坐著,從中午又到晚上,柴房的門前還是冷清清的,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府裡的人都圍著孩子和歐陽永君在忙吧,所以,甚至連餿了的飯菜也沒有人再送來了。
她無力的坐著,算了,就算是送來了她也吃不下,只聞著那餿了的味道都噁心。
什麼時候,她竟是嬌貴至此了。
將軍府裡燈籠一個一個的燃了起來,很快的,當夜降臨時,那燈籠的幽光就亮起了府宅,又是一夜來,昨夜的這個時候她還在驛館裡還在期待著來到將軍府,可真來了,得知了一切她更痛苦,那藥也不知孟廣和孟寒有沒有抓來,嘆息著,她如今就算是有心也無力了。
望著柴房外的星光,只盼著夜能更深更深,那般,她就可以從這無人問津的地方偷偷的跑出去再見到歐陽永君了。
明明離得並不遠,只半里多的路而已,可她卻只能望著他所在的方向讓思念瘋長。
細數著時間,突然間就走得慢了起來,她在等待,等待梆子敲過三聲的時候,然後,她就去見他,只一想,渾身都有了勁一樣。
終於到了三更天,她悄悄挪開那塊木板,孟廣和孟寒沒有時間來,那她就自己去吧,有了昨天的經歷,此刻的她已經不會怕了。
可那木板才搬開,就見那柴房外的不遠處,燈籠火把一串串的向她移來,她心裡一緊,發生什麼事了嗎?
急忙又將木板移回去,不知道那些人的目標是不是她,但現在,她什麼也不敢做了,靜靜的走到柴房的裡面,聽著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很快傳來,一個家丁道:“開鎖,把她帶出來。”
孟芯兒看到有人移到那破爛的門前開了鎖,然後有兩個人飛快就衝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就要抓走她,“你們,要帶我去哪裡?”她無措的問道,真怕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歐陽永君了,那她寧願呆在這柴房。
“閉嘴。”一個婆子一巴掌就揮了過來,“主人讓你去你就去,少說廢話。”
臉上,是火辣辣的痛,脣角也有血腥傳來,可她還來不及擦去那一抹鮮紅,她的兩隻手就被婆子抓了起來,然後動作熟練的綁在了一起,一根繩子牽著她,讓她只能被動而無依的被拉扯著走出柴房。
她突然想笑,這陣仗真的很大呀,十幾個家丁婆子圍在她的周遭,也不似中午時的那兩個婆子那般的怕傳染了天花了,氣勢洶洶的就帶她離開了。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那燈籠的光茫映著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終於到了先前見過梅晴的那座院子裡時,她的額上已是一片汗溼。
狼狽的被人一推,她就跌倒在了院子裡冰涼的青石地板上,婆子高聲道:“梅姨娘,孟芯兒帶來了。”
婆子的聲音一落,屋子裡就傳出了梅晴的聲音,“把她帶到廳內,給我跪著。”
“是。”
有人拉拉扯扯的就將孟芯兒扯了起來然後拖向正廳,才一進門,一股子濃重的檀香味就傳了過來,滿屋子黃色的符與牌位,那是歐陽家的祖宗牌位吧,而她,就被推倒跪在了那前面。
“孟芯兒,從你踏進這個院子以後,宇靖與宇鳳的病就愈發的重了,現在高燒不斷,法師說了,都是你這個妖孽帶來的不吉,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要跪在這裡,直到孩子們的燒熱退了,你才能起來。”冷冷的聲音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似的。
孩子們發燒了嗎?
她聽到的就只是這句話,這纔是重點,她轉首,看著梅晴,有些焦急的問道:“有沒有給孩子們吃了藥?”
“孟芯兒,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就是巴不是歐陽家出事,所以你纔會來的吧,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你到哪裡哪裡就要遭秧,來人,給我守著,沒我的命令她不許站起來。”
“是。”一個婆子應了就站在孟芯兒的身旁如看家狗一樣的看起了孟芯兒。
孟芯兒知道她再說什麼也是無益,梅晴不會管她的死活的,梅晴是巴不得她死。
她默默的跪著,也默默的爲孩子們爲歐陽永君祈禱著,這是她眼下唯一能做的。
可心,也在擔憂著歐陽永君,又一夜了,如果他想起了她,他要找她,那又該怎麼辦呢?
輕輕的嘆息著,一切怎麼就這般的難呀。
梅晴吩咐完了,轉身就走。
院子裡,一個僕婦急三火四的道:“梅姨娘,宇鳳燒的說胡話了,她一直在喊著她先夫人的名字。”
“我去看看。”梅晴急匆匆的就奔向了宇鳳的房間,孟芯兒回頭看著那的方向,真想就跟著去呀,可她卻只能睜睜的看著那個方向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