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懂事的話鬧得眼中一片模糊，用手擦了擦眼睛。
好，我不告訴她，我就說毛毛出國了，現在活得很好。我這樣想，看著他。
“謝謝姐姐。”
毛毛像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對著我笑了笑。
“毛……毛毛……”
女人虛弱的聲音從病牀上傳來，我吃驚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正要按鈴喊醫生過來，我就察覺到林苗苗的身上，出現了和那個白髮老人一樣的現象。
儀器上的心臟跳動開始出現不良變化，心跳也開始變低，變慢，直線往下跌。
她只喃喃自語了兩聲，便立馬沒了聲音，我看到這個情景，趕忙起身按鈴，而毛毛臉上滿是淚水，身體上的灰色氣息已經接近了黑色。
我瘋狂地按鈴，剛纔的護士幾乎是立刻跑了進來，身邊跟著一醫生。
“她快不行了，你們快救救她！”
我手忙腳亂地站到一邊，給他們讓出了位置。
爲什麼……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色鬼站在我身邊，突然出聲：“華兒，你相不相信母子之間，是有一種靈魂上的聯繫的。”
他靜靜地看著幾個救護人員在那急救，語氣中不帶有一絲情感，看這個令人驚心動魄的情景，似乎完全激不起他一點憐憫之心。
“這個女人，救不活了。”
“毛毛的靈魂在這裡，受到了一種母子之間特有的召喚，她的靈魂只會離體。”
他還沒說完，我就聽到一聲“嘀”的聲音，是儀器發出的聲音。
我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從林苗苗的體內漂浮了出來，即使醫護人員在那極力地搶救，那魂魄也沒有回到肉體中的跡象。
“媽媽！”
毛毛朝著靈魂大喊，帶著濃濃的哭腔。
我不忍心去看他，方纔他還希望自己的媽媽能夠活下來，我還能夠告訴她，自己的兒子在世界的另一端過的很好，即使這是個謊言，但是能夠讓林苗苗充滿信心活下去，就是好事！
卻想不到，事情發生了這樣的發展！
我正想上前，色鬼攔住了我，看了看四周。
“黑白無常沒來，看來她還有執念沒有得到解決。”
那還用說麼，林苗苗的執念除了毛毛，還能有誰？
我看到她的靈魂從原先躺著的樣子，逐漸豎直起來，站在了地上，身上是一層純白色的光，沒有一點點的雜質污穢。
毛毛朝著她撲過去，哭喊的聲音很響，但卻只有我和色鬼能聽到。
醫護人員還在不放棄地救助林苗苗，可是我卻知道了結果。
看到了這對母子相見的場景，我心中的悲傷減輕了不少。若是林苗苗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兒子，她的執念會消退麼？
林苗苗的眼睛緩緩睜開，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身前的寶貝兒子，愣住了，我以爲她會露出驚喜的表情，誰知，她卻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毛毛！毛毛你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你怎麼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發現了眼前的兒子是一個靈魂，痛哭著大喊著！
她蹲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靈魂的聲音很縹緲，加上她這種哭聲，生是讓我起了一聲的雞皮疙瘩，聲聲淒厲，讓我的心不斷地顫抖著。
色鬼輕輕地攬住了我，對我道：“別自責。”
我心裡怎樣都不是滋味，毛毛是我帶來的，按照他剛纔的話，林苗苗死亡可能是因爲毛毛的靈魂在召喚自己重病的母親。
不帶來，毛毛就會變成惡鬼，而我到時候不得不用一些強硬手段將他送到陰間。
毛毛看到自己的媽媽哭成淚人，不忍心地抱住了她，說道：“媽媽，現在我在你身邊，我們不用再替爸爸還錢了，也不用爲了錢到處工作了，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不用考慮那麼多事情，也沒有那些煩惱了。”
“不！你不能死，你還那麼小，世界那麼大，人生還那麼長，怎麼可以死了，雲婭阿姨呢？她人呢？我要找她問個清楚！”
雲婭可能就是她的閨蜜了，毛毛沒有回答，而是低下了頭。
我知道，一定是雲婭家出了事情，不然毛毛怎麼可能會死？那些醫護人員在盡力搶救後，還是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看到那個護士姐姐已經滿臉淚水了。
醫生滿頭大汗地朝著門外走去，在經過我的時候，對著我悲哀地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垂下了頭，醫護人員一個接一個走出了病房。
“等會會有人來幫她清理身體，我去聯繫她的家人。”護士出門之前，眼含淚水對我說，然後身體搖搖晃晃地朝門外走去。
我看向母子兩人，確定周圍沒有人了後，走近他們。
“毛毛，苗苗姐，我們去天臺，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說。”
林苗苗這才注意到我，一臉警惕地望著我，牢牢地抱住毛毛：“你是誰！？”
我感覺露出了安撫的笑容：“別害怕，你別忘了，你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的狀態，我能看到你，說明我有一定能力，毛毛是我找到，帶過來的，有些事情，我想你需要了解一下。”
“順便，你能給我些信息。”
……
林苗苗很配合我，帶著毛毛跟在我們身後，朝著天臺走去。
這樣一折騰，天都黑了，夏天的天空格外明朗，能夠看到很多閃亮的星星在空中閃爍著。
夏風依舊悶熱，我坐在上面的石凳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對母女。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先慢點問，我把我的經歷告訴你。”
我把一週前在地鐵站看到毛毛，一週後幫助毛毛找到這裡，包括從小哥那獲得的信息，我全數告訴給了她。
“那個小哥說，你出事了後，一直聯繫不上你的閨蜜，毛毛多半是你躺在醫院裡之後，出事的，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完全不不清楚。”
“要是再晚一點，毛毛就要變成惡鬼了。”
林苗苗抱著毛毛，感激地看著我，親了親自己的心肝兒子：“我先謝謝你。”
“毛毛回到你身邊後，身上黑暗的氣息少了不少，你們還有什麼願望，有什麼執念，說了就去了吧，別留在陽間了，會變成惡鬼的。”
林苗苗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雲婭
很善良，我和她是十幾年的摯友了，每次我有難，她都會幫我，這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毛毛，你一定知道。”
毛毛迷茫地看了眼自己的媽媽，搖了搖頭。
我趕忙解釋道：“他變成靈魂狀態太久了，作爲人的記憶開始慢慢散退，就像碎片一樣，變得十分混亂。他可能不記得了。”
“但你能夠告訴我，雲婭的家住地址，我幫你去了解一下情況。”
林苗苗眼含光芒，激動道：“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嗎？”
我笑著點點頭：“恩，所以請你相信我，現在孩子在你的身邊，你已經不用再爲那些煩惱而困苦，可以安心地走了。一切交給我。”
她將地址說了出來，我立馬用手機記下，那是一個本市的高檔小區，名字我聽說過，但還沒有見過。
雲婭住在那裡，看來是個有錢人。
毛毛緊緊抱著自己的媽媽，臉上帶著孩童纔有的純真幸福笑容。我心中的自責，糾結消退了不少，人總覺得，活著纔是好事，但對於極小部分的一些人來說，有時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現在，他們母子兩人能夠一直在一起了。
林苗苗抱著毛毛，朝著我點點頭。
我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直到最後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天臺上席捲而來的熱浪帶著一聲縹緲的聲音：“謝謝你，好心人。”
“謝謝你，姐姐。”
又是接著一聲，是毛毛的聲音。
我的心微微顫抖著，眼眶熱熱的，曾幾何時，當自己能夠看到鬼後，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多愁善感。
“華兒。”
色鬼將我緊緊抱在懷裡，我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心中感慨萬千。
“恩。”我輕輕應了聲。
突然，我的心裡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正想開口，就感覺色鬼將我狠狠地收緊了。
“你不會死，你有我，還有肚子裡的小傢伙，你們都會平平安安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不，色鬼。”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抖動著：“你不會老，也不會死，但是我卻不能。”
“我是人類，你是鬼，終有一天我會老，會走到人生的盡頭。”
這件事情，我已經想了很久，每次都不願更深入地去想，因爲那會讓我的心不斷地抽痛。
色鬼低頭，嘴脣貼在了我的額頭上。
“無論你是人，還是鬼，不管你是年輕，還是衰老，你都是我的妻子，永生永世。”
他寵溺地一笑，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頰。
“有一天你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我會在陰間等你，我們還有無數個歲月要走過，在那屬於我的地方。”
我反應過來，頓時破涕爲笑。
自己死了，也是變成鬼，會去陰間，還是會在色鬼身邊。
哎，我真是笨死了！
不過，我開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人會年老色衰，到時候我是個老太婆，而色鬼還是個年輕的男人，我們在一起，豈不是很違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