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大蜈蚣”
卡羅琳的眼中再次閃過讚許,然後她指向遠處還在混戰的變異體們:
“那麼,現在這種情況……”
她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整個競技場就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收集器。
那些狂亂孢子不僅僅是爲了製造混亂,更是爲了激發參賽者的極端情緒。
而那些死亡和復活的過程,則是在收集最純淨的生命精華。
“所以這整個狂歡節都是一個陷阱?!?
羅恩的聲音變得冰冷:“用來爲那個儀式收集能量?!?
卡羅琳虛弱地點頭。
阿塞莉亞在意識中發出憤怒的咆哮:
“這些瘋子!我已經大概看懂這個儀式了。
他們肯定是想要收集這些生命力和靈魂,和什麼可怕的東西建立聯繫!”
羅恩複述了阿塞莉婭的問題。
卡羅琳聽到了這個問題連忙肯定的點點頭。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控制裝置正在警告她不要透露更多信息。
但卡羅琳知道,如果不能給出足夠的有用信息,她馬上就要死在這裡。
她想起了自己的某個選修課程,用顫抖的手指在沙地上寫下了三個龍語字母:
“Mor'du……”
然後,艱難地添加了後面的部分:
“……Korthak”
Mor'du Korthak——在龍語中,這意味著“至高無上的支配者”。
這是古代龍族用來稱呼那些超越凡俗理解的恐怖存在的專用詞彙。
卡羅琳的身體開始痙攣。
控制裝置被激活了,劇烈的疼痛如電流般在她的神經中穿行。
………………
另一邊,在徹底失控的儀式中心,混沌的力量如病毒般蔓延著。
莉安娜和維妮之間,開始了一場超越死亡界限的瘋狂吞噬。
無數根如蟒蛇般粗壯的藤蔓從莉安娜背部延伸而出,每一根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蝕性氣息。
這些觸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纏繞住維妮分化出的昆蟲羣,將它們拖拽進那些巨大食肉花朵的深淵。
花瓣如鋸齒般閉合的瞬間,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
被困其中的昆蟲,在強酸溶解下發出尖銳的死亡哀鳴,那種聲音如同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人的耳膜。
消化液中閃爍著詭異的熒綠色光芒,每一滴都蘊含著能夠分解生命本質的恐怖力量。
但維妮的反擊同樣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看似被徹底消化的昆蟲,在生命的最後將卵產在了莉安娜的消化腔內。
這些卵在接觸到植物汁液時,不僅沒有死亡,反而獲得了某種異質性的強化。
它們以莉安娜的生命精華爲養料,在短短幾秒鐘內孵化成更加巨大、更加兇殘的變異昆蟲。
這些新生的怪物從花朵內部破膛而出,如同外星生物般猙獰可怖。
它們的甲殼呈現金屬般的光澤,口器鋒利如手術刀,複眼中燃燒著嗜血的紅光。
最可怕的是,這些寄生昆蟲與莉安娜的神經系統建立了強制性連接。
讓她在享受“進食快感”的同時,也必須承受被“內部蠶食”的劇烈痛苦。
“不……不要,停下來,但是又不能?!?
莉安娜發出如夢魘般的呻吟聲。
植物本能驅使她不斷吞噬,但寄生的昆蟲又讓她痛不欲生。
快感與痛苦如孿生惡魔般纏繞,將她的理智徹底撕碎。
維妮的情況同樣扭曲而殘酷。
每當她的昆蟲羣被消化吞噬時,集體意識中就會產生巨大的“缺失感”,就像身體的一部分被活生生切除。
但這種痛苦又會激發更強烈的繁殖衝動,驅使她產生更多的後代去“填補空虛”。
“一定要填滿,一定要補充……族羣不能減少……”
無數微小聲音在空中形成刺耳的合唱,維妮的集體意識已經陷入強迫性的產卵循環。
她的身體如工廠般不停運轉,每一秒都有新的昆蟲從體內涌出,然後立刻被莉安娜的觸手捕獲。
這種“吞噬-孵化-再吞噬”的惡性循環,很快擴散到了整個儀式中心。
那些在狂亂孢子影響下復活的其他參賽者,同樣陷入了這種病態的相互依存關係。
一個原本是沙行者部落的年輕戰士,現在下半身已經完全植物化,無數根鬚深深扎入地下汲取養分。
他的上半身則被維妮的昆蟲羣寄生,胸腔內不斷孕育著新的蟲卵。
每當蟲卵孵化時,他就會感受到“新生命誕生”的扭曲快感。
但同時,那些幼蟲的啃咬又讓他痛苦得想死。
一個多面族部落的女薩滿,身體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囊狀結構。
內部漂浮著數十個不同發育階段的胚胎,有些是昆蟲,有些是植物,還有些是完全無法辨認的奇異形態。
她的意識被強制分割成數十個片段,每一個都要經歷不同胚胎的“成長記憶”。
出生、覓食、繁殖、死亡,無數個生命週期在她腦中同時上演,讓她的人格徹底崩裂。
最令人作嘔的是一個石心部落的重裝戰士。
他的身體被藤蔓從內部完全改造,皮膚下爬滿了如蛇般遊走的根系。
每當根系吸收到足夠養分時,他的表皮就會裂開,長出新的昆蟲巢穴。
而從巢穴中孵化的昆蟲,又會將卵產在其他受害者體內,形成更加複雜的寄生網絡。
在“死亡與重生”機制的詛咒性作用下,這些受害者無法通過死亡獲得解脫。
他們在被完全吞噬後又會復活,然後繼續這種扭曲的“共生”關係。
漸漸地,十幾個復活者的身體開始被藤蔓、觸手、寄生管道連接在一起。
他們形成了一個類似“人體蜈蚣”的恐怖聚合體。
每個個體的消化系統,都與下一個相連。
排泄物成爲下一個的食物,痛苦和快感在這個封閉循環中無限放大。
“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爲什麼死不了……爲什麼還要醒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在吃自己……”
無數聲音匯聚成地獄般的合唱,每一個音節都攜帶著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痛苦。
在這種極度痛苦中,他們偶爾還會爆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
埃德溫看到這一幕時,熔巖裝甲都開始劇烈顫抖。
他捂住嘴巴,強行壓抑住胃部翻涌。
即使是自認爲見慣了恐怖景象的他,也從未目睹過如此噁心的畫面。
“這……這還是生命嗎?”
他的聲音因爲噁心而變得嘶啞:
“生命之樹學派的實驗都這麼反人類嗎?”
派翠在空中盤旋時差點失去平衡。
她那雙經過魔力強化的眼眸,能夠捕捉到更多令人絕望的細節。
比如那些聚合體成員臉上,時而痛苦時而狂喜的扭曲表情。
拉庫則將手掌死死按在地面上,強忍住不吐出來。
“這不是實驗……”
拉庫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折磨,是對生命本質的褻瀆?!?
羅恩強迫自己保持觀察。
作爲一個巫師,他必須理解這種扭曲背後的深層機制,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在“靈界視覺”的觀察下,他看到了更加令人震驚的真相。
這些聚合體的靈魂並沒有融合,而是被強制分離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承載著不同的痛苦記憶。
這種“痛苦收集”機制,正在爲某種更加邪惡的目的積累著能量。
卡羅琳躺在地上,看著曾經的兩個同伴如此失控扭曲的樣子,低聲嘆息。
“她們……莉安娜和維妮,曾經也是有著美好夢想的女孩……”
她的聲音如秋風落葉般淒涼:
“莉安娜小時候最喜歡照料受傷的小動物,她說要成爲最好的治療師,讓所有生命都能健康快樂……”
“維妮則迷戀昆蟲的美麗,她收集了數百種蝴蝶標本,每一隻都被她視爲藝術品般珍藏……”
回憶如刀鋒般割裂著她的心臟。
那些純真美好的過去,與眼前的地獄景象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我們都以爲自己在追求更高層次的生命形態,都以爲痛苦只是成長必須承受的代價……”
卡羅琳捂住臉龐,肩膀因爲抽泣而不停顫抖:
“但現在我才明白,我們從一開始就被欺騙了。那些學派裡的導師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作學生,而是當作實驗材料……”
說到這裡,她突然陷入了更深層的恐慌。
當她想到回到學派後將要面對的處境時,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襲上心頭。
“我還能回去嗎?”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眼中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學派會如何處置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失敗品?會不會把我也變成……變成那樣的怪物?”
這個認知凍結了她的血液。
作爲生命之樹學派內月曜級的精英成員,她太瞭解組織的運作方式了。
對於那些“價值已經榨取完畢”的實驗品,學派從來不會手軟。
要麼成爲下一輪實驗的材料,要麼被“人道主義”地處決。 絕不會允許知情者自由離開。
“也許……也許我現在就應該死在這裡……”
她喃喃自語道:
“至少這樣,我還能保留最後一絲作爲人類的尊嚴……”
但就在絕望即將吞噬她的意識時,羅恩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放棄希望,你也有自己的價值?!?
他蹲下身,平視著卡羅琳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
“生命之樹學派不是這個世界的全部,還有其他道路,還有其他選擇?!?
他輕笑著伸出手:
“就比如,加入我們水晶尖塔如何?”
………………
與此同時,在距離儀式中心較遠的一處巖石臺地上。
燃鱗氏族的隊伍,正在經歷著身份認知的徹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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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血脈真相後的衝擊,比任何物理攻擊都要致命。
隊長癱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他手中的祖魂石已經失去了所有光澤。
那些古代龍魂們,現在全都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只怕以後再去呼喚也不會給出任何迴應了,當然,他也不敢去呼喚這些憤怒的先祖了。
“數千年的榮耀……都是謊言……”
他的聲音如破碎的風箱般嘶啞:
“我們到底是什麼?冒牌貨?實驗品?還是……一羣可悲的自欺欺人者?”
其他隊員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絕望。
他們從小到大的所有驕傲,都建立在“龍血純正”的基礎上。
現在這個基礎徹底坍塌,他們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無法確定了。
“我想起來了……”
一個年輕的隊員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小時候我總覺得奇怪,爲什麼我們的‘血脈覺醒’需要特殊的儀式?真正的龍種不應該是天生就有力量的嗎?”
“還有那些‘淨血藥劑’……”
另一個隊員苦笑著接話:
“長老們說是爲了‘激發潛能’,現在想想,那些藥劑的真正作用是什麼?”
真相如潮水般洶涌,沖垮了他們內心最後的防線。
每一個曾經被忽視的疑點,現在都變成了無可辯駁的證據。
他們不是高貴的龍族後裔,而是被人工改造的試驗品。
他們引以爲傲的血脈,只是鍊金實驗室中培育出的仿製品。
“那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最年輕的隊員徹底崩潰了,他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如果力量是假的,如果血脈是假的,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麼?”
絕望的氣氛如瘟疫般在隊伍中蔓延,每個人都在質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就在這種集體沉淪即將吞噬所有人時,一旁的巴洛克卻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無論真相如何,活著纔有改變的可能。”
他指向遠處核心地帶那個仍在進行的地獄儀式:
“看看那些被扭曲的復活者,再看看我們,至少我們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句話其實也是在爲自己打氣,巴洛克身上的血脈力量開始重新涌動。
其他隊員緩緩站起身來,眼中的絕望開始被新的希望所取代。
“巴洛克少主確實說的沒錯。”
一個隊員苦笑著搖搖頭:
“就算我們是實驗品,至少我們還能活下去?!?
在巴洛克的激勵下,燃鱗氏族的隊員們匆忙激活了族內珍藏的緊急脫離符文。
………………
但巴洛克本人,此刻正在經歷一場更加深刻的內心變革。
雷德的記憶如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識。
“力量的源泉不在血脈,而在於心靈?!?
“焚龍”雷德的聲音,不斷在他意識深處迴響:
“真正的強者,是那些能夠直面真相併從中汲取成長力量的人。”
這種啓示,如醍醐灌頂般讓巴洛克醒悟。
他開始主動接受血脈衝突帶來的痛苦,將其視爲成長的必經之路。
當人工龍血與他原本的人類血脈發生激烈衝突時,他沒有逃避,而是勇敢地擁抱這種痛苦。
在痛苦中,他找到了真實的自己。
不完美,充滿矛盾,但絕對真實。
但塞西莉亞看到巴洛克因血脈衝突而扭曲的外表時,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美學危機。
“不……這太醜陋了……”
她顫抖著後退,眼中滿是無法接受的恐懼:
“你的臉……你的身體,這種不對稱……這種混亂……”
巴洛克的外表確實在發生劇烈變化。
人類和龍族的血脈特徵在他身上交替顯現。
左半邊臉保持著人類的細膩皮膚,右半邊則覆蓋著金紅色的龍鱗。
一隻眼睛是普通的棕色,另一隻則燃燒著龍族特有的金焰。
這種“混血”狀態雖然真實,但確實不符合傳統意義上的美學標準。
塞西莉亞的“完美強迫癥”被徹底觸發了。
她開始釋放自己的“美學重構”能力,試圖將巴洛克“修正”成符合她審美標準的完美形態。
無數道金色絲線從虛空中延伸出來,試圖纏繞住巴洛克的身體。
但巴洛克堅決拒絕了這種“美化”。
“滾吧,我不會接受!”
與上次的土著戰士不同,巴洛克居然強行扯開了那些試圖改造他的金色絲線:
“這纔是真實的我——不完美,但真實?!?
“我不需要你的完美化,我就是要保持這種矛盾和衝突,這纔是雷德先祖教給我的。”
這種拒絕,如針扎般刺痛了塞西莉亞的內心。
在她的認知中,任何不完美的存在都應該被“修正”,任何拒絕美化的行爲都是對藝術的褻瀆。
“你不明白,你這樣太醜了,會污染整個世界的美感……”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歇斯底里:
“我必須修正你,我必須讓一切都變得完美……”
塞西莉亞的“美學強迫癥”達到了病態的頂峰。
她開始將整個戰場視爲一幅需要“修正”的巨大畫作。
不僅是巴洛克,連遠處那些正在廝殺的變異體。
甚至是飛舞的塵土和血跡,都被她列入了“需要美化”的目標清單。
她的美學領域,開始無差別地向四周擴散。
金色絲線如蛛網般密佈在空中,每一根都承載著“強制完美化”的恐怖力量。
但這種能力太過強大,連她自己都開始無法控制。
“美……一切都要變美,不能有醜陋……不能有瑕疵……”
塞西莉亞的理智開始崩塌,被對完美的病態執念所吞噬。
她的美學領域開始自我遞歸。
不斷地“修正”已經被“修正”過的事物,追求著永遠無法達到的絕對完美。
最終,這種無限遞歸的完美化過程,創造出了一個絕對符合她審美標準的“作品”。
一個完全由水晶構成的牢籠。
這個牢籠的每一個角度都經過精確計算,每一道光線的折射都達到了數學上的完美。
內部沒有任何不規則的元素,沒有任何可能產生“醜陋”的因素。
塞西莉亞被困在了自己創造的“傑作”中央。
她獲得了永恆的美麗。
但同時,她也失去了一切變化的可能。
在這個絕對完美的空間裡,生命也失去了活力。
她成爲了一個美麗得令人窒息,但毫無生氣的藝術品。
透過水晶牢籠,眼睛依然能夠轉動,意識依然清醒。
她能看到外面那個“不完美”的世界,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混亂的美感。
但她再也無法觸碰、無法改變、無法參與。
塞西莉亞只能永遠地觀察,永遠地渴望,永遠地被困在自己創造的完美監獄中。
這種懲罰,比死亡更加殘酷。
她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完美,但代價是失去了作爲生命的一切可能性。
巴洛克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難言的情緒。
有遺憾,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刻的領悟。
“真正的美,不在於完美無瑕,而在於接受缺陷並從中尋找價值?!?
他輕撫著自己那張一半人類一半龍族的臉龐:
“不完美,但真實,這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