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谷底
蘇陌一身黑衣蒙面，倒是不怪程飛羽認不出來。
而程飛羽此時此刻，則也滿身是傷，顯然讓樓菁菁離去，他自己卻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程兄。”
蘇陌說話之間，拉開了面巾。
程飛羽眸子頓時閃爍精光，張嘴欲喊，卻又連忙閉上，眸光在周圍查看了一番之後，這才急忙壓低聲音說道：
“蘇兄，怎麼是你？你們不是……不是有鏢物在身，緣何來此玄機谷？此地兇險，蘇兄速速離去！”
這程飛羽不愧是正道子弟，看到蘇陌前來，想著的不是讓蘇陌趕緊救他，而是擔心蘇陌親涉險地，再把自己給折在其中，讓蘇陌趕緊抽身而退。
蘇陌一時之間也是頗爲感慨。
義莊之內，陰山鬼君出手抓人，按照蘇陌本身的意思，出手自然是得出手，不過說到底也是迫不得已。
陰山鬼君當著他們的面抓人，他們既然身在當場，又如何能夠置身事外？
所以楊小云出手之後，蘇陌唯一抱著的念頭，就是讓這陰山鬼君就此留下，不可留下首尾。
救人的心思，反而佔據下風。
這會看程飛羽語出至誠，倒是讓蘇陌感覺，這江湖固然是詭譎兇險居多，可是人心向善，俠義道也從未凋零。
他輕輕地出了口氣，甩開了這些心思，低聲說道：“程兄莫要著急，我此來玄機谷自有打算。你說話如此小心，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
按道理來說，既然無人看守，程飛羽說話何至於如此遮遮掩掩？
程飛羽聞言暫且安耐住心思，壓低聲音說道：“這地界不對的地方太多了，玄機谷內處處都是變故，藏名真人也未必是真的藏名真人……總而言之，蘇兄若是有本事進來，自然有本事出去，這就快快離去，否則的話，等那幾個人來了，蘇兄再想離開怕是難了。”
“那幾個人？”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哪幾個人？”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只知道一個僞裝成了藏名真人，一個僞裝成了一個道童，還有一個未做裝扮，卻極爲陰鷙，讓人望而生畏不像是正道中人。”
他說到這裡，看向蘇陌：“蘇兄，你武功高強，從此處離去之後，小弟有一事相求。我師妹樓菁菁如今不知道身在何處，可能還在被這玄機谷內的妖人追殺，還請蘇兄幫忙，就她一命。”
“程兄不用擔心樓姑娘的安危，實際上今夜若不是遇到了樓姑娘恐怕還摸不到你的所在。”
“蘇兄已經見過我師妹了？”
程飛羽聞言頓時鬆了口氣，蘇陌既然見到了，那就說明樓菁菁至少暫且無礙。
蘇陌點了點頭：“你方纔說的那幾個人……他們都是什麼時候來的這裡？他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程飛羽看蘇陌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微微沉吟之後，伸手一指：“蘇兄且看。”
蘇陌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卻是這深谷核心的低窪之處。
從這裡，隱隱可以看到底層有紅光閃耀，卻因爲林木遮蔽，怪石隔擋，一時之間看不真切。
“那裡……關押著一個人。”
程飛羽看向了蘇陌：“蘇兄也應該聽說過，玉柳劍心柳隨風！”
“……”
蘇陌何止是聽說過，他這一路奔波爲的便是此人。
不過這會卻並未特別激動，只是沉聲問道：“程兄是說，那下面所關押的人，便是柳隨風？”
“正是。”
程飛羽點了點頭：“我先前說的那幾個人，每天都會在子醜之交，卯辰之交以及酉戌之交這三個時間來此，每當他們來的時候，便能夠感覺到，這深谷之中，有劍氣充盈而起，有血光滔天而生，兩者糾纏不休。
“我初時尚且好奇，那血光應該是那些魔道中人所施展。
“可是那劍氣劍意卻是何人所爲？
“一直到他們偶爾交談，方纔知道，發出那劍意劍氣的，竟然是玉柳劍心柳隨風！
“這幫人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將這玉柳劍心抓了過來，似乎是想要將其煉製成什麼……血奴？”
蘇陌聽到這裡，方纔輕輕的鬆了口氣，這一趟應該算是真的找到了。
卻聽到那程飛羽繼續說道：“只是就算是玉柳劍心恐怕在這般折磨之下，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我剛來那會，他的劍氣還算強盛。然而這段時間以來，卻是每況日下，再這麼下去的話，再這麼下去，被徹底磨滅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多謝程兄。”
蘇陌抱了抱拳：“程兄姑且在這裡忍耐一下，如今距離酉時尚早，我先去見一見那玉柳劍心。”
“蘇兄且慢。”
程飛羽連忙叫住了他。
“程兄還有事？”
“蘇兄來此爲什麼小弟並不知道，不過若是有事下去的話，切記不要現身行藏。這裡掛著的這些人，固然有很多是身不由己，對那魔道妖人恨入骨髓。但是也有一些，卻已經卑躬屈膝，想要自甘墮落，以求脫困。
“蘇兄若是被這幫人所發現的話，難保他們不會出賣你。”
“多謝程兄。”
蘇陌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程兄先稍微忍耐，我先下去一探，之後再上來跟程兄細說從頭。”
“好。”
程飛羽點了點頭，蘇陌身形一晃卻已經離去。
這一路往下自不待言，並未遇到任何波折。
而到了這深谷底部，蘇陌卻是嘆了口氣。
在這深谷底部，有一塊人爲修建的巨石地面，巨石之上鐫刻紋路，複雜至極。
紋路之中有血液流淌，如同經脈運行。
在這紋路最核心之處，有一人被困鎖四肢，纏繞著從四周巖壁垂下的鐵鏈，盤膝而坐。
雖然他雙眼緊閉，不言不動，可是一身劍氣卻是隱隱爭鳴。
蘇陌在看他的頭上，卻是扎著三根鋼針。
鋼針深入頭顱之中不知道多深，外面餘出來的卻有接近半尺，而在那鋼針的盡頭，各自懸掛著一個造型古怪的鈴鐺，鈴鐺之上鐫刻小字：幽泉！
蘇陌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良久之後，卻是輕聲低笑：
“神欺鬼騙，險些就真的被你給糊弄過去了。”
擡眼之間，眸光裡則全都是戲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