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國，西南邊陲，森林廣佈，可謂崇山峻嶺。叢林之中，有一小鎮，名曰剎馬。剎馬鎮交通不便，幾乎與外界隔絕。

鎮中有一客棧，喚作食運樓。是一個姓錢的中年男子開的。全名叫錢富貴。食運樓是剎馬鎮唯一的食宿之地，生意倒也紅火。

錢富貴有一個兒子，叫做王彥。是錢富貴十五年前在山林中偶然所得，撫養至今，已然十五年矣。王彥自幼多病，身體羸弱，當地人多認爲其手無縛雞之力。恐將之棄之，也是因此。

令人驚異的是，王彥雖然生的羸弱，但卻生性好強，骨子裡有一股堅韌不屈之毅，甚愛習武修煉一途，得空閒暇，飽讀修武書籍，奈何天不眷顧，此子恐怕終身與修煉一途無緣。

……

……

“王彥，加把勁兒。”山坡上，一個年紀十五的愣頭青，留著規整的平頭，指著半山腰，那揹著簍子，踩著巖石，正吃力向上爬行的少年。喊話的是虎子，王彥的手足兄弟。

“等，等我一會兒。”吊在半山腰，王彥喘著粗氣，騰出一隻手來，在衣服上擦去手上的泥漬，這才濾去額頭密集的汗水，雖說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可依舊有泥土黏在了他的額頭上。

“王彥，你爹那麼有錢，又是剎馬鎮開客棧的，就算你什麼不幹，這輩子也吃穿不愁。你這麼賣命的鍛鍊，我就不明白了。”斜躺在山上，虎子枕著頭，嘴中叼著一根青草，看著天空飄動的白雲。

費了好半天的勁兒，王彥這才爬上山頂，粗氣喘的呼呼作響，手掌撐著地面，在虎子身邊坐了下來，袖子往臉上一抹，將滿臉的汗水拭去，放眼滿山的鬱鬱蔥蔥，恢復著消耗的體力。

“你不明白。”

抖了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王彥在衣服裡摸了摸，掏出一本泛黃的書籍，書面藍底，有些破爛，上面還有剛浸溼的汗漬，雖有些舊了，可“修武者”三個大字，仍清晰可辨。

噗！

虎子將嘴中叼著的草一口吐出，擡起眼皮，看著正津津有味翻閱著的王彥，張嘴道：“這本書你看了將近兩年了吧，怎麼樣？有收穫沒？”

“就我這身體，上哪會有收穫？”嘴中這般說著，王彥眼睛絲毫沒有離開書本分秒，“可憐我體弱多病，也只能在書中找個寄託罷了。”

王彥像是自嘲，可虎子分明看到，王彥臉上那抹倔強，還有那雙堅毅的眼神。眉頭微微皺了皺，虎子撇了撇嘴，嘀咕道：“倔驢一個。”說完，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別忘了叫醒我。回去晚了，老爺子又要發脾氣了。”

“嗯。”

王彥眼睛依舊沒有離開書本，那書本彷彿有癮，讓他捨不得放下哪怕一秒。不知不覺間，從日出東方，已經到了正午時分，太陽也跟著火熱了起來。

虎子熟睡的臉上眼睛擠了擠，像是被烈日烤的。慢慢的，他睜開了雙眼，只是烈日刺得他不得不用手臂暫時遮住光線，坐起身來，虎子習慣性的嗲了嗲嘴，好像睡夢中吃到了美味。

“王彥，幾點了？”虎子揉了揉尚還有些惺忪的睡眼，跟著打了一個哈欠，“哈——昨天晚上沒睡好。”

等了半晌，見王彥竟還沉浸在“修武者”裡面，不由得搖了搖頭，“真是無藥……”然而，他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整個人卻是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糟了！”

說完，拎起身旁的揹簍，拉著王彥，飛也似的往山腳下的客棧奔去，被虎子這麼一拽，王彥猛地從他的修煉世界中掙脫出來，一把將書本摟進懷裡，著急的喊道：“虎子，你慢點兒。”

“慢不了了，老爺子是你爹，又不是我爹，貨送晚了，扣我工錢怎麼辦？”拉著王彥、虎子大步疾奔，口中盡是急切。

一會兒，剎馬鎮路口，兩個氣喘如牛的少年出現了。虎子鬆開了王彥的手，看著百米外的客棧，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又白忙活了。”說著，背起盛滿貨物的揹簍，喘著氣向客棧走去。

身後，王彥揉了揉被虎子捏紅了的手腕，看著後者如釋重負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這傢伙。”隨即腳步擡起，與虎子肩並肩，向前走去。

虎子是鄰村的一個貧窮人家的孩子，家中僅剩一位患病的母親，生活倒也艱辛。爲了維持生計，王彥和父親商量了之後，讓虎子給食運樓送野菜，自己給付工錢。本來這些都不必的。可這孩子說，無功不受祿，於是也只能讓他天天早起挖野菜了。

在這西南邊陲，人煙稀少的廣袤地域中，剎馬鎮也算得上繁華了，雖然到了飯點兒，走在馬路上，王彥依舊能感受到街鎮的熱鬧。

摸了摸衣服裡的書本，確定它還在，王彥笑了笑，對著虎子道：“老規矩，走後門？”兩人相視一笑，絲毫不顧擁擠的前門，一溜身，到了食運樓的後方。同時，嘈雜聲也瞬間小了下來。

“快點兒進去吧，正趕飯點兒，晚了老爺子要發火了。”腳步不停，虎子頭也不回的就要向屋裡走去。

“精廋，健骨，毛澤光亮，富有律動。是匹好馬呀。”單手託著下巴，王彥視線停留在圈裡拴著的幾匹駿馬上，嘖嘖道。

“幾匹馬而已，有那麼稀奇麼？”王彥饒有興致的樣子，引起了虎子的好奇，他探過腦袋，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吃著糧草的馬匹。

王彥走進了一些，馬匹似有靈性，頭顱條件反射般向後一擡，腳掌向後挪動了幾下，顯示出了對王彥的戒備。

心中瞭然，王彥停下腳步，視線仔細的看過馬匹的每一處，心中卻是暗暗驚歎，“這幾匹馬，以前可是從沒見過啊。”

心中思忖，他的眼睛突然定在了馬匹下方的地面上，溼了一片。與周圍乾涸的地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汗水麼？還真趕吶。”

“王彥，你要不進來，我可先去了啊。”見王彥絲毫沒有去意，虎子在一旁提醒道。

“哦，好，我這就來。”將視線拉回到虎子身上，王彥轉身隨著虎子進入了食運樓後廚。一進門，煙氣撲面而來，油煙味也是瀰漫了整個廚房。

廚火明滅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傳菜聲，夾雜著送菜人急衝衝的腳步聲，整個熱鬧忙碌的場面霎時涌入了眼耳。

虎子定身一看，雖說廚房裡一片混亂，可他還是一眼看出了老爺子。那個站在廚房門口，時不時將腦袋探進廚房催促兩聲的，身子滾圓，一臉福相的男子。

臉上一喜，虎子背起揹簍就跑了過去，嘴中樂呵的喊道：“老爺子，老爺子，你要的貨，我給你送來了！”

“來福，將這盤兒送到靠窗的桌子上，快快快。”錢富貴對剛送菜回來的來福吩咐道。聽到虎子的叫喊，忙碌的錢富貴先是愣了一下，待尋到了虎子的位置，臉上卻是擠出了和藹的笑容。

“虎子，彥兒和你一塊兒，沒給你添麻煩吧？”說著便把慈祥的目光投向了走來的王彥身上。

“老爹，我……還沒那麼差勁吧。”被錢富貴這麼一說，王彥老臉一紅，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的駁道。

“嘿嘿，老爺子哪裡話，王彥能陪我一塊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見王彥一臉尷尬，虎子笑著打著圓場，“對了，老爺子，這是今天的貨，剛摘的。”

“嗯。”錢富貴笑著點了點頭，對虎子，他還是很有好感的，手臂一揮，“德順，把這些菜洗洗，客人還等著要呢。”說著，便有一個人將揹簍抱走了。

吩咐完畢，錢富貴從身上拿出一個錢袋，笑著遞給虎子，“呵呵，這是你的工錢。”

虎子臉上一喜，連忙伸出手去，剛伸到一半兒，他似乎怕弄髒了錢富貴的手，又把手縮了回來，然後使勁兒搓了搓，又在衣服上擦了擦，這才尷尬的笑了笑，接過錢富貴遞來的錢袋。

……

……

“老爺子，這錢，您給多了，我的工錢沒那麼多。”細數了一下，虎子擡頭，將多出的錢遞給錢富貴，認真的說道。

“呵呵，不多，不多，那些是我對你的獎賞。”虎子的老實，深得錢富貴的喜愛。

“可是……”雖然錢富貴這麼說了，可虎子似乎是認定了一樣，就是不想要這多出的一部分錢。

“虎子，我爹說是對你的獎賞，你就不要推辭了，況且大娘現在有病在身，也需要錢看病，再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王彥道。

聽了王彥的話，虎子心中有些鬆動，最終在躊躇了一會兒後，收下了多付的錢財，“謝謝老爺子，虎子下次一定會送更多更好的菜來。我還要給孃親買藥，就先走了。”

欣慰的點點頭，錢富貴習慣性的揉了揉滾圓的肚子，“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呀。”心中感慨，錢富貴目光轉向王彥。

王彥望著虎子離去的方向，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在虎子轉身的剎那，他分明看到，虎子微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