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靜說的那些話時,我也沒哭,不是我真的沒哭,我只是沒有聲音的哭,
靜靜的讓眼淚順著流到嘴裡,伴著鹹澀假笑著裝作若無其事的罵到:“你說詩
呀,你,什麼鳥嘛!什麼和什麼時間騙我,我騙時間的?我說你有病呀,還是個
騙子病!”當時我是真的不懂她的意思,但那種空氣漫延的憂傷讓我眼睛在放
水,沒人告訴我要哭得寂靜,哭得沒有聲音,這麼做只是不想打擾了她極其稀少
的說著這麼多讓人難懂的話,露出難得的傷,更不想讓她失去難得的清靜,讓她
覺得我的哭,於她是種憐憫!
對於靜的身世,我是知道的,從大人們當成閒聊的話題,當成故事,當成笑
話並親眼所見而知道的,所以我不敢用眼淚打擾她言語,侵犯了她的尊嚴,畢
竟,我只是不懂她的話,而不是笨到不明白,她那逸滿天地的憂傷,是來自於她
那個沒有一刻不吵鬧的家的,我也曾見識過她的那個稱爲爸爸的男人的!一個很
低級被靜的母親所拋棄的男人,會用自己粗如水桶般腰間的皮帶使勁的抽打得五
歲她身上一條條青淤的紅茛,打得她直到雪白肌膚,綻放鮮紅色彩後,在偶然感
覺自己真的打得有點累後停手,然後就是一聲又一聲叫罵:賠錢貨,賤貨,騷娘
們xxx.....直到又累了,口也渴了爲至。
那時的她也像現在一聲不啃,就低著頭,也不哭,也不恨,好像抽去了靈
魂,就這麼孤獨的站在一個空曠的原野,沒有人可以拯救的天地中,享受著別人
看不到的腦海中景色,然後勾嘴一笑,很輕,幾乎看不見的笑,卻釋放出少有人
感受到的絕望在空氣飄散,一直飄散到天際,繞過了我的身旁!
其實靜的母親是個很美也很好的女人。我們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知道靜的母
親的無奈,知道她的母親有多愛她。靜也知道,當靜的父親把自己在外邊的女
人、兒子帶回了家,讓她的母親爲其煮飯時,她那懦弱的母親終於提出了離婚,
就在靜的母親搬走的那一天,她父親把行李扔出門外趕出家的那一天,她的母親
就只好跪在門口央求著靜的父親,讓她再看一眼靜,讓她帶走靜,家裡什麼都不
要,什麼財產都不得,卻被靜父親踢打著拒絕了,她的父親說:“你一個女人,
憑什麼養孩子,不要財產,你以爲你能要到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想要
孩子是不是因爲你在外已找了個野男人幫你養呀?”這時,頭髮綾亂的靜從後母
手裡掙脫出來,爲母親擋住父親的踢打,她母親一手死命抱住了靜,一手撫摸著
靜的額前的亂髮,用自己流著血沾滿污垢額頭抵住靜的額頭對靜說:“媽媽愛
你,媽媽好愛好愛你,媽媽是不得已,原諒媽媽,我的好女兒,原諒媽媽,原諒
媽媽的自私,求你原諒媽媽,好嗎?”母女掙著擋住那個男人的踢打,靜懂事的
點點頭,小小聲的開口道:“媽,走吧,別回來看我,我把小時候家裡那張唯一
的全家福放在你行李衣服裡,別回來,千萬別來看我,想我就看照片好嗎?媽媽
要快樂,靜會想媽媽的,等靜長大,就找媽媽!”靜的母親聽了哭得眼淚鼻涕一
塌糊塗,對著靜的額頭親了又親,靜的父親卻在這時放棄了歐打她們,把靜的手
拖著往裡走,靜的母親慌忙而死命的拉著靜的手,卻被她父親給踢倒在地,她怕
把靜手腕拉傷,只好鬆開了,卻不由得伏戚然的俯地放聲大哭,想要爬過去抱住
靜,卻被回過身的靜的父親拉住頭髮往地上使勁的砸頭,砸到鮮血直流,砸得又
被後母拽住的靜哭啞了嗓子,直到被靜一旁哭花了眼的年邁的外婆與被靜的外婆
死命拉住的舅舅拉開那男人爲至。靜哭著叫道,“媽媽,走吧,求你走吧!”靜
的父親頭也不回的甩上門,進屋打靜,這時,裡面似乎傳來靜後母的問話,“幹
嘛要多養著一人,給她媽不就得了,你不是要兒子嗎?我們這有小杰呀,養她幹
嘛,個女娃的!”
“我就是不讓她娘有好日子過!誰讓她給我生女兒?看著這倒黴貨就生氣!”
那天,靜的母親在門外跪了一上午,任憑自己母親、弟弟拉扯就是不起來,
對每一個過往或圍觀的人跪拜,包括五歲的我在內,因爲我也在那裡看著靜,看
著她們曾經的家,她的母親讓我們幫忙照顧靜,拜託圍觀我們照顧她的女兒,求
我們在靜沒飯吃時給口飯,辮子沒人扎時幫忙紮下,和她說說話,幫忙教育教育
女兒做人。當她的朋友,關心她,友愛她!被她父親打時拉拉手,說說好話。卻
沒有半人啃聲。
所以,我想靜在媽媽走的那一天,就哭幹了眼淚吧,所以,以後就算再怎樣
的被那些曾經被她媽媽拜託過的人的孩子或故意去受她母親跪拜的孩子欺負,也
是那麼漠然,那麼空洞像沒了魂,如果是這樣,是又因爲靜又想起自己的家,才
那麼悲傷,才說出那麼哲理性的怪話,那就讓我的眼睛爲她放水,因爲她應該已
經放不出水了,水乾了,就要有人幫著放下,不是嗎?而我作爲她唯一的朋友,
更是意不容辭!只是,去不敢讓她懂,不想讓她知道。她或許也是知道的吧。
不管怎樣我告訴自己,我沒哭,真的沒哭,只是停下來不再唱歌而已,因爲
抽噎、變調的歌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