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陽梵心裡，袁羽一直是個不會說出拒絕的女人。他要什麼，她就給什麼，他做什麼她都被迫承受著。
可這次，她居然昂首挺胸的對他說了不。
“家裡小，就不請你進來了。”
“再小總歸坐得下一個人的吧，實在坐不下，我還能站著。”歐陽梵說。
袁羽擰了擰眉頭，不知道歐陽這個人什麼時候也學會了無賴。垂眼看見他手上已經乾涸的血跡，卻還是硬不起心腸。
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進來吧。”
真正走進屋裡，歐陽梵才發現袁羽沒有說謊。這地方確實小的可憐，他只要邁幾步，便能走完整個客廳。
袁羽進臥室翻楚醫藥箱出來，見他肆意打量著，面色複雜的樣子，忍不住說：“我都說了，家裡很小。”
“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一句話，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歐陽梵盯著袁羽的眼睛，想透過這雙平靜的眼刺探她的內心，“就算歐陽集團不在，我也不至於流落街頭，或者租個這樣的房子住。你呢，把房子賣了，什麼都不要都還給我到底是真的想還給我，還是想拋長線釣大魚？”
袁羽將醫藥箱放在桌上，輕輕笑了笑，“我只不過圖個心安。”
過去是洗不乾淨了，可她想把自己的心洗乾淨。
她當過他的情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分手的事情，將東西都還回去，至少，自己心裡過得去。
屋內燈光昏黃，歐陽梵竟覺得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暖意，雖然她嘴上說著那樣冷漠的話。
袁羽說：“坐下吧。”
歐陽梵不問爲什麼，依言坐下。
袁羽蹲下身子，牽他的右手，小心處理著他的傷處。
她的眼神是那樣認真，眼中好似沒有一絲雜質，專注的在給他處理這傷口。真的只是專注在處理傷口嗎？歐陽梵總覺得她在想著什麼，而且，想的很多。
袁羽的動作很熟悉，紗布裹的很好看。
見他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她這才站了起來，“你今天過來，應該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吧？”否則，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找他。
歐陽梵頓了頓，望著桌上簡單的一菜一湯，“我餓了。”
他吃過她做的菜，每道家常菜裡都有著特別的味道，問她有沒有加什麼特別的調料，她只指著竈臺上的東西說，都在那裡了。次數多了，他也就不問了，至今也不知道，她做菜到底是有什麼秘訣那麼好吃。
袁羽其實只煮了她一個人的分量，對於歐陽梵這樣的男人來說，根本不夠。
她解下圍裙，說，“出去吃吧。”
就這片刻的功夫，歐陽梵卻已經坐在桌面拿著她的碗筷吃了起來。
“涼了，我去熱熱。”
“不用。”歐陽梵沒有看她，只是大口的吃著飯菜。最簡單的一菜一湯，他卻吃得津津有味，袁羽站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他吃完。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逐客令第三波。
而歐陽梵卻彷彿沒聽到似的，坐在一邊看著她，死死的看著她。
“還有什麼事情嗎？”袁羽搞不懂歐陽梵現在是想做什麼，莫名其妙的跑過來，卻什麼也不做，只是在這邊耗著時間。難道真的是公司不行了，他時間也多了，閒著無聊跑到他這裡來找樂子。
“沒什麼事情。”他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彷彿這裡是他家似的。
袁羽知道攆不走他，索性不管他，將他晾在一邊，等他覺得無趣應該會自己離開了吧。
將碗筷收拾完畢，見他還沒走，她氣的有點胸悶。
摸了摸還未顯懷的肚子，她嘆了口氣，餓著自己沒關係不能餓到寶寶。醫生說過，她體質不好，孩子有先兆流產的癥狀。
冰箱裡找了個西紅柿跟蛋，給自己煮了碗麪。
她剋制住自己不去看客廳，讓自己忽視歐陽梵的存在。
等她吃完麪出去，卻見歐陽梵一臉鄭重望著她，手裡捏著的是她第一次去醫院做胎檢的資料。
“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還準備瞞我多久？”歐陽梵臉色凝重，這是他的孩子，她憑什麼不告訴他！
袁羽囁嚅，“這是我的孩子，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能自己搞大自己肚子？”歐陽梵口不擇言。
袁羽臉色一白，“我不會讓你傷害到這個孩子，如果你介意，我願意簽下協議，這個孩子以後不會分你的一絲財產。如果你不放心，我會帶著孩子離開江城。”她哽咽，“永遠的離開江城，我只要這個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再沒了，她這輩子可能真的沒辦法再有孩子了。
“袁羽，我到今天才發現我根本看不透你！你是真的只想要這個孩子？還是想要孩子捆綁我？”歐陽梵眸色深沉。
袁羽漲紅了眼眶，淚珠卻隱忍著不落，“我只要孩子，我不會再讓你打掉它。”
歐陽梵只聽得打掉兩個字，沒有注意到她話中的再。他惡狠狠的吻住她的脣，氣喘吁吁才放過，“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打掉它了？”
“謝謝。”她哽咽，“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你的視線，不會影響你以後的生活。”
歐陽梵冷冷一笑，“我的孩子怎麼可能離開我，跟一個單親母親流浪受苦？”
“你什麼意思？”隱忍許久，袁羽忍不住爆發，“孩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我是不會把孩子給你的！除非我死！”
“本性暴露了？”歐陽梵深吸了一口氣，虧他差點就以爲這個女人是真的單純。沒想到，她只是手段高明罷了。
“一邊說要跟我劃清界限，一邊卻懷了我孩子，還讓郝映以你的名義在阿嗣那邊說好話，難道不都是想要藉此綁著我？還是說，你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歐陽太太的身份？”
袁羽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不然，我該怎麼想？”
她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
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後，歐陽梵江她提了起來，望著她的眼，沉沉的說：“結婚吧。”
“你不願意放棄這個孩子，我也不可能讓我的孩子流離失所、在外漂泊。”歐陽梵沉聲說：“你贏了袁羽，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給你。我們結婚，你把孩子生下來。”
袁羽呆呆的望著他，連手都在發抖，“我……”
“你知道，你沒有說不的權利。”歐陽放開他的身體，終於離開了這個巴掌大的小窩。
她的身子緩緩滑落，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緩緩閉上眼睛，任憑眼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