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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揹著竹筐上山崗

當天連笒本想直接去捕獵,卻悲催地發現言家居然連一個能用來捕獵的工具也沒有,無奈只能先找些破爛做幾個捕獸夾子。

連笒走遍了村子裡每個角落,蒐集了一大堆廢料(垃圾),才做成了好幾個簡易的捕獸用具。她去村子裡晃盪了半天,碰見人家不要的東西就往家裡拉,村裡流傳:言家兒媳婦瘋了,都撿破爛了。

第二天一早,楊氏和言之雅照常出門去翻地了,連笒簡單吃了幾口白水菜湯,就手扛一把生鏽的小鋤頭,揹著個小竹筐上了那南山崗。

一路上遇見村民,甭管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律笑著問好,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在她們那個小村子,住的都是同一個民族的人,雖然分居幾個不同的自然寨,每個寨子由一兩個大姓家族組成,但因爲姻親關係近,最遠的繞過去五六代也總是個鐵桿的近親,所以她爺爺從小就教導她遇人要有禮貌,主動問好,認識的就稱呼,不認識的就微笑。她們那個小山村民風淳樸,哪怕後來開發成了全國4A景區,裡面的村民生活變好了,見識也長了,卻還保留那份純真。在她讀大學的時候,寒暑假回家都根本不需要自家開火做飯,都是輪流著蹭飯吃,她從小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對山村裡的村民有種骨子裡的親近感,這種親近感跟隨她穿越到了萬山村。因此,村裡流程今天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村尾言家那沒有禮貌鼻孔朝天不拿眼睛看人的兒媳婦,今天居然拿著把鋤頭揹著個竹筐,裡面整了一堆竹條編的、木頭做的、鐵架子勾著的破爛,一路笑瞇瞇地往南邊的山上去了。路上還跟所有見到的村民打了招呼,沒有白眼沒有冷嘲熱諷,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楊氏和言之雅翻完地回村,已經下午了,今天大晴天,眼下太陽已開始西斜。剛回到村子裡就被幾個村民指指點點,喝住了大嗓門的齊大嬸,才套出了上面這條新聞。

楊氏回到家只見言之舒坐在窗前悠閒看書,言容樂在午睡。急匆匆推兩人的房門,聲響大的驚醒了午睡的言容樂,楊氏內心著急,也顧不上侄孫子,走到窗前一把奪過言之舒手裡的書,劈頭蓋臉就是:你還有心情看書?你知不知道你媳婦兒她一個人跑了(額……楊氏表示剛纔是心急,口誤)跑上南山了?

言之舒心道:我知道啊,我給她指的路。面上卻是裝的一派無辜疑惑。

楊氏心想:這個書呆子,果然不知道,肯定是笒兒趁著他看書入迷偷偷溜出去的。(笒兒:娘我冤枉啊,要沒有書呆子給我指路,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南山後面還有個靜湖山啊。)

“我不是叫你照顧她嗎?怎麼人都不見了你都沒發現?”楊氏繼續對兒子抱怨。

言之舒內心:她有手有腳,我又不能綁著她。面上卻還是一副剛剛得知妻子失蹤懊惱痛心不敢開口的模樣。

楊氏嘆了口氣:“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在家照顧雅兒和樂兒,娘進山一趟。”說罷忘了眼西斜的日頭,一絲焦慮和擔憂泛上那張飽經風霜卻仍能看出有些淳樸姿色的臉。

言之舒嘆了口氣,算了,他本來就打算等母親和妹妹回來就進山找那個女人的,沒有陪她一起去,也是因爲不放心容樂一個人在家(容樂:藉口,你明明是希望她走丟纔好,怕跟著她走不帶她回來堂奶奶會罵你)。

言之舒在母親跨出房門前起身:“娘,南山我熟,我跟你一起去吧”。楊氏急於找人,便沒再說什麼,只點頭,不過也對他少了點怨。

交代了言之雅和言容樂幾句,楊氏帶著兒子上南山找兒媳婦去了。

於是,萬山村又流傳出一條爆炸新聞:言家的兒媳婦跑了,楊氏帶著兒子進山抓人去了。

這邊楊氏和言之舒一路循著連笒可能行進的路線找人,那邊連笒卻在走了三個時辰崎嶇的山路後(說是山路,其實只是隨便走的。魯先生說過:世上本沒有路,我走過了,它就是路!)憑著祖輩積累下來的經驗,還算順利地找到了言之舒說的湖。

“看來這邊應該就是靜湖山了”連笒看著遠處的一個小湖心道。眼前的說是湖,其實不過是一方十多平米大小的水池,水位還算比較深,整個池子隱在一片山間,被四面的高山擋著,怪不得不爲村裡人所知。

連笒趴在靜湖邊喝了口池水,一路走來,她嗓子都快起火了,唯一令她高興的是,這連笒的體質雖弱,卻不是易過敏體質,她被那些枯草枯枝割了好些傷口,靠近水源附近時還被腐葉沾到腳踝上也沒有像前世一樣紅疹瘙癢。看來她這輩子真的有買地當山大王的命啊!

她坐在湖邊休息了片刻,不由心裡感慨,能這麼準確地找到靜湖,也是因爲前世她在原始森林裡迷過路,後來她爺爺就單方面給她特訓:看山勢。這山中的地勢,明顯是東高西低,水源都會出現在地勢較低的地方,因此一進了這南山主山體最高峰她就一直奔西,用那日頭的運動軌跡導航。最高峰上視野最開闊,循著山脈走,就能發現滄海桑田變化的秘密,跟著大自然的指引,一定不會出錯。果然,她走著走著零星出現了一些雜草,這是地下水滲透的作用,越往前走植被越密。下了一個山頭又轉上了另一個山頭,她怕辨不清方向,就在路上擺了些小石頭,又在經過小樹林時折斷樹木枝條做記號,蹚過草叢、樹林,她終於抵達了這小小的綠洲。

緩過勁兒之後,連笒從背上的竹筐裡拿過幾個路上找來的野果子,在池子裡清洗吃了充飢。大概是山谷裡四面不透風地勢又低,所以氣溫比外界要高,如今已經十一月,還有些晚熟的地稔、杜梨,這些果子都很小,卻能在第一時間給她補充糖分。

吃了一把野果休息一會之後,連笒感覺身心舒暢了不少,便開始四下尋找可能有動物出沒的地方,順便排除地上的蛇洞。兩輩子,她還是怕蛇。

沿著山谷找了半圈,感覺自己的腿又要斷了,連笒纔在地面上看到野生動物的幾顆糞便。從外形判斷應該體型不大,卻也讓連笒好一通興奮。旁邊一串腳印證實了這是是貓科或犬科裡面的動物,貓科和犬科的野生動物比較好抓,因爲他們對很多新奇的捕獸裝置都比較好奇,或者說不太長心眼。找了幾根樹做基樁,連笒拿出了竹筐裡的一堆破繩子,用木頭輪子做成了簡易的滑輪,彎了幾根竹條做成彈簧裝置,蓋上障眼用的枯草落葉,又做了幾個標記防止有人誤入,就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可惜前天剛下過大雨,好多痕跡都被沖刷掉了”連笒有些遺憾地想,否則她今天定能看到肉的希望。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其他獵物的蹤跡,眼看太陽越來越低,連笒只能返回水源處,想在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麼鳥類巢穴或者遺落的鳥蛋之類的,沒想到卻讓她在離池子稍遠一點的小山坳,發現了一個野鴨窩,裡面靜靜躺著兩枚野鴨蛋!

連笒看著靜靜躺在草叢裡的兩枚蛋,心中涌起了一股足以沖刷掉她所有疲憊,洗禮她四肢百骸的愉悅。野鴨蛋是她們老家的叫法,其實也是一種能飛的鳥類下的,只看起來像是鴨子和鳥的雜交品種,長得圓嘟嘟挺可愛。因爲下的蛋比西南常見鳥類的要大,又長得像鴨子,所以她們那的人自動把這一類鳥稱作野鴨。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她如此感謝過去的自己,感謝那些祖祖輩輩當做故事給她灌輸的生存技能,感謝小時候淘氣的自己。雖然體質易過敏,只有小時候被爺爺全副武裝帶著上山打過獵,卻更因得不到而抓心撓腮費勁心思偷偷溜去山林間玩耍(當然每天回家都是一陣螞蟻噬心的瘙癢,躺在牀上邊哭邊撓邊滾)。找鳥蛋就是她和幾個堂兄弟的保留競技項目,除了戰勝不了她堂弟,她從未輸給誰過。他堂弟穩坐寶座也是因爲他經常翹課翹學投入這項活動,因此在她心裡,自己還是最厲害的找蛋選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都覺得她跟白白的蛋殼之間有種莫名的牽引,後來她知道,那是一個吃貨對食物,特別是白得來的食物最深沉的貪慾。

找到兩枚野鴨蛋,連笒也不想回去了。野鴨下蛋習慣找窩,她要在這邊守株待鴨,最好是能把那下蛋的野鴨子抓回家去,這纔是一個吃貨對食物來源最起碼的尊重。

又找了幾圈沒有其他收穫,連笒便抱著竹筐拿著鋤頭往水池四周最高的山峰走去。

她要在最高峰那邊找一個能擋風的地方過夜。這邊山裡樹木都不高,爬到樹上也不安全,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山洞,只能先找背風的地方先湊合住一晚,明天再在附近的山上找找有沒有什麼能吃的。

爬到半山腰往上,連笒看著手裡借力攥住的枯草愣住了。這是......這是蕨類植物的乾枝葉!這說明......這說明......她找到吃的了!剛纔在山下看不清楚,爬上來才知道,半山腰這一塊,竟然都是成片成片的蕨類植物!已經被霜浸染過的蕨類莖條枯黃了,一片一片地倒伏在地上,像是匍匐迎接它們的王,而現在,連笒就是它們的王!她能把它們都拆吃入腹!

連笒趕忙放下竹筐,拿著她那把破鋤頭就開始挖。蕨根可是上好的主食原料,不僅能做成蕨根粉,還可以做蕨粑,她們當地管它叫芒粑。切成薄片的芒粑架在火上一烤,撒點辣椒麪(雖然言家不可能有這麼奢侈的配料),配點蔥,最好再灑上幾節幾根折耳根末,那簡直是人間美味!

連笒越想越興奮,彷彿這蕨根已經一捆一捆打磨成粉過慮沉澱成了那白白的蕨粑,烤得全黑就能入口吃了。精神使人活,在美食麪前,這幾天就靠野菜和豆渣充飢的連笒彷彿又變成了現代那個力大無窮的姜連笒。

連笒在沿四周挖留出中間一個矩形土塊,往下向中間聚攏斷開,快挖通再用力把土方推翻,這樣一根根完整的蕨根就躺在碎裂的土方里。這個方法還是連笒的爺爺告訴她的,小時候當笑話講的。據說是以前自然災害那時候,村裡沒什麼吃的,大家就都上山挖蕨根。她的曾爺爺很沒有耐心,每次挖都是全村挖得最少的那一個。他曾爺爺真真是一個傳奇人物,他精通文學、算術、曉史明今,還養過專門對付強盜土匪的家族護衛隊,闖過土匪窩解救人質,鬧過革命,可這傳奇老人回到農村老家避難,卻在挖蕨根這件事情上被拉下了神壇,晚節不保。只因他挖出來的一根根也就鋤頭嘴那麼長,還全是斷的,不好整理也不好清洗。連笒的奶奶曾不止一次給她曾爺爺示範過正確的挖蕨根方法,但老爺子脾氣固執,又沒有耐心,硬是一直挖出了全村獨一份的蕨根來。

花了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就挖了一大捆,這時候太陽也真落山了,連笒索性就在附近的樹上隨手裝了幾個自己從村子裡撿來破鳥網改裝成的捕鳥圈掛上,然後找到一個天然凹陷的地方生起了火,把路上砍的竹子用木棍推掉竹節打通,成了一個天然水杯。

傍晚的山間還是有些蕭索的,天氣也有些涼,連笒回想穿越過來這幾天的生活,情緒有些低落。

她穿越到這歷史上沒有記錄的朝代,還是一個鳥不拉屎的貧困村,如何活下去都成了最迫切的難題。丈夫不喜,親孃死,爹不愛,可以說沒有一樣能拼的,別人要不就是穿到某個公主、小姐身上,要不就是身懷異能,她只是個平凡人,這連笒還是個比她還平凡的身份,她要如何在這古代生存下去?

山裡傳來幾聲動物的叫聲,此時聽起來有些恐怖,連笒卻覺得親切,這讓她感覺,自己是真的活著的。

這邊小山坳內一片平靜,那邊南山上,穿梭在羣山中間找人無果的楊氏兩人卻快急瘋了。

言之舒:只有娘一個人急瘋了,我是高興的。

楊氏帶著言之舒在南山內找了很久,不見連笒半點蹤跡。想到此刻瘦弱的兒媳婦正一個人不知道在哪個山頭,會不會害怕,有沒有遇到危險,楊氏就心急如焚。

“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楊氏在一個荒山頭停下,舉目望去,四周黑漆漆一片。“我回村裡叫人,你繼續找,找到笒兒就來這個山頭匯合。找不到明天上午也在這裡等我。”楊氏說完不等言之舒反應就欲往回走。

“娘,她那麼大個人了,不會有事的。”言之舒安慰道。

“笒兒從沒上過山,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楊氏自己嚇自己,險些嚇出一身冷汗來。

“這南山四周也沒有什麼險峰,又沒有野獸出沒,她一個弱女子也走不遠,應該只是迷路了。”言之舒安慰孃親,不過他心裡卻在祈禱,最好是迷路永遠找不回來了。

弱女子連笒:小看我?

楊氏也是知道這南山貧瘠人跡罕至,鳥都沒一隻,只要連笒不是遇到什麼壞人了,就應該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危險。她內心祈禱,就著月色急匆匆回村找救兵去了,等她回到村子裡,天也快亮了,大家要進山找人也只能是明天了。

言之舒看著母親遠去的焦慮背影,打算先找個地方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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