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以往夢境中一望無際的幽黑，這一次白薇見到的卻是一片純白，空無一物不染任何塵埃的純白，以及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味飄散在空中。

“……”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張俊逸的面容，即將喊出口的話語卻忽然哽在喉頭，白薇歪了歪頭，眼睛裡不由得閃過一絲迷茫。她是要喊誰來的？爲什麼突然想不起來了？白薇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終是搖了搖頭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要叫誰。

可是要說意識不清醒的話，她卻偏偏還記得剛剛和蘇葉一起在丹霞山後的小樹林散步。白薇蹙了蹙眉，這纔開口喚道：“蘇葉？”

沒有人迴應她，白薇慢慢坐起身來，可是待她一回頭的時候卻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還直直的躺著，她就像那靈魂出了竅一般，越來越輕，然後浮了起來。

“你……”清冷的女聲忽然響起，白薇只覺得熟悉無比，可是卻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是誰？”

那個聲音並不回答，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道：“一萬年前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白薇不答，那個聲音也不見怪，只是感慨的說了一句：“竟是不記得了嗎？也好，畢竟你還是回來了?！?

回來？回到哪裡來？

四周的香氣漸濃，忽然間白薇憶起了這香味究竟代表著什麼，那是時回香爐的味道，她曾經無數次燃起過這個香爐，卻也沒有回到過所謂的過去，凰炎說過要回到過去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那麼那所謂的代價究竟是什麼？

白薇還沒來得及細想，無數的景象卻忽然浮出心頭，呼嘯著從自己的腦子裡碾過。也是這時白薇終於想起了那個熟悉的女聲是誰，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聲音！

……

五萬年前。

彼時的白薇還是一隻毛都沒有長齊的雛鳥，並沒有照過鏡子的白薇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長什麼樣子，不過聽著自家哥哥白宣一口一個“我的妹妹最好看了”、“薇薇以後一定是鳳族最好看的姑娘”，白薇便私心裡的認定了這兩句話，自己很好看，不，是最好看的姑娘。

以至於完全忽略了白宣口中的那兩個字——以後。

自此以後，每當白宣誇她好看的時候，她一定都要抖抖毛轉上兩圈，擺出一個自認爲傾城的姿勢。不過鑑於帝后和白宣對白薇寵到有些過分的地步，鳳族上下雖然對明明很醜卻一副臭美模樣的白薇很是無語，卻總是硬著頭皮誇上兩句：“果然是帝姬，就是……額，與衆不同?！?

不日後，在鳳族帝君的壽宴上，白薇趁著帝后和白宣沒注意，便私自撲扇著小翅膀飛到了舞姬處道：“今日是我爹爹的生辰，我想要親自獻舞給父王祝壽。你們幫幫我?！?

“……”衆人看著毛都沒有長齊的白薇皆是沉默不言。

白薇見狀，低頭就要哭，嚇得那些舞姬忙連聲應下道：“好，帝姬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人不知上次有一個小仙娥把白薇弄哭了，於是接下來的兩年裡這個小仙娥一直被帝君、帝后、白宣請去喝茶，然後日漸憔悴了。笑話，都這樣了，誰還敢讓這小祖宗真的哭出來。

於是當大殿裡的音律響起時，衆人看見的並不是美貌的舞姬翩翩起舞，而是一隻大大的毛都沒有長齊的赤紅色的大鳥站在大殿中央，隨著音律的節奏不斷地撲扇著翅膀，舉起、放下、再舉起、再放下、轉個圈、舉起……

大大的翅膀一扇竟還有羽毛大把大把的掉下，讓看的人都十分擔心這所謂的舞蹈完了以後，這鳳族帝姬身上還有毛會剩下麼？

奈何白薇絲毫沒有注意到衆人奇怪的目光，依舊興奮的揮舞著自己的翅膀，不斷地轉著圈，然後“啾啾”叫上兩聲，自以爲很是美麗好看的一直揚著頭。

而白薇的舞蹈結束卻也是因爲一個聲音的響起，那個人用著清潤卻微帶笑意的嗓音說道：“真是勇氣可嘉?！?

勇氣可嘉。

這便是白薇和蘇葉第一次見面時，蘇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在那之後，白薇默默地去照了鏡子，當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竟是先嚇了自己一大跳，以至於反身性的往後飛了兩步，然後又猛的衝了上去狠狠地啄了啄鏡子，只想著把那怪物嚇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就是“很好看”的自己。

再一次遇見蘇葉的時候，白薇已經化爲人形了，雖然年齡不大，卻也算得上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那日是她哥哥白宣到九重天上任領職，她便陪著一起上了九重天。因爲白宣被天君招到了大殿，無所事事的她躲到了瑤池的荷花下乘涼，任由自己身下的小船隨著池水盪漾。

就在這個時候，蘇葉出現了，他站在瑤池邊賞花，低頭看著水面的樣子很是豐神俊朗。只是在白薇的心裡卻是覺得那張臉分外可惡。

因爲現在的她已經懂得了當年蘇葉的那一句“勇氣可嘉”究竟是什麼意思。

私心裡想著一定要爲自己上次的丟臉報仇，白薇便悄悄的滑到了瑤池邊，然後猛的站起身來對著蘇葉做了一個鬼臉，想要嚇嚇他：“嚇！”

“砰！”

白薇不知道蘇葉到底有沒有被自己嚇住，只看見他淡定的伸了伸自己的長腿，然後她的小舟便猛地翻了過去，而她也不能倖免大的也落入了瑤池之中，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水靈靈”的美人。

“你！”白薇氣急，奈何自己還沒有開罵，蘇葉便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輕聲道：“哦，抱歉，我膽子小，被嚇住了，一個不小心?！?

“……”

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個男人果然討厭，便是白薇再次見到蘇葉時唯一的想法。之後便是一次又一次上演著巧遇，互相較勁，最後白薇含恨淚奔的戲碼，本意外一直會這樣下去，直到發生了那件事，纔將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徹徹底底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