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安易怕的蜷縮著,雙手環抱著自己,頭埋在雙手裡。
“她不是啞巴,她會說話啊!”
“她不會!”小女孩推了一下安易,還對身邊的小夥伴說:“你們看,她就是不會說話,她只會叫‘姐姐’”。
“我媽媽說,這是不治之癥,得了這個病就一輩子都不會說話勒!”女孩子繼續說道,手始終推著安易。
安易嚇得一再的躲著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你做什麼!”黎煙跑上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看到那女孩子推了安易好幾次。
“爲什麼欺負我妹妹?你們家長呢?”黎煙生氣的握著小女孩的手腕,其他的幾個孩子都跑開了……
程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看到了安易被一個小孩子欺負。程豐的心裡泛起一陣酸楚,想起那時黎煙要他將林氏搞垮的事情,原本對林國立的偏見更加的偏激了起來。
程豐拔腿而起向樓下跑去,那個小女人太敏感,太容易多想了,他要及時出現填充她那要胡思亂想的大腦,讓她忘記往日裡的創傷。
黎煙用手攔著安易不停的安撫著:“安安不怕,姐姐在,沒有人敢欺負安安。”
必定是大人說過什麼,小孩子纔會嚼舌根。只是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醫院裡,哪裡會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
黎煙的媽媽纔去世不到兩個月而已,安易被送到這裡也才一個月左右,住院部的小護士哪一個不知道這個三歲大的小女孩是靠著關係進來的……
程豐大步的走來,小女孩見狀不妙,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人小鬼大,轉眼間引來了一些醫院裡的人,這個午後變得格外的熱鬧。
院長一再的向黎煙賠禮道歉,世間人情的冷暖卻在頃刻間蒼白的裸露在了這裡。名利,金錢,被剖解開來,而黎煙成了一個舉足輕重的程總身邊的女人。
“真的對不起,我一定會嚴懲造勢者的,一經發現,一定開除!”院長鄭重的承諾著。
黎煙淡然的別過臉看向窗外,然後低頭扶了撫安易的腦袋,清冷的聲音傳出那張始終緊閉的脣。
“安安,她怎麼欺負你的?”
安易躲在黎煙的懷裡,始終不敢擡頭。
“我妹妹是天生自閉癥,陌臣醫生曾經說她的病情是有可能復原的,如果因爲受到欺負而影響了安安的治療,不知道您對造勢者的開除,是否能補救的了?”黎煙清冷的聲音,漸漸的冰涼起來,犀利的眼眸裡迸射出的陰寒像是千年的寒冰在陽光下閃耀。
“誰知道那是你妹妹還是你女兒……”小女孩的家長站出來,指責著黎煙,看架勢像是要把黎煙推倒一樣。
女人挺著胸,瞪著眼看著黎煙,掉鑽的罵罵咧咧的說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旁人聽的都臉紅了。
黎煙的臉色卻越來越白起來。
“看看你和這小女孩長得,一看就知道是你女兒,私生女吧,說不定還是跟自己哥哥生下來的孩子呢,不然怎麼會一生下來就落下這樣的病,這就是你造的孽!欺負我們家孩子,啊?”
女人指著黎煙的鼻子不停的罵
著,黎煙的面無血色,原本是蹲在安易身邊的,卻突然擡起頭,直勾勾的盯著女人的臉。
黎煙伸手抱起安易,妖嬈的看著女人說道:“阿姨,您說話稍微注意些,倫理劇看多了的話多看看法制頻道的節目,血口噴口是會被法律定義爲誹謗的。”
女人非但不聽,繼續叫罵著:“這現在的小姑娘都太厲害了,你們看看啊,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就算了,還恐嚇人!”
黎煙翻了個白眼,無意繼續接話下去,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和自己不在一個頻率上。事實上,她更在意的是,這女人說安易是私生子的那句話。
黎煙抱著安易轉身要離開,卻被女人扯住了衣服。
“還想走,給我們孩子道歉!”
“住手!”
程豐原本覺得,女人之間的事情不好出面說什麼,但是眼看著女人的手已經抓向了黎煙,怒火中燒的他此時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上前,將女人的手從黎煙的衣服上拍掉。
“呦?這是這孩子的父親吧,一看就知道是個有老婆的男人!”女人惡毒的叫罵著,掉鑽的嘴臉上,沒有一點點的恥辱心。
“哼!”程豐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的律師下午會聯繫您先生。”
程豐從黎煙的懷裡接過安易,一手環著黎煙離開了。
黎煙的臉上,傳遞出一絲不經意的笑意,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你要起訴她嗎?”
送回了安易,黎煙趴在病牀上的時候問道。
“她欺負了你。”
似乎所有的風雨都被一筆帶過,黎煙抿著嘴笑。
“只是因爲她欺負了我嗎?任何人欺負我你都會幫我欺負回去嗎?”
黎煙追問著,睿智而狡黠的笑,笑到人心裡去了。
“當然。”程豐隨口的回答著。
輕輕的敲門聲,然後門被推開,護士看到黎煙的臉上,那一霎那的冷笑,不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些尷尬的說:“打針了。”
“好小的時候到醫院來打針,那時候,媽媽會買糖哄騙我,說打針一點都不痛,然後就被幾顆糖果哄騙著打針,打完針哭的稀里嘩啦的小臉。但是吃著糖也就忘了打過針,而且很疼。再後來,就都沒有打過針了。”
黎煙嘟囔著小嘴,在醫生走出病房的時候說道,只是因爲程豐始終看著她。
黎煙撒謊了,事實上,在她爸爸離開的那天,她發燒了。何以翔揹著她到小診所裡打了退燒針,那時候,她已經不知道疼了……
如果不知道疼,就不需要吃糖了。
程豐是看到黎煙在打針的時候,臉上的一閃而過的厭煩。
所有的人都不喜歡打針,但是黎煙臉上的,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事一般,程豐有時候不喜歡黎煙藏起來的情緒,他更希望黎煙將所有的情緒都表達出來。
“只是這樣嗎?”
程豐質疑著,臉上卻帶著笑容,他可不希望,黎煙再被自己嚇跑了。
“我最後一次打針,是他離開我和我媽媽的時候。”黎煙突然嚴肅起來,這樣不容置疑的嚴肅,讓病
房的空氣都凝固起來,兩人之間始終曖昧的氣息變得有些緊張。
“我當時在大雨裡使勁的哭,追著他在雨裡跑了好久,他上了的士,連頭都沒有回,當時我不理解,爲什麼男人的心可以那麼狠。”
黎煙看著程豐的眼睛,她想在程豐的眼裡,找到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程豐的眼底,閃過一絲差異,最終,卻浮出了一些浮躁。
黎煙像是找到了答案一般,滿意的看著程豐笑道:“你知道嗎,在那之後,弄堂拆遷的時候,我和媽媽無處可去,他卻偷偷的回來簽了拆遷合同,拿走了所有的拆遷費。”
黎煙更加的嚴肅,程豐皺著眉頭認真的看著她,他坐在黎煙牀邊,心疼著她提及的那些過往。
黎煙從未在程豐的面前提起以前發生的種種,程豐第一次知道她曾經的事,也只是在上一次餐廳裡,不小心聽到的林國立和黎煙的對話。
這一段時間,程豐始終沒有主動提起過這些事,無非是不想說起黎煙的傷心事來。只是今天,黎煙不知道究竟怎麼了,如此感性的說起了這些。
程豐自然是想知道,在黎煙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的苦楚,他皆是願意以自己的方式來好好的將黎煙身上所發生的那些痛苦都彌補了。雖然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什麼關係可言,但是男人的博愛,有時的作用也不過是在此。
“你知道再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黎煙的眼眸向左偏著,回想著,那一個個記憶的片段拼湊成一個可怕的故事。
“事實上,我對他,真的很仁慈了。我和我媽媽回家的時候,發現弄堂起了大火,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沒了,然後我媽媽帶我離開,並改了我的姓。我媽媽怕他,但是我不怕,當那天我再見到他的時候,我沒想到,他的日子已經這麼好了,他不認得我了。”
程豐回想起那天在高爾夫球場發生的事情,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也許被拋棄的他會更加的狠絕將那個人逼到絕境。
“這一切事實上我都忍了,得過且過……直到他帶著人到金莎鬧了場,我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麼過來的,我從來沒有偏袒過陌臣,但是那天,我真的很感謝他到的那麼及時,就差一點點……”
黎煙像是想起了極大的打擊一般,聲色鉅變。
吊水一滴滴的流入了血管裡,冰冰涼涼的液體卻不比此時黎煙的那顆心寒冷。
當程豐想起林國立在金莎裡,將黎煙困在包廂任人侮辱的時候,程豐的血液膨脹起來,他像是被充了氣一般,粗喘著氣,緊握的拳頭髮出骨頭“咯咯”的聲音。
“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陪著你的,沒有人再拋棄你了。”程豐想要安撫黎煙,卻在話說出口後,僵直了身子。
沒有拋棄,一輩子,他是否能給的起,現在說出這樣的承諾,是否也會是有口無心的呢?黎煙擡了下眉頭,抿嘴一笑,淡然的說道:“我只是想找個人,說一說這些年壓抑在心裡的心事,不是要你的承諾。程豐,有些話不要說出來,我不要,你也不用給。”
“黎煙,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你,早一點點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