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前塵，不求來世。
了卻因果，渡人渡己。
這是空塵離開家鄉之時，佛門尊長送他的歇語。儘管空塵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依然堅守著佛道本心，積德行善，秉持五戒，普度衆生。
“空塵大師……”
“施主叫小僧空塵就好，佛門自有戒律，當不得大師之稱。”
空塵雙手合適，神色肅然。
卓雲仙微微怔了怔，隨即想到了什麼。
佛門和其他修行勢力不同，沒有尊卑之念，沒有上下之別，佛門弟子只修德行，並且對果位劃分尤爲嚴格，而“大師”代表著德高望重的和尚，因此不是任何僧人都有資格稱之爲“大師”。
卓雲仙明白佛門有諸多忌諱，故而轉移話題道：“剛纔空塵小師傅說自己是奉命而來，那不知小師傅到這裡多久了？據在下所知，上古量劫之後，佛門一直駐守佛界，小師傅又是怎麼穿越兩界壁障的？”
空塵不由怔了怔：“沒想到施主居然還知道我們佛門之事！？想必施主的來歷也不簡單吧？”
頓了頓，空塵仍就實話實說道：“兩個多月前，天兆異象，佛界大亂，是尊長合十二佛老之力打開兩界壁障，將小僧送入此界的……算算時間，小僧來此已有月餘……尊長說，佛門與幽冥界糾葛甚深，而這幽水嶺的紅塵渡口更有一樁佛門因果，只要小僧能夠化解這樁因果，度化此地生靈，對修行大有裨益。”
卓雲仙微微皺眉，喃喃自語道：“天兆異象，莫非又是與萬界之門有關？”
“萬界之門？什麼萬界之門？”
空塵耳力不錯，聞言頗爲好奇。
卓雲仙淡淡看了小和尚一眼，故意學著對方的語氣道：“不知便是不知，既然不知，又何需多問？若早晚知曉，也不必多問。”
“阿彌陀佛！”
空塵宣了一聲佛號，十分敬佩道：“施主慧根深厚，與佛有緣。”
卓雲仙不置可否道：“無論在下慧根如何，都與佛無關，不過小師傅的慧根似乎淺了一點。”
“呃，施主此言何意？”
空塵微微一愣，倒是生氣。
卓雲仙隨口點撥道：“小師傅剛纔說，化解這樁因果，對修行大有裨益，難道沒有功德或對修行無益，你就不渡衆生了嗎？”
“阿彌陀佛……”
空塵愣在當場，隨即低頭合十：“小僧心境不夠，實在慚愧。”
卓雲仙擺了擺手道：“心境不夠沒關係，只要心性好，品德高，知善惡就行了。”
心性好、品德高、知善惡……
空塵呆呆的看著卓雲仙，心裡生出一絲明悟。
要出世，先入世，難怪尊長佛老們都說，紅塵世俗雖然煩濁，卻是煉心修行的好地方。
“善惡一念，德行爲先……多謝施主指點，請收小僧一拜。”
說罷，空塵鄭重的行了一禮，倒是令卓雲仙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得出對方是個老實和尚，而且還是那種比較古板的性格。
“空塵小師傅無需多禮，在下也不過隨口說說。”
卓雲仙還了一禮，話音頓轉道：“空塵小師傅，你來此多日，可有其他離開的辦法？”
其實進來客棧之前，卓雲仙已經在紅塵渡口轉了一圈，周圍茫茫水域，有結界阻隔，根本沒有任何出路，至於那個撐船的蓑衣老者更是消失無蹤。
空塵沒有隱瞞，直言道：“紅塵渡口自成一界，想要離開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憑藉強大的實力或靈寶穿梭此地，二是滅掉這裡所有的生靈，幻境不攻自破。”
卓雲仙想了想，若有深意道：“如此說來，第二種辦法似乎更容易一些？”
“恰恰相反！”
空塵搖了搖頭道：“第二種辦法根本不可能成功，莫非施主已經忘了，此刻自己並非修士，而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罷了。”
“凡人又如何？”
卓雲仙神情淡漠道：“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硬碰硬，也不一定要親自動手，比如陰謀詭計、挑撥離間，暗施毒手……”
“阿彌陀佛！”
空塵雙手合十，面色平靜道：“小僧觀施主面相，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施主何必故作兇相？”
卓雲仙繼續道：“空塵小師傅，難道佛門沒有教過你，凡事不能看錶象，而且這世間，本來就沒有純粹的善與惡，就像你們佛門渡人一樣。”
空塵立即反駁道：“佛渡有緣人，請施主慎言。”
卓雲仙不以爲然道：“我記得，佛門有極樂淨土之說。但是這紅塵渡口對某些人而言，何嘗不是一方淨土之地？你來此渡人，可有想過別人是否心甘情願的離開？”
空塵正色道：“乾坤有序，因果循環，這是天道。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揹負著各自的因果，如今被強行隔絕於此地，乃是逆天而行，這樣的地方，本不該出現於世。”
卓雲仙不想與小和尚爭論，淡淡道：“空塵小師傅，與其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只要渡完這裡的生靈，幻境自破，便能離開。”
“此地這麼多人，你一個小和尚，如何渡得完這裡的生靈？”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空塵硬著頭皮回答了一句，卓雲仙心裡頗爲感慨，難道和尚都是木魚疙瘩做的腦袋？！
……
就在二人相互爭執之際，一個嬌小的是身影走了過來，正是剛纔空塵身邊大快朵頤的那個小姑娘。
“空塵小哥哥，你們再聊什麼呢？”
小姑娘看了看空塵，又好奇的轉向卓雲仙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白鶴，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卓雲仙想要伸手揉一揉小姑娘的頭，後者卻連忙躲在空塵的身後，似乎有些怯生。
“我叫小七，七情六慾的小七。”
小姑娘大方的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接著道：“白鶴大哥哥，你怎麼會來這裡的？這裡可一點都不好玩！”
“路過。”
卓雲仙正要解釋，老闆娘從後堂走了出來。
“咦？你們聊什麼呢，這麼起勁？”
得見老闆娘這麼出現，小姑娘更是緊緊拽著空塵衣角，看上去十分害怕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