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陽光大好。
在昭都,遇見這麼個響晴的天不容易,而接連著兩日,在冬日裡簡直算是個稀罕事兒了。人們都說是上天就等著這天晟宴的日子放晴,好成就這盛事。
而含羞的梅花骨朵兒被那散漫的陽光一催,也沿著昭都外圍往內(nèi)飛快的綻放,香氣飄蕩在整個昭都。
小夜看這天氣好,拖著蓮萱就去轉(zhuǎn)昭都找吃的了,這兩位都對“吃”有著別樣的感情,想來是很合得來的。
這已經(jīng)是放晴的第三天了,然而孟沉卻還未來,宋晚致想著接下來的天晟宴,然後可能又要忙起來了,大概再有機(jī)會好好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於是便抱了小白,親自登門造訪。
沿著小路,繞過擁擠的人羣,宋晚致到了那處,卻只看到緊閉的房門,她擡起手來敲了敲門,但是卻毫無迴應(yīng)。
宋晚致凝神一探,才發(fā)現(xiàn)裡面無人。
他們會去哪兒呢?
宋晚致又在外面站了會兒,然後才低下頭,瞅著懷中的小白一眼,然後道:“小白,你家主人在哪兒?”
小白“嗷嗷”一聲,然後雪白的身子瞬間便鑽進(jìn)了宋晚致的懷裡,一雙綠葡萄一樣的眼睛泫然欲泣。
宋晚致忍笑道:“放心,你家主子便是不養(yǎng)你了,我養(yǎng)你。”
小白乖覺的蹭蹭。
沒尋著人,宋晚致沒柰何,只能抱了小白往回走。
走過御花街,一路駛來幾輛華貴的馬車,放下的簾子都是時下最時興的簪花樣式,看來,這些貴女也在爲(wèi)天晟宴做準(zhǔn)備,畢竟,每年的這個時候,會是她們最自由,並且也是最能找到如意郎君的時候。
天晟宴前三天爲(wèi)文試,給不懂武功的少年少女們展示,其實也就是爲(wèi)後面的武試做準(zhǔn)備,誰都知道,有血脈的人通一則而萬事曉,那些琴棋書畫的伎倆,如果他們真的要學(xué),肯定一日千里。但是其他的姑娘們不一樣啊,一般的權(quán)勢人家,娶妻還是期望於娶一個賢良淑德的。
宋晚致微微轉(zhuǎn)開身子,然後替馬車讓行,
咕嚕嚕的馬車緩緩的前行,但是,最後一輛馬車卻在宋晚致的面前停下。
而後,一個少女掀開了車簾,看著她,輕輕開口:“宋小姐。”
宋晚致認(rèn)得,這是當(dāng)初來找她的衆(zhòng)多貴女中的一個,自己送了她蒲草茶的那位,唐時月。
宋晚致穿的不精緻,戴的不精緻,一點也沒有昭都貴女的自覺。
唐時月道:“宋小姐,我可不可以請你喝一杯茶?”
其實,只要宋晚致不討厭的人,她一般不會拒絕的,於是,她上了馬車。
馬車到了一間茶樓停下,二人進(jìn)入茶樓,小二端上茶來。
唐時月道:“宋小姐給的蒲草茶令我感到神清氣爽,時月還未感謝。”
宋晚致微笑道:“不用。粗淺之物。”
但是唐時月自然知道那不是粗淺之物,爲(wèi)了孝敬自己那位雅趣頗高的爹,她悄悄泡了一杯蒲草茶去,他的爹當(dāng)即拍案叫絕,一時之間,倒讓她這個不受寵的庶女小小的得了點青睞。
唐時月心中對這個少女是很感激,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只覺得她坐在那裡姿態(tài)嫺雅,宛如流水白雲(yún),說不出的寫意。
她心中暗想,這少女或者並非外面?zhèn)鞯媚屈N無能,將那些事告訴她,也算是賣個好。
於是她開口問:“宋小姐要去三日後的天晟宴麼?”
宋晚致目光平和:“自然要去的。”
唐時月頓了頓,才道:“我聽姐姐們說,那日,宋含袖和宋白懿小姐,要挑戰(zhàn)你。今年的太盛宴,恐怕至少有數(shù)萬人觀戰(zhàn),若是小姐輸了……”
她躊躇著。
但是宋晚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其他的時候,輸了便輸了,最多便是在昭都的範(fàn)圍內(nèi)被嘲諷一下,但是宋含袖和宋白懿故意選在那個世間,那個時候,來自陳國四面八方的人都看著,若是輸了,那名聲可就一落千丈。
而且沒有人會相信,宋晚致會贏的。
宋晚致微笑道:“輸了便輸了,想來也不打緊的。”
唐時月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宋晚致,要知道,在這個世上,衆(zhòng)人視名聲比性命還重。況且宋晚致還是當(dāng)初的榮子月的女兒,這若是輸了,恐怕家族都要蒙羞。
宋晚致看著她這樣子,道:“便是我輸了,贏了我的也是宋家的人,左右不過是宋家的光彩,難道不是麼?”
唐時月道:“話雖這麼說……”
但是,是沒有人將你真正的當(dāng)宋家的人的,因爲(wèi)宋秋心的存在,你又是榮子月的女兒,你們註定會被人相提並論。
唐時月最終還是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一時之間,大家都沉默下來。
反倒是宋晚致開口詢問:“唐小姐是去幹什麼?”
唐時月想著,嘴角瀉出一絲苦笑:“能幹什麼?去試新衣。”
宋晚致微笑道:“聽唐小姐言語,倒是頗不在意。”
唐時月道:“穿新衣幹什麼?還不是爲(wèi)了在天晟宴上賣一個好價錢,我……”
她一口氣說出來,一出口才發(fā)覺自己說多了,頓時有些尷尬。
她是唐府的庶女,打小便在鄉(xiāng)野成長,前年才被接回來,她一無血脈,二無身份,只是這臉蛋還入目些,而天晟宴上聚集陳國權(quán)貴,將她們這些不值錢的庶女拿出去結(jié)交,嫁給官位不高,或者給官位稍高的做個填房,最好的能混上王爺?shù)膫?cè)妃,那纔是她們的命運(yùn)。
可是,她不甘啊,但是,不甘又有什麼辦法呢?
現(xiàn)在,她最大的願望就不過能在天晟宴的時候能被一個家境清白的青年士子看上,不要混入內(nèi)宅中便好了。
宋晚致像是沒聽到這話中的怨懟,她自然也知道這少女其實在某方面想要和自己打交道,希望能從中得到好處。
但是,愛莫能助。
有些東西,點到即止,誰都不能幫助別人。
宋晚致放下茶杯,然後站了起來,對著唐時月道:“唐小姐,時間差不多。晚致便先告辭了。”
唐時月只能心底嘆氣,然後站起身來,送宋晚致出去。
看著宋晚致的身影消失在長街之後,唐時月才坐上馬車,揉了揉腦袋,想著三日後的天晟宴。
宋晚致抱著小白回去。
但是,再要到丞相府的時候,一輛馬車再次停在了她的面前。
宋晚致覺得,今天實在是個遇上馬車的好日子啊。
但是,掀開車簾露出來的臉既不是烏婆婆的煞氣,也不是唐時月的秀氣,而是一張,喜氣,溫和,笑得像是遇見親女兒的娘一樣的中年美婦的臉。
看親的來了,額~小蘇蘇去哪兒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