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鳳秀逝世 故永德獨養(yǎng)

（十三）

五年又這樣過去了。

在這五年裡，村裡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每家人的溫飽問題也都已基本上解決。可永德和鳳秀都已衰老了很多，他倆的頭上有著明顯的一片白髮區(qū)間，因爲(wèi)他倆都已接近60歲的高齡了。而七歲的鄉(xiāng)香比以前懂事多了，便知道和樂勒外出放牛了，每次樂勒外出放牛時，都會帶上幾顆糖去。而鄉(xiāng)香每次回家時，都能聽到奶奶說道那句慣常用語。

“爺爺，我和樂勒要去放牛了，快拿鑰匙來開豬圈門。”剛放學(xué)回來的鄉(xiāng)香邊叫邊往家裡跑。這時，碰巧永德外出做事去了，而鳳秀一個人在家裡，她似乎聽懂了鄉(xiāng)香的話，便一邊去拿鑰匙一邊答道：“哦，原來是這樣。”

“奶奶，你拿的鑰匙不對，這是家裡大門的鑰匙，我是要拿豬圈門的鑰匙。”鄉(xiāng)香向鳳秀說完，便丟下手中的書包，拿了個小小的椅子向櫃檯走去，她站上去摸鑰匙，摸了許久，還是夠不著。

鳳秀又是一句：“哦，原來是這樣。”

鄉(xiāng)香站在那摸了大半天，終於摸到了鑰匙。她高興的跑去豬圈那，開了門，牽了牛。於是，她和樂勒又踏上了每天放牛的旅途時刻。

在路上，倆人有說有笑，有時還唱著兒歌，有時也猜謎語。

“鄉(xiāng)香，你說我手上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樂勒讓鄉(xiāng)香猜道。

“肯定是糖。”

“你怎麼知道？”

“你媽媽在你每次出來放牛時，都會給你帶糖，對不對？”鄉(xiāng)香笑道。

“鄉(xiāng)香，你真聰明，難怪你這次考試又是全班第一。”

“我說你真夠傻的，每次來的時候，都是帶著糖來叫我猜，你說我能不猜出來嗎？”鄉(xiāng)香又是笑道。

樂勒心裡也在想鄉(xiāng)香說得真對。他想：“下次我不帶糖來了，看你還能不能猜對。”

過了二十來分鐘，他倆上了山，樂勒和鄉(xiāng)香都把牽著牛鼻子的繩子系在了一顆樹上。倆人便坐在草地上玩起了遊戲。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坐飛機。”……

最後，倆人也許是玩累了吧，便躺在那草坪上睡著了。蘭溪村的藍(lán)天真藍(lán)，好像在擁抱著這對小情人似的。雖然說村莊的樹木等綠色植物不比以前那麼多，空氣也沒有以前那麼新鮮，但還是有股“綠色農(nóng)村”的氣息存在。

（十四）

天上的月亮已經(jīng)慢慢地照耀著大地，兩頭牛在山上叫個不停，鳳秀也在村裡忙著找鄉(xiāng)香，永德則剛乾活回家。

香翠已坐立不安了，心裡想到：這兩個孩子還不回家，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永德叔，鄉(xiāng)香回來沒？”

“沒呢。”

“我倆找找去，真叫人擔(dān)心。早知道就不讓他倆去了。”

於是，永德立即放下了鋤頭，隨香翠走去。

“樂勒，樂勒，快醒醒。”剛醒來的鄉(xiāng)香叫道。

“樂勒，鄉(xiāng)香，你們在哪？”這是從很遠(yuǎn)處發(fā)出來的聲音，是香翠和永德來找他們了。

“樂勒，醒醒，你媽媽來接我們了。”

“爺爺，奶媽，我們在這呢？”

香翠聽見了迴音，便答道：“你們別走，蹲在那，我們這就過去。”

“快來，我們怕怕。”鄉(xiāng)香看著黑夜哭著叫道。

“樂勒，醒醒啊，你媽媽真的來了。”

“鄉(xiāng)香，我在哪啊？”

“你在山上。看，長蛇來咬你了哦。”鄉(xiāng)香笑道。

“啊！媽媽，快來，有長蛇來咬我啊，我怕怕。”樂勒爬起身哭道。

香翠聽到樂勒的哭聲，走得更加匆忙。

“永德叔，他們在那。”香翠很急切地說道。

“樂勒，媽媽這就來接你，你別走動啊。”

“哈哈，哈哈，膽小鬼。你看，哪裡有蛇？”

“我打你，你騙我，我等會兒告訴我媽媽，以後不給你糖吃了。”鼓起嘴巴的樂勒說道。

“膽小鬼，膽小鬼，哈哈。”鄉(xiāng)香大聲的笑個不停。

“樂勒，鄉(xiāng)香，你們倆沒事吧，我們都擔(dān)心死了，以後要記住天黑了就要回家。以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嗎，今天怎麼不知道回家了呢？”

“鄉(xiāng)香，爺爺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天黑了就該回家，你怎麼又忘了？真叫人擔(dān)心。”

“爺爺，我記得你說過。只是今天我和樂勒做完遊戲後都不知不覺睡下了，醒來時天就黑了，樂勒他還睡得很香呢。”

“快，緊跟著我們一起走。”香翠和永德各自牽著牛說道。

於是，鄉(xiāng)香和樂勒就跟在了香翠和永德的後面。牛還是不停的叫，也不知前往的方向，好像又要發(fā)生不好的事情了。就這樣，他們還是回到了家。

（十五）

鳳秀找遍了整個村莊都沒找到鄉(xiāng)香。最後，她是聽別人說鄉(xiāng)香去山上放牛了，便急匆匆地爬上了武當(dāng)山去找鄉(xiāng)香，但那時她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了，也走不動了，便坐在地上吞吞吐吐地說道：“哦……原來……是……這……樣。”

永德把牛牽到了豬圈裡，而沒受到捱罵的鄉(xiāng)香便高興地叫道：“奶奶，我回來了。”

“咦，今天怎麼沒聽到奶奶的迴應(yīng)？奶奶，奶奶……”

“爺爺，奶奶不見了。”鄉(xiāng)香含著淚水對永德說道。

“鳳秀，鄉(xiāng)香回來了，別躲著，出來呀。”

沒有迴應(yīng)，只聽見鄉(xiāng)香的哭聲。

永德這次再也沒像以前那麼的溫和了，畢竟累了，便罵道鄉(xiāng)香：“就知道哭，快回房間去再找找，看看是不是躲在哪了？”

哭著的鄉(xiāng)香去房間找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找到。永德今天也夠火的了，生氣地說道：“死婆娘，讓你去躲”，便拿著鍋去煮飯去了。

“別哭了，找不著就讓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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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香，怎麼哭成這樣，被爺爺罵了？聽爺爺?shù)脑挘旌诹司偷没丶遥靹e哭了。”我的奶奶走過來說道。我也跟在了奶奶的後面。

“奶奶不見了。”鄉(xiāng)香答道。

“永德，怎麼回事？剛不久，我還聽見她在說話呀。”

“那瘋婆子，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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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走遠(yuǎn)的，剛不久，我真還聽見她在家裡說話，快去找找。”

“家裡能幹事的倒沒有，讓人擔(dān)心的卻一大堆，剛找回這個，那個又不見了，你說我還怎麼活？真正命苦的人，不就是我嘛。”

“永德，你家裡是一切全靠你，你不管這事就沒人管。不管那人是瘋子還是怎樣一個人，人不見了，也還是得去找找，快召集你家族的人去找找。”

“我今天還沒吃過一餐飯，吃了再去找。”

“那她就會越走越遠(yuǎn)，還不快去，別人是死屍都得帶回家，一隻雞弄丟了都得去找，更何況鳳秀還是個活人，還不快去額。”

永德聽了這麼多，吩咐我奶奶照顧好鄉(xiāng)香後，便跑著去告訴了他們家族的人。那晚，我爺爺也和他們一起去找鳳秀去了。

“鳳秀，你在哪呀？”

“鳳秀，你在哪呀？”

這時，鳳秀聽到了有許多人在喊她，便使出了全身的力量站了起來，憋著嗓子大聲答道：“哦……原來是這樣。”

永德好像聽見了她的常用語，急忙地向山上跑去，可惜他跑去的是鳳秀對面的那座山。鳳秀心裡也在著急，便向山下挪動了一步，誰知鳳秀被一根尖木拽了一腳，喊道：“永德，快來救我……我……”，鳳秀不幸掉下了山崖，嗚呼哀哉，不幸死亡。

這時，蘭溪村的人們都聽見了鳳秀的呼救聲，永德和他家族的人們立即前往了武當(dāng)山，可是鳳秀的臉上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死了。

“鳳秀啊，誰讓你來這的呀？”永德大聲哭道。

五叔對鳳秀說道：“阿嫂，鄉(xiāng)香回去了，我們一起回家吧。”他邊說邊伸出雙手把鳳秀背在肩上。

“我來，五叔。”一位年輕點的小夥子說道。

於是，這個小夥子接過鳳秀，五叔和其他兩人就擡著鳳秀的腿，婦女們就扶著餓了一天的永德下了山。但因爲(wèi)村裡有說法，如果是把死人擡進(jìn)村莊，那會對整個村莊都帶來厄運，所以在外面死了的人一般都不允許擡回家，只能在外搭帳篷進(jìn)行祭祀。

蘭溪村的可惡的月亮在這時卻悄悄地躲進(jìn)了雲(yún)裡，村莊一片漆黑。

（十六）

“來，就放這，放下。”五叔說道。

男人們點燃了火把，在一個較寬敞平坦的地方搭起了一個帳篷，便把鳳秀擡進(jìn)了這裡。這個帳篷也不知道砍伐了多少樹木才建成的，看上去還是挺結(jié)實的。

“永德，今晚買棺材是來不及了，要不明天再過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那些婦女們一路上陪永德哭著，男人們扶著永德一起回了家，打電話給了小芳，小芳和阿天接到電話後就流下了眼淚，哭著說道：“我們這就回。”

小芳和阿天回家後，買了棺材，請了大師做禱告儀式。那幾天，帳篷裡哭聲連續(xù)不斷。特別是小芳回家時的哭聲，似乎可以震動大江南北。

整整忙了十天才把鳳秀送走，永德一家人都沉下了臉，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小芳，永德，也別不太難過了。”老奶奶說道。

“鳳秀在世也是一個麻煩，還不如死了。”永德說了句氣話，其實也是句實話。

“也是，阿孃瘋瘋顛顛那麼久，在世也是累贅。不過想想過去，她對家裡付出了那麼多，而如今這樣死去，真的有點對不住她。”

“鳳秀以前還是挺好的，對孫女鄉(xiāng)香照顧也很周到。回想她經(jīng)常一拐一拐地抱著發(fā)燒的鄉(xiāng)香，心裡很是感動。只是由於最後瘋了，很多話都不會說了，所以許多鄉(xiāng)親們才遠(yuǎn)離了她。”

可是，老奶奶越說，小芳流下的眼淚就越多，哭聲就越大。

“小芳，別哭了，我只是說說她的過去，好讓你們記住你們的阿孃對你們的關(guān)心，我不在這裡說說，又怕你們不知道這些舊事情。”

“小芳別哭了，人都反正死了，去給阿嬸倒杯茶去。”永德安慰道。

小芳拿著手帕擦乾了眼淚，給老奶奶沏了茶，慢慢地和老奶奶談起了話。 這樣一來，永德家的氣氛再也沒像剛纔那麼的低沉悲涼。

（十七）

過了十多天，小芳和阿天帶著何東說要去廣東了，還順便說了句：“鄉(xiāng)香，你也和姑姑一起去廣東算了吧，送你去何東弟弟那個班讀書。行不行？”

“我不去，我要在家陪爺爺。我要天天和樂勒去山上放牛。”

“是，鄉(xiāng)香還是留在我身邊較好。如果把她送你那裡去，你的負(fù)擔(dān)會加重，而我也會很孤單，還是讓她在家陪我吧。”

“阿爹，負(fù)擔(dān)倒不是問題，主要是你一個人在家，確實會有些孤單，有個小孩是會熱鬧些的。那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以後再把你倆接到我那去。”

“嗯，你們也是要照顧好自己。”

“鄉(xiāng)香姐，我下次來就給你帶好吃的來哦。”

“好。何東，再見。”

“鄉(xiāng)香，一定要記住以後要聽爺爺?shù)脑挕！?

“知道了，姑姑再見。”

永德和鄉(xiāng)香在那輕輕的揮手，小芳三人上了車也揮了揮手，車子遠(yuǎn)去了。

那晚，鄉(xiāng)香夢見了何東給她帶來了許多好吃的，心裡樂極了。

蘭溪村直達(dá)縣城的公路開始動工了，山上許多的大樹和小樹都被挖土機給挖掉了。路，是即將會修好，可村莊的環(huán)境是越來越糟糕。有時吹大風(fēng)時，全村都飛滿著灰塵，這是前些年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還有村莊中間的小河，好像也將被埋沒，聽說也是爲(wèi)了修路，爲(wèi)了全村路路通。這交通方便固然是會好很多，不過村裡的河水將會完全被污染，魚兒也將死光，那就更不用說小孩兒下河游泳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