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翼兒但說無妨?!甭勓?,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摺,饒有興趣地看著沈墨翼。
沈墨翼笑了笑,“據兒臣所知,夜公主早在半年以前就跟二弟相識,倆人交情匪淺……”
“翼兒的意思是……”皇帝眉頭皺了皺。
笑容依舊掛在脣邊,只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夜公主對二弟是一片癡心,不論身份,容貌二弟都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皇帝嘆了口氣,憂愁地說道:“朕也不是沒有想過讓昀兒與夜公主成親,只是……”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沈墨翼擡眸看了一眼上方的皇帝,“父皇是擔心二弟還在記恨你?”
“那件事對他影響太大,他記恨朕也是情理之中,朕只是在想,昀兒天性寡淡,這麼多年了也從不肯娶親,這次的聯姻他又怎會同意呢!”
“二弟不娶親難保是沒遇到喜歡的人,這夜公主國色天姿,又與二弟相識的早,父皇怎知二弟不爲之所動?再者父皇也說了,二弟天性寡淡,不喜與人親近,依兒臣看,就是有心儀的人他也不一定會說出口?!?
“這……”皇帝似乎有些猶豫起來,翼兒說的沒錯,那樣的確符合昀兒一貫的作風。
“假若真是如此,父皇賜婚於他們,既顧全了流火國的面子,又成了一對有情之人,父皇也不用再因此苦惱,豈不是一舉三得?”
“昀兒對夜公主有情只是猜測而已,朕再考慮考慮吧,畢竟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倘若昀兒對夜公主沒有那種意思,朕冒昧下旨賜婚,豈不是要再傷他一次?!?
沈墨翼低下頭,脣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父皇說的是,是兒臣考慮不周?!?
皇帝慈愛地看著沈墨翼笑道:“這幾年隨著年紀的增長,朕這身體也是大不如從前,如今翼兒一心想替父皇分憂,朕甚是欣慰啊?!?
“替父皇分憂是兒臣該做的,父皇也應當保重龍體纔是?!鄙蚰沓实酃硇卸Y道。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朕知道?!?
“兒臣就不多叨擾父皇了,先行告退?!?
“去吧?!被实鄢蚰頁]了揮手,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皇上,依老奴之見,太子殿下的提議未嘗不可啊。”待沈墨翼離開後,站在一旁的薛福海開口說道。
“哦?這是爲何?”皇帝斜睨了薛福海一眼。
“睿王殿下年輕俊逸,夜公主又同樣是花容月貌,從外表來看,倆人的確般配得很,更何況他們還是舊識,若真的賜婚於他們,倒也不失爲一樁美事?!?
“唉,朕也明白,只是思煙曾經說過,不想把昀兒約束在皇宮裡,更不想他因爲皇宮裡的條條框框而失去自由,失去選擇的權利,若不是前些年因爲母后執意要昀兒回京城,昀兒這輩子怕是不可能會回來。”皇帝似有些惆悵地說道。
“皇上,您也知道,林貴人原本是擔心睿王殿下會因爲她的離世而受到排擠,故而才說不想讓睿王殿下住在皇宮裡,可誰會想到睿王殿下出了京城後竟會跟一羣江湖流氓聚在一起呢,若是林貴人知道睿王殿下會那般墮落,又豈會讓他離開京城?!?
“思煙讓昀兒遠離京城,不單單是因爲這個,更多的是對朕的憎恨?!被实垩壑新冻鰸鉂獾谋瘋?,倘若可以重來一次,他寧願不要這個皇位,不要這個天下,只要思煙能好好活著,就算她憎恨自己也沒關係,只要她能活著就好,皇帝緩緩閉上眼睛,想起前塵往事,自己的心又開始揪痛起來。
深宮裡,總是難得尋覓一絲真情,可就算尋到了又能怎樣,還不是隻能生死兩相隔,朝廷勢力的威脅,後宮各位娘娘們的明爭暗鬥,最後苦的便也只有皇帝一人罷了,薛福海望著皇帝漸漸蒼老的面容,只能暗自嘆氣……
時光如流水般匆匆而逝,轉眼間冬天便已悄然而至,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如春天的柳絮揚花般不停地飛舞著,將整個世界裝飾成幽靜秀美的銀白色。
“哇!太后娘娘,您快出來看,下雪了!”女子清脆的聲音自慈寧宮傳來,隨後便見一穿著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雲百花褶裙,身披淡蘭色梅花衫的女子自房中跑出來,興奮地指著漫天雪花道:“好美啊!”
“外邊兒冷,小心著涼了。”太后溫和的聲音傳來。
“皇祖母,小心些,地上有點滑?!钡统链判缘穆曇艟o接著響起,沈墨昀扶著太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
“太后娘娘,您快看!梅花也開了!”蘇玲瑯跑到太后身邊,指了指院子中央的幾株梅花,小小的花瓣,細而有勁的枝,淡淡的粉白,一簇簇的花朵在寒風中搖曳,散發出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太后娘娘,我扶您過去看吧!”蘇玲瑯說完扶起太后的手臂就想走,卻被沈墨昀制止了。
“胡鬧!下這麼大的雪你是想讓皇祖母得風寒嗎!”
“太后娘娘,你看他又兇我!”蘇玲瑯委屈地拉著太后的胳膊說道。
“昀兒,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對瑯兒這麼兇!”太后不滿地看著沈墨昀道。
經過這幾個月的陪伴,太后對蘇玲瑯是寵上了天,幾乎是有求必應,連最寵愛的孫子沈墨昀都被當成了空氣,當然,這不外乎是蘇玲瑯平時溜鬚拍馬的成果,平常沈墨昀一對自己吹鬍子瞪眼,蘇玲瑯立馬去太后那裡告狀,結局基本上都是以沈墨昀氣個半死收場。
時間一久,沈墨昀自然而然地便習慣了,有句話說的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跟女人計較便錯了,更何況還是蘇玲瑯這個女人,跟她計較那就是自尋死路!想明白了這一點後,沈墨昀大部分選擇無視蘇玲瑯,這樣自己也會好受點,“皇祖母,您別太慣著她,這麼大的雪您還是回房吧,小心風寒?!?
“哀家的身體哀家知道,出來一會兒不至於感染風寒?!碧蟮f完,隨即又轉向蘇玲瑯道:“你要是想玩就去玩吧,不必顧著哀家?!?
“真的嗎!”蘇玲瑯喜出望外地問道。
“當然,快去吧?!?
“多謝太后!”蘇玲瑯喜得連連答謝,擡腳便想往院子下方走去,不經意間看見沈墨昀板著臉,嘴脣幾乎抿成一條線,蘇玲瑯突然心生一計,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沈墨昀,脣邊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
蘇玲瑯走到院子中央,從地上捧起一把雪,小心翼翼地捏成球,眼角偷偷瞥了一眼沈墨昀,趁他不注意時一把將雪球砸了過去。
沈墨昀顯然沒料到蘇玲瑯會突然朝自己扔雪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扔了個正著,黑袍上沾滿了雪花,沈墨昀黑著臉瞪向蘇玲瑯,“蘇玲瑯!你想死嗎!”
“我是看你太無聊了,給你找點樂子,你應該感謝我纔對!”蘇玲瑯得意洋洋地說道,說話之際又是一個雪球扔過去。
沈墨昀連忙往一邊閃躲,蘇玲瑯卻是扔上癮了,一個接一個的雪球朝著沈墨昀扔去,沈墨昀雖是身手敏捷,卻也難逃被扔的命運,忍無可忍之下,沈墨昀大步走到院子,從地上捧起一把雪,學著蘇玲瑯的樣子捏成球,隨後朝蘇玲瑯的方向扔去。
蘇玲瑯靈活地躲了過去,朝沈墨昀吐了吐舌頭,“你好笨啊,這都扔不到!”
面對她無情的嘲笑,沈墨昀難得來了興趣,與蘇玲瑯互相扔著雪球,最後倆人身上都沾滿了雪,卻還意猶未盡。
“太后娘娘,慈寧宮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币慌缘睦顙邒叻鲋?,滿臉笑容地說道。
“是啊,以前思煙在的時候纔有這般熱鬧,如今想想,哀家這慈寧宮也是冷清了十多年??!”太后看著院子裡嬉笑玩鬧的倆人,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容。
“睿王殿下似乎也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呢?!?
太后點了點頭,“的確,是比以前開朗了些?!?
“哈哈哈哈沈墨昀,你的髮型好蠢啊!”蘇玲瑯張狂的笑聲傳來,只見她一手指著沈墨昀,一手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沈墨昀伸手將頭上的一坨雪拍開,見蘇玲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更是來氣,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朝蘇玲瑯走去,見情況不妙,蘇玲瑯轉身就想走,卻被沈墨昀的手臂勾住了脖子,隨後便覺頭上一涼,更甚是有雪從頭上掉了下來,滴落在自己臉上。
“好冰好冰!你快放開我!”蘇玲瑯掙扎著想要拍掉頭上的雪,奈何手被沈墨昀控制住,根本無法動彈。
“怎麼?剛纔不是笑得很開心嗎?繼續啊?!鄙蚰缆詭σ獾穆曇糇灶^頂上傳來,鼻間聞得的不再是那沁人心脾的梅花香,而是淡淡的紫檀木香味。
“太后娘娘,救命??!沈墨昀又欺負我!”見沈墨昀依舊壓著自己的腦袋,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壓著自己腦袋上的雪不讓它掉落,蘇玲瑯只好呼叫太后。
“叫太后也沒用!這是本王贈與蘇小姐的,不知蘇小姐是否滿意?”沈墨昀挑了挑眉淡淡道。
“滿意你個頭!快放開本姑奶奶,不然待會兒要你好看!”
“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便是,區區一個小丫頭而已,本王還能輸了不成!”
“你……你仗勢欺人!你欺人太甚!你不是人!”
見此情景,太后和李嬤嬤相視一眼,紛紛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