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靠在牆上沒什麼反應(yīng),反倒是明月搬來凳子踩上去透過窗戶向外看去。臨崖而立的兩人,果真是君逸和古謙潤。
古謙潤冷哼道:“不愧是君二爺,當(dāng)真只在乎自己。”
君逸一邊擦拭著劍身一邊笑道:“好說好說。君逸就不陪著先生了,先走一步。”
君逸走開後不久古謙潤也轉(zhuǎn)身自另一條道向山下走去,明月跳下來,陰惻惻問道:“你幹啥得罪人家古先生了?”
“當(dāng)家的不是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知道那女子的名諱了麼?”秦時屈指用力在尾指上一彈,終於讓那小金蛇鬆動,可它卻是從他的尾指竄到了他的耳垂上,扒在那一動不動就像是個紋上去的金色圖案。秦時這時終於放棄,不再搭理這條小金蛇,可對古謙潤和君逸兩人的對話卻仍舊是沒太大感覺。
明月反應(yīng)過來,道:“叫顧煙容是吧?也不知道君逍是知還是不知。這古先生也透著古怪,難道是你失憶以前曾經(jīng)得罪過他?”
“沒印象了。”秦時微微皺眉,似乎是不太想繼續(xù)有關(guān)古謙潤的這個話題。
明月見此揮了揮手,道:“算了,反正姓名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也沒必要再去找他。他這次想殺你,指不定下次就想殺我了,可我還想好好活下去。這次回去好好同君逍說上一說,以他對顧煙容的感情,應(yīng)該不至於會撒謊。”
秦時背靠著牆,微微合了雙眼。過了一會兒,秦時睜眼,見明月站在屋中動也不動。
“當(dāng)家的?我們現(xiàn)在是走還是繼續(xù)留著?”
“你認識下山的路麼?”
秦時一愣,瘦長的指撥開額前碎髮,低道:“既是如此,我們還是出去吧,以免那君二爺找不到。”
秦時剛說完,明月已經(jīng)一把將屋門拉開,明麗的陽光傾瀉,打在她微微蒼白的臉頰上,顯得有些透明。秦時扶著牆站起,瞧了一眼便垂了眸。這時,明月回身對他道:“那就走吧,你先給我好好活著。”
明月向院外走去,身後的秦時在垂眸間輕笑了一聲。
因爲(wèi)兩人都不識路,這宅院又著實複雜,明月走了一會兒便沒了心思,停在一處假山旁凝視著水中的浮萍。恰在這時,明月竟是見到了阿淵。阿淵站在小池對岸,微微怔愣過後便提氣嚮明月這邊過來。
“我找到你了。”他道。
明月輕聲呀了一聲,她顯然沒想到除了君逸竟還有其他人來,便問:“你也來了麼?”
“當(dāng)然,你被擄走後二爺很快就通知了堂主。不過找到這地方花了些時辰,之後二爺獨自從後山上來,我們從正門闖入,這樣快一點。”
看著阿淵簡單純淨(jìng)的眸光,明月不知怎地,心中突然一寒,道:“那帶我過來的那些人呢?”
“前面的全死了,還剩幾隻二
爺追上去了。”
明月僵硬地扯出一點笑容,道:“那你先去找二爺,我們在這等著。反正他們都死了,也不擔(dān)心還會傷著我們。”
阿淵歪著腦袋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方頷首,提劍離去。明月這時急忙向前堂走去,其他人她倒是無所謂,但她不想那個女子也喪生於此。可惜沮喪的是,她找了半天仍是沒瞧見一個人影,無論活的還是死的。便在這時,有三三兩兩的男子輕功飛上了屋頂,向著明月他們來時的方向而去,只可惜沒走太遠就被身後的君逸給追上。
一劍封喉,乾淨(jìng)徹底。
鮮紅的血滴答滴答自劍尖滴落,君逸回身向著秦時而來。明月因爲(wèi)被枝葉遮擋了身軀,一眼看過來不容易發(fā)現(xiàn),想來君逸也是沒有看見她纔會如此正大光明地將劍鋒轉(zhuǎn)向了秦時。
君逸停在秦時身前,依舊是慣有的笑容,溫雅中帶著一絲邪氣,道:“秦時,不好意思了,回頭我會嚮明月解釋的。”
君逸揚起手中的劍,明月卻在這時走到了秦時的身邊,在君逸震驚的眸光中調(diào)皮笑道:“君二爺想要解釋什麼呀?”
“既然明月在這裡,那君逸也就好辦了。這次是君子堂失算,才讓明月同秦時被劫了過來受到驚嚇,君子堂自然會有所補償。”君逸收了劍,眉間的震驚被笑意遮掩。
“君二爺是說要多付給明月錢銀麼?”
君逸長眉微挑,應(yīng)道:“這個自然好說,只要明月按約給我兄長製成相思引。”
“那還等什麼?君二爺趕緊帶我們回去吧。”明月說著,抓了秦時的腕子就繼續(xù)向前,走了一會兒又停下,回頭道:“唔,還是君二爺前面帶路吧,我二人想要走出去怕是有點困難。”
君逸失笑,走到兩人前面去領(lǐng)路。明月一路跟著,還不忘四處打量,在確定這一地的屍體中並沒有之前的那個女子,她方纔鬆了一口氣。走到正門時,阿淵和其他幾名弟子也找了過來。
阿淵道:“你沒有等我。”
“……那是因爲(wèi)我先碰著二爺了呀。”明月有些心虛地笑笑,希望阿淵能不再追問。好在君逸沒讓這次對話繼續(xù),他拍了拍阿淵的肩,一行人便向山下走去。
回到城中已是傍晚時分,橙暖色的暮光給街道都抹上了一層暖意。明月一行在回君子堂的途中意外遇見了古謙潤。在一眼瞧見明月身旁的秦時時,古謙潤的眉間竟是有驚恐閃過,而後他將目光移向了君逸,聲線微冷:“君二爺好。”
明月微微歪了腦袋將兩人打量,她倒想看他們是要演怎樣的一齣戲。
“抱歉,君逸讓古先生失望了。明月受了驚嚇,君逸先送她回君子堂,稍後再去請見古先生。”
君逸對古謙潤一抱拳,後者卻冷哼一聲便轉(zhuǎn)身,向著古畫齋的方向走去
。君逸摸了摸鼻子,以幾分自嘲道:“讓明月見笑了。”
“君二爺哪裡的話,到了這城中我和秦時便沒有問題了,想來他們也不會現(xiàn)在再來找麻煩。我們想在城中轉(zhuǎn)上一圈再回去。”
君逸凝眸嚮明月看來,片刻後方頷首,轉(zhuǎn)而向著君府走去。而阿淵等幾名弟子則先一步回去君子堂。等到他們都沒了蹤影,明月方長嘆一口氣,舒展雙臂道:“總算都走了,就算看出來我也不管了。回頭休息個兩天就趕緊辦完回鄞州。對了,當(dāng)初易家怎麼說?”
“……是易家的小公子爲(wèi)情所困,只是不知道等我們回去事情會發(fā)展成什麼樣。”
“那趕緊的,回去之後你先去易家再打聽打聽。現(xiàn)在我們先回君子堂收拾了,緩個兩天就把君逍這事給辦了,再耽擱下去怕是也挖不到什麼有用的。君子堂,君家,連同那個古先生在內(nèi),就沒一個是簡單省油的。”明月說完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再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撐多久,還是不打算挑戰(zhàn)了。”
秦時沉默,兩人簡單轉(zhuǎn)了一圈後便回了君子堂,這一次被劫有驚無險,卻讓明月改了原本的計劃。像是突然襲來心頭的倦意,她只想儘快地回到鄞州,回到相思齋。剛一走進君子堂,收到消息的君逍和幾位長輩都趕了過來。明月掃了一眼,還好,都是之前見過的。
君逍欠身道:“君逍又給明月姑娘添麻煩了。”
“是呀。”明月大方點頭,臉上卻帶著有笑容,“所以我決定早點完事早點回去。讓我整理兩天,也請?zhí)弥髡乙粋€安靜且不會被打擾的地方,第三天我便帶著秦時去找您。”
君逍微微有錯愕,而他身邊的幾位卻都是突然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想起古謙潤曾經(jīng)所說,明月心頭泛起一絲本不該屬於她的厭惡,那顧煙容的死多半同君逸和這些老頭脫不了干係。
“今天下午明月姑娘可是遭遇了什麼?姑娘不妨直言,君逍定會爲(wèi)姑娘討回公道的。”
明月看著擰眉的君逍,自動忽略了在他身後響起的一衆(zhòng)附和聲。單純就君逍來說,明月並不討厭,可放在這君家之中,她卻也喜歡不起來。明月深呼吸,斂了心中的倦意和煩悶,笑道:“今天下午其實也沒發(fā)生什麼,堂主不用擔(dān)心。只是我來蜀州也有些日子了,鄞州的相思齋一直無人照料。而且需要的東西明月也都備好了,沒必要再耽擱下去。堂主不是也希望儘快的麼?”
“……是,能儘快自然是好,自然是好。”君逍愣愣地重複了幾遍,後命人送明月和秦時回去,自己則獨自轉(zhuǎn)身,離開了衆(zhòng)人視線。
明月一回去便一把撲到了牀榻上,枕著一臂看向自己冰冷的手。握了握,有些無力。她拍拍自己的臉頰,低聲道:“想什麼呢?這麼沮喪可不是你明月的風(fēng)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