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給我結算的工錢嗎?那是我應得的!”秀娘道。
“誰說是給你的工錢?那明明是……”張大戶聲音一滯,肥胖的臉頰抖動幾下,終究沒有把餘下的話說出口。
“算了算了!就當老爺我做回好人,打發(fā)叫花子了。那錢賞給你們了!”
秀娘側頭冷笑,就知道這個人雖然愛錢,但更死要面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絕不可能將內心齷齪的想法說出來。
只是這樣想著,心頭也浮現(xiàn)一絲悲涼——想當初,自己何曾爲錢發(fā)過愁?可是現(xiàn)在,她居然爲了這六七錢的銀子各種算計,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裡。
貧賤之家百事哀,事實真真是如此。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筆墨紙硯送到,秀娘終於拿到了張大戶親筆簽名畫押的書函,一顆心也終於落到了實處。
張大戶死死瞪著他看了又看,終究沒能將那六七分銀子看回去,只好帶著兒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倆上了竹轎後,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狀的劉天終於爬了起來,大聲喊著追了出去。
張大戶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沒出發(fā),沒想到就蹦出來一個自投羅網的,立馬指著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還敢跑出來?來呀,給我打斷他的腿!”
劉天一聽不好,連忙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叫:“姑父你錯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麼都沒幹。都是那個女人害得我,本來姑姑是要讓我和她睡覺的!”
真想不想什麼來什麼。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張牀上,這丟人現(xiàn)眼的事他還死命的想捂住呢,沒想到這蠢貨不老老實實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也就算了,居然還借自己兒子的力偷跑出來,甚至還把自己兒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這小王八羔子什麼意思?他本來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爲他們這麼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鴨子飛了!這叫他怎麼不生氣?
張大戶氣得臉都紅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風箱似的:“給我打!狠狠的打!打死這個王八犢子算老子我的!”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羣打手們在男人跟前吃了大虧,也正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依然勇猛。現(xiàn)在聽了張大戶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對劉天圍追堵截,拳頭雨點似的往下落。劉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結果一不小心,他便從一個小山坡邊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慘叫聲隔著老遠都聽得到,而且是越聽越悽慘。
竹轎上的福哥見狀,鼻涕眼淚糊得到處都是的臉上抖開一層層的笑,胖胖的雙手歡快的拍個不停。
張大戶也才終於覺得解恨了些。但心裡更恨的還是秀娘和那個男人。
恨恨回頭,正好和秀娘身旁那個人高馬大跟鐵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對上,冰冷的殺意隔著空氣也準確無誤的傳達進了他的心底。
張大戶冷不丁一個哆嗦,連忙勒緊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