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的屋子佈置的很簡單，只有桌椅牀，牀也是張不大的牀，希希睡在牀上，手中還緊緊地拉著素真的袖子，素真只能半躺在那，給女兒擋著光。陳士允的腳步聲再輕，也把素真吵醒了，素真睜眼看見丈夫，輕聲道：“你回來了，希希今兒也不知怎麼了，回來就纏著我，不讓我走。”

“只怕是在宮中被嚇到了。”陳士允摸一下女兒的發，希希睡的很香，但頭髮上已經出汗。感到女兒頭髮都是溼的，陳士允拿出手帕給女兒擦著頭上的汗。

“被嚇到了？誰會……”素真睡的有些迷糊，還在想是誰嚇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就聽到陳士允繼續道：“被宮中的氣氛嚇到了，哎，這麼多年下來，我才知道，宮中是個什麼樣子。”

陳士允話中有濃濃的厭惡，素真想站起來問丈夫究竟，但剛動了一下，希希就又抓緊素真的袖子。

既然如此，陳士允輕輕一抱，就把女兒從牀上抱起：“今晚就讓希希和我們睡吧，這牀太窄了，都躺不平。”

“你說的是，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忘了這點？”素真也很睏乏了，見丈夫抱起女兒，女兒就自動偎依進丈夫懷中，手鬆開握住自己袖子的手，看來，女兒是真的被嚇到了。皇宮，這個天下最至高無上的地方，爲什麼會嚇住女兒？

素真摸一下女兒的發，見女兒的汗出的少些，素真不由輕嘆一聲，陳士允伸出一隻手握住妻子的手，抱著女兒往外走，春燕看見陳士允抱著希希帶著素真出來，急忙讓小丫鬟回去告訴春英，讓她把牀鋪準備好，自己就在那打著燈籠，奶孃聽到響動，也跟在後面，前呼後擁地往上房走。

回到屋中，大多數蠟燭已經被熄滅了，只有牀頭的一隻蠟燭還點著，春英已經帶著小丫鬟把牀鋪鋪好，陳士允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放到牀上，希希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父母，伸手要抱：“爹，睡了。”

“好，爹孃都陪你在這睡。”素真溫柔地說，希希果真露出微笑，沉沉睡去。奶孃帶著衆人退出，素真卸掉妝容，回頭看見陳士允靠在牀上，手握住希希的手，素真走到陳士允身邊坐下：“今兒我們離開之後，你是不是又和陛下……”

“素真，那麼多的事都變了，我們會不會也變？”陳士允就勢把妻子擁進懷中，對她輕聲耳語。

“我們不會變。”素真的語氣這樣肯定，讓陳士允長出了一口氣：“是啊，我們不會變，不管外面如何紛擾，我們都不會變。”

“我們還要把兒女養大，看他們各自嫁娶，生下孩子，含飴弄孫，你說，好不好？”素真不知道丈夫和他的兄長說了些什麼，可是素真能感到丈夫的心跳的很快，素真只有溫柔地安撫著自己的丈夫，讓他的心跳的不那麼快。

好，這有什麼不好的呢？陳士允低頭看著妻子的臉，這張美麗端莊的臉，在這會兒又如此寧靜，能撫平

所有的焦慮。陳士允輕吻妻子一下，素真指一指希希，陳士允摟著妻子倒在希希身邊：“你在懷中，希希在身邊，還有兒子在我們不遠處，我很滿足。”

素真小心翼翼地擡頭，看見希希還沉沉睡著，素真這才放心下來，對陳士允道：“是的，我也很滿足。”

陳士允笑了，接著閉上眼睛，今日一天都如此疲乏，只有這會兒，才能沉沉睡去，安心睡去。五月初五的月亮掛在天上，照著人間，只要一家子在一起，還擔心害怕什麼呢？

第二天起來吃早飯時候，素真才從陳士允口中知道皇帝已經下詔，要把安平王的遺孤偶讀送到自己府上來。

“如此，也算沒有辜負當初安平王妃的託付了。”素真沒有想到這件事進展會這樣快，稍微沉默了下就對陳士允笑著說。陳士允的神色卻有些不一樣：“這幾個孩子，還不曉得是不是麻……”

“不是麻煩，他們不會是！”不等陳士允說完，素真已經打斷陳士允的話。陳士允明白妻子話裡面的意思，沒有再說，只微微一笑。

很快，安平王留下的兩子兩女要送進吳王府撫養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頓時衆人議論紛紛，畢竟安平王雖是皇弟，可是謀逆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他的兒女皇弟沒有處置而是送進宮中由太后撫養，已經是皇帝的寬容了，可這會兒，竟然還要吳王撫養，簡直就是……

甚至有人說，這幾個孩子最好的歸宿是送到皇陵由吳太妃撫養，畢竟皇陵雖不如皇宮那麼舒服，可吳太妃在那裡也有服侍的人，也有份例，養這麼幾個孩子算不得什麼。不過這些議論都不如有些人的推測讓人無語，竟有人拿出當年關於素真的那個流言，說素真是有後命在身的人，陳士允當年爲了她，著意隱居山林，現在又回京城，面上說的是因爲皇帝的詔書，可是誰知道別的意圖是什麼？

而且別人不養安平王的孩子，素真夫妻卻養了，難保安平王還有遺黨，陳士允要收服這些遺黨，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撫養安平王的孩子。

王府的牆要比尋常府邸的牆要高，但這些流言還是傳進了王府，素真聽著素娟在那說著那些流言，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素娟說了半天口很渴，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著：“姐姐，您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素真擡頭看著妹妹：“就算我們跑到山莊去了，這些流言都還在那，這會兒我們回到京城，流言依舊不是很平常的？”

“可是，可是，這些流言，一個不好，是會……”雖說素娟是鎮遠侯府的出嫁女，鎮遠侯府真要遇到什麼事兒也牽連不到素娟身上，可是鎮遠侯府，還有素娟的父母，素娟怎麼會不擔心。

“是禍躲不過，是福逃不開。素娟，到了這會兒，我只有努力地，好好地過日子，不然的話，沒有任何辦法。”素真的語氣很溫柔，溫柔的

素娟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好半天素娟纔對素真道：“姐姐，這會兒我算明白爲什麼你會成爲王妃了。瞧，就這份平心靜氣的工夫，我就不如你。”

“什麼叫你不如我，不過是你沒經過事兒罷了，若你真遇到了事兒，也會和我一樣，毫不畏懼的。”素真的話讓素娟雙手直襬：“得，我可不願意經歷這樣的事兒，還是把我外甥女抱出來，我和她玩。你外甥說，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姐姐。哎，畢竟是姨表親，不然我都要求去做媳婦了。”

“你們啊，一個個都是嘴裡會說。”素真吩咐春燕讓奶孃把孩子們給抱出來見見姨母，嘴裡笑著說了這麼一句。素娟還想再和素真說句玩笑話，蘇嬤嬤就走進來：“王妃，宮中把安平王的孩子們送來了。”

說好的就是今日送來，不過素真沒有想到拖到這時候，對蘇嬤嬤道：“請他們進來吧。”

蘇嬤嬤應是，對外面吩咐了一句，幾個奶孃宮女內侍就簇擁著四個孩子走進，最大的是一個男孩子，他是安平王的嫡出長子，今年不過六歲，名喚謹兒。謹兒，謹慎的孩子，可惜安平王還是不夠謹慎。

最小的是安平王一個侍妾所生的女兒，那個侍妾在安平王府被抄的時候已經自殺，這個女兒還不到半歲，由奶孃抱著，給素真行禮。

雖說安平王府被抄沒不到四個月，可這四個月的碾轉變化，已經讓謹兒兄弟姐妹顯得沉默了許多。

“侄兒見過伯母，侄兒適逢末路，幸伯母伸出援手，侄兒感激不盡，侄兒的弟弟妹妹們年紀還小，以後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伯母都歸到侄兒身上。”陳謹給素真行禮後站起身，就恭敬地說著。

素真仔細瞧著陳謹，他的相貌很像安平王，不過和安平王當時天不怕地不怕被寵壞的神情一點也不一樣，陳謹帶有一點惶恐不安。在太后宮中，太后雖會命宮女內侍好好照顧，可也難保會有壞心的宮女內侍悄悄虐待他們出氣。而太后年紀大了，太后身邊的宮女內侍未必會想著把這些事告訴太后，能呵斥幾句已經算不錯了，更多時候是聽之任之，纔會讓陳謹如此惶恐。

於是素真對陳謹溫柔地說了幾句，就命蘇嬤嬤和春英帶著他們先去收拾好的院子歇息，這才瞧著奶孃宮女內侍：“你們是原本安平王府的人呢？還是入宮後太后安排的人？”

“回吳王妃，只有老奴一人是原安平王府的。那時來抄沒的大人說，總要留個熟悉的人在他們身邊，所以老奴跟隨入宮。”一個站在最後面的年老的嬤嬤上前一步對素真說，素真仔細看了看她，突然啊了一聲：“我記得，你曾服侍過安平王妃。”

“是，老奴曾跟隨陳庶子夫人見過王妃。”那個老嬤嬤給素真跪下磕頭，春燕忙伸手扶住那個老嬤嬤。

素真等那個老嬤嬤站起身後又對剩下的人道：“那你們就全是太后派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