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無恥!奸詐如鬼!”
徐夜月憤恨咬牙,自乾坤袋裡,拿出牙牀、被褥、帳子等物,在山洞裡一一擺好,再拿出幾扇屏風,擋在牙牀四面,直到被山風吹得招搖飄蕩的帳子安安穩穩的垂落,她才坐在牀上脫了鞋子,轉身躺了進去。她素來都是一個講究的人,哪怕是在這荒山野嶺,寒風嗖嗖的山洞裡,也要睡得舒舒服服,至於先前在橫江房間裡,隨便打了一個地鋪躺下,實在是被人俘虜,寄人籬下,迫不得已。
她知道橫江讓她迴歸本來面目,前去青碭峰與師門之人匯合以後,便恢復了本來的心性,就連和橫江說話之時的語氣,都已變得脣槍舌劍。
似乎,她已經不怕廖長空驅動劍氣,讓她當場身亡。
橫江的視線穿過那透明琉璃屏風,看得到躺在蚊帳當中的徐夜月,是正面對著他們,心中便想道:“一般人在山洞裡睡覺,都會背對著洞內,面對著山洞口。只因面對洞口之時,一旦有人闖入,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可以在危險之時立即警覺過來。如今這徐夜月背對洞口,面對著我和廖師姐,顯然她內心深處,不像她表面上顯現出的那麼灑脫與泰然,她骨子裡極其害怕廖師姐一言不合,一劍殺了她。”
廖長空見橫江若有所思,一直在盯著徐夜月,她便問道:“你看上她了?”
橫江搖搖頭,道:“我只是在想,廖師姐這些年在封魔島裡,立下的赫赫兇名,還是很有用的。”
廖長空皺了皺眉,沉默許久,語氣變得溫柔了少許,道:“我修行虛空凝劍訣,理當鋒芒畢露,如此才符合我的劍道修行之路。我修煉的真傳妙法若不是虛空凝劍訣,若是五行水法,五行木法之類的法訣,也許就不一樣了。這應該就是我輩仙門中人,經常掛在嘴邊的機緣吧。”
橫江笑笑,道:“這樣也很好。”
廖長空緩緩閉上了眼睛,打坐練氣。一束劍鋒虛影,自她背後升起,似有若無,似實似虛,散發出絲絲縷縷鋒銳逼人的氣息。
橫江看著這道劍影,心中回想起了自己修煉的太乙庚金劍氣,便拿廖長空身上的劍道意境,與自身的劍道相互印證,心中暗想道:“我的修煉天賦,終究是太差了些。我修煉得到枯榮真人親自灌注劍氣,在丹田當中形成劍丸,如今已經將太乙庚金劍氣修煉了十餘年,卻一直不曾領悟出劍意。如今我那太乙庚金劍氣,雖威勢不凡,卻終歸只是延續了枯榮真人所留的劍意而已,我只算是照貓畫虎,卻沒有自身劍意真諦藏於劍氣當中……就連我身上諸多仙門寶物,直至今日,我也未曾全部揣摩透徹。聽聞仙門修士淬鍊三魂七魄,一共十重修爲層次,每當提升一重,魂魄就敏銳許多。陸青皇師叔曾說,修爲境界決定思維方式,也許等我修爲逐漸提升,水平與日俱增,便能將身上諸多仙門之寶,漸漸的揣摩透徹,施展起來如同臂使……”
他看著廖長空,浮想聯翩,廖長空卻不知他心中所想。
廖長空遽然睜開眼眸,視線冷冽,語氣森寒,道:“修仙問道,最重修心。你目光渙散,雙眼無神,已是背離了仙門大道!若再肆意亂看,再胡思亂想,我饒不了你!”
聽聞此言,橫江啞然搖頭。
廖長空又覺得語氣重了些,道:“按照陸青皇師叔當年所言,只等你從封魔島回到師門,便會讓陳操之師伯收你爲徒。我宣明道場之人,一言九鼎,如今就算你尚未拜師,已算是陳操之師伯門下弟子,我則是師門真傳弟子,是你師姐。如今你我一同來到此地,如何行爲處事,我已決定讓你做主。至於修行一途,我身爲師姐,理當時時刻刻替你斧正!”
她能說出這些話語,已算是做出了退讓。
只可惜平日裡鋒芒畢露慣了,即便是偶爾對橫江透露出幾許關心,廖長空依舊是如此冷言冷語。
橫江則微微一笑,道:“我在揣摩師姐身上劍意。”
“哼!”
廖長空閉上眼睛,面沉如水,不再多說。
一夜過後。
徐夜月御風而起,回到了青碭峰,落到洪都道場弟子駐紮的地方,大步前行。
橫江和廖長空亦步亦趨,跟隨在徐夜月身後。只是如今兩人的身份,是被困陣中成千上萬年的萬載活屍,自然要有幾分和殭屍相似。於是二人走路的時候,膝蓋並不怎麼彎曲,而是一沓一沓,踏著腳步上前,就好像渾身肌肉筋骨,都僵硬不堪,走起路的樣子極爲彆扭。
今日,雪已經停下。
朝陽升起,陽光灑在山川之間,照得白雪瑩亮刺眼。
仙門修士起得很早,於是橫江三人一出現,就被各派修士發現了。衆人站在遠處,指指點點,而那些洪都道場的弟子,則紛紛飛了過來,朝徐夜月問個不停。
徐夜月不著痕跡的看了橫江一眼,只把昨夜裡橫江叮囑她的話語,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同門師兄弟。不過,徐夜月卻沒說這兩個活屍是九崇山遺留,只說這是古代修士所留……
衆人的注意力,便全都落到了橫江和廖長空身上。
“屍鬼妖邪一類,咱們見過不少,可活屍這種東西,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見到。”
“古代高手還真是強大,竟然能想出這種半人半殭屍的法門,同時繼承了人身和殭屍的有點。”
“要我說,最厲害的還是徐夜月師妹。如今各派修士來到青碭峰,鬥魔洞府尚未開府現世,大家一無所獲,唯有徐夜月師妹,不聲不響就得到了諸多好處,不愧是咱們洪都道場這十餘年來,最聰明的弟子。”
衆人一陣逢迎,圍繞在徐夜月身邊。
徐夜月相貌出衆,氣質不凡,一身紫衣,英氣逼人。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衆星拱月的場面,只朝周圍師兄弟微微一點頭,或者是微微一笑,無需多說半句話語,就讓衆人心花怒放。
她在洪都道場的待遇,也與衆人不同。
風肆知道徐夜月回來之後,竟然領著陳浮生,親自出門迎接她。
“徐師侄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風肆長嘆一聲,又指著徐夜月身邊的橫江要廖長空問道:“他們二人,就是師侄帶回來的活屍?我修行數百年,尚未見過此等活屍,不知師侄能否讓我帶走他們幾日,研究研究古代修士煉製活屍之法?”
此言一出,橫江與廖長空心中皆是一緊。
這風肆是神魂高手,非同小可,若是被他弄去研究,只怕不消片刻時間,風肆就能察覺出兩人的身份。
好在橫江與廖長空二人臨危不亂,面容就像是石頭雕刻出來的一樣,神態上沒有發出任何變化。
“風師叔,你怎麼能這樣!”
徐夜月皺了皺眉,很是不滿,道:“弟子剛剛纔得到這兩個活屍,弟子自己都沒玩夠呢,師叔竟然想把他們借走!”
“好好好!既然師侄不高興,師叔不借就是了。”
風肆哈哈一笑,道:“這青碭峰風大,如今太陽高升,正是山雪融化之時,山間潮氣很重,不利於師侄修煉的九龍神火術,師侄還是快些隨我回屋去,我早已佈置好了陣勢,陣中火氣充盈……”
他絮絮叨叨,語氣裡滿是關切之意。
徐夜月點了點頭,裝模作樣捏出一道法訣,跟著風肆前行。
橫江與廖長空則裝作是受到法訣操控,亦步亦趨,尾隨在徐夜月身後。如今兩人身上,皆穿著破爛的鎧甲,渾身散發著讓人聞之噁心的臭味,看上去就像是半死不活的行屍走肉。周圍洪都道場弟子卻對兩人很是好奇,不顧臭味,一個個湊到橫江與廖長空身邊,上下打量,有人甚至伸出手,在橫江身上戳了幾下,卻戳在了破破爛爛的鎧甲上,叮叮作響。有人覺得戳著好玩,又準備去戳廖長空……
徐夜月早已察覺衆人在戳橫江,處於報復心態,她不聞不問,裝作沒有看到,可當她見到有人要對廖長空動手動腳,頓時神色大變,就怕廖長空突然發飆操控劍氣殺認,於是徐夜月眼神一冷,趕緊呼喊道:“住手,不許再戳!”
那人趕緊收回手掌。
徐夜月鬆了一口氣,卻又聽得遠處師兄弟嘀嘀咕咕,說什麼徐師妹生氣的樣子很可愛,簡直迷死人了之類的話語。她心中更是懊惱,怒道:“誰要是再敢動我的活屍,我跟他沒完!”
衆人這才收了心,悻悻然退到遠處。
自這一日起,橫江與廖長空,就已活屍的身份,名正言順的留在了洪都道場修士駐地。至於徐夜月,則藉口要研究古代修士留下的活屍,日日夜夜守著橫江與廖長空。徐夜月也很擔心一旦此事被人揭穿,惹得廖長空惱羞成怒,到時候魚死網破,一發不可收拾。
天氣越發的變的詭異起來。
四天時間,一天比一天炎熱。
山中積雪早已融化,地面枯草竟在發芽!
第五天,竟有連番不絕的春雷,響徹在天地之間,而青碭峰後山懸崖之外,已是多了一座金字塔般的懸空山,浮現在半空當中。
風肆派出陳浮生,前去探查。
陳浮生回來之後,神色振奮,同時帶回了一個消息……、
鬥魔洞府,開府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