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城往南大約三十里，已經(jīng)臨近魔地了，而在這裡有做孤山，名叫“兩界”。
兩界山不僅是座孤山，而且山體並不高，約莫只有百餘丈，與遠(yuǎn)處那綿延千里，接天連地的五角山脈相比，簡直就是小小巫見大大巫，不值一提。
不過與衆(zhòng)不同的是，兩界山面向魔地一側(cè)，山石黝黑，寸草不生，另一側(cè)卻草木蔥鬱，山青石碧，“兩界”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此外，正是因爲(wèi)兩界山這種截然不同的山體特徵，有人叫它“正魔山”，也有人叫它“陰陽山”。
但不管如何稱呼，它在人們心目中的認(rèn)識一直不變，始終代表著西門世家與魔地的界限，北邊是正道，南邊是魔道，越過此山雖易，越過正魔卻難。
“錚！”
一聲清越劍鳴，在剛剛平靜了不久的夜色裡，毫無徵兆地響起。
然只見一道紫色遁光激射而來，徑直落在了兩界山的山頂上。後待到紫芒斂去，便是顯露出了一個紫衣身影，理所當(dāng)然就是紫靈了。
紫靈收起仙劍，迎風(fēng)站在山頂上，長髮飄逸，衣衫輕輕擺動，那綽約的風(fēng)姿，猶勝畫上的仙子，怎一個“美”字形容得了？
但不知爲(wèi)何，自從落下之後，紫靈就一直擡頭遙望著東方明亮的星空，眼睛一眨也不眨，唯有秀眉微微蹙起。
就在這時，山頂上突然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淡淡問道：“爲(wèi)什麼要選在這裡？”
沒有回答，紫靈依舊擡頭望著東方，偶爾纔會伸手至額頭，輕輕撥開那一縷被風(fēng)吹亂，擋住了視線的青絲。
“你不該來的。”男人的聲音再次說道。
緊接著，只聽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竟從一旁的黑暗中，走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而來人全身籠罩在一襲寬大的黑袍裡面，連腦袋也不放過，不是無道，還能是什麼人呢？
無道緩緩走近紫靈，卻在距離紫靈一丈遠(yuǎn)處，停下了腳步。
但是，無道又並不與紫靈一樣望著東方，而是轉(zhuǎn)身擡頭，看向了南方的天空，那裡漆黑一片，不見一顆星辰。
“跟我回去。”紫靈開門見山道，語氣不容置否。
無道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並不感到任何意外或者唐突，他早知紫靈的來意，而以紫靈的性格，也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說話的。
“哦！”
無道只淡淡“哦”了一聲，不爲(wèi)所動，也不多說話。
好一會兒後，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到答覆的紫靈，霍然轉(zhuǎn)身，同時又往前邁了一小步，好與無道並肩，沉聲說道：“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
“現(xiàn)在？”
“馬上。”
“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是你師姐。”
“那是很久以前，如今早已不是了。”
“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後還是，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師姐。”
“好！”
無道忽然提高了嗓音，問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問你，你的師弟叫什麼名字？”
紫靈不假思
索道：“石頭！”
無道嗤嗤一笑，搖了搖頭，伸手取下腦袋上的黑帽，轉(zhuǎn)身面向紫靈，冷冷道：“你看清楚了，我是無道，不是你口中的石頭。”
紫靈聞言，嬌軀一顫，但卻並未扭頭看無道，仍然目視遠(yuǎn)方天空，說道：“無所謂你現(xiàn)在叫什麼，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師弟，唯一的師弟，這就夠了。”
無道聽見“唯一”二字時，心神一震，說是一點(diǎn)兒沒有感覺，肯定是假的，不過僅僅只是短暫的失神過後，立刻就重新鎮(zhèn)定了下來。
“不夠的。”無道壓低聲音，正色道：“石頭是石頭，無道是無道，前者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不過是留下了一具軀殼，恰巧又被後者借來一用罷了。”
“你胡說。”紫靈霍然轉(zhuǎn)身，輕喝一聲道。
無道訕訕一笑，幽幽說道：“我沒有胡說，是你不願意接受現(xiàn)實(shí)而已。”
“我……”
紫靈剛一開口，才吐出一個字，話音就戛然而止。
但見紫靈渾身一震，緊盯無道額頭閃著血芒的火焰印記，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繼而不由自主地擡了起了右手，緩緩向無道伸了過去。
無道雖知兩人間的距離，紫靈不可能碰得到他，但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正好使得無道從青色山石的地面，走到了黑色山石的地面上。
紫靈低頭一看，眼神陡然一凝。
無道自是明白怎麼回事，深深地看了一眼紫靈，欲言又止，等到再開口時，則有意繞過了前面的話題，問道：“你是如何能夠出來的？”
紫靈眉梢一動，清楚無道是故意不接前話的，可她也沒有太在意，反正人沒跑就行，於是回答道：“無情師叔把我送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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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道恍然，這與他猜想的答案一致，便又問道：“何必呢？”
紫靈聽得懂無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義正辭嚴(yán)道：“我們都不在乎將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只寄希望於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
無道默然不語，沉吟了良久，這才說道：“能不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你們心裡頭還沒點(diǎn)數(shù)嗎？”
紫靈一怔，秀眉擰成一團(tuán)，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無道看出了紫靈眼神裡的遲疑，淡然一笑，說道：“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了。”
說著身形一轉(zhuǎn)，作勢就要走。
“站住！”紫靈斷喝一聲。
無道愣了一下，真就站在原地不動，掐訣的左手，不由得也鬆開了些。
紫靈將無道的動作看在眼裡，緊鎖的秀眉微微一鬆，鄭重沉聲道：“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加害於你。”
“呵呵！”
無道呵呵一笑，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紫靈重重一點(diǎn)頭，一本正經(jīng)道：“我如果不行，還有你師父，再要是不行，還有無情師叔，即便我們都不行，退一步來說……”
“根本沒得退。”無道打斷紫靈的話語，無比肯定道：“太清門中，只要那個人還在，便沒有人能保護(hù)得了我，就像十年前，沒有人能救得了我一樣。”
此言一出，紫靈像是被什麼東西襲擊了一般，身子一個踉蹌，禁不住往旁邊連走了兩步，方纔穩(wěn)住了身形。
“不會的，我保證。”紫靈咬牙說道：“除非他們先殺了我，否則任何人休想害你。”
無道撇嘴一笑，說道：“那你就真的會死。”
“我不怕死。”紫靈朗聲道。
無道猛然回過身，眼神兇狠地盯著紫靈，憤怒道：“我管你怕不怕死，別來害我就行。”
紫靈見狀，大吃一驚，詫異道：“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無道毫不猶豫，回答道：“我都說過了，我是無道，不是你口中的石頭，而這，就是無道的樣子。”
紫靈啞口，睜大眼睛看著無道，張嘴卻是無聲。
半晌後，紫靈總算回過神來，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問道：“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你如此不願意離開魔道？離開那個天魔門？”
無道怔了一怔，脫口回答道：“就是怕死而已，還能是什麼原因？”
“絕對不是。”紫靈毅然搖了搖頭，矢口否決了無道的回答。
然後便聽紫靈說道：“你用不著騙我，如果你真是怕死，就更應(yīng)該儘早離開魔道纔對，別以爲(wèi)這些年你所經(jīng)歷的，我會一概不知？”
無道聞此，面露輕蔑之色，冷笑道：“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難道說每當(dāng)危險時刻，會有人從天而降，來助我一臂之力不成？”
“哼！”
無道冷哼一聲，繼而獰笑道：“別從背後補(bǔ)我一刀，我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紫靈聽見這話，身子輕輕一顫，不禁在想，眼前這位她曾經(jīng)的小師弟，在這些年裡，究竟經(jīng)歷了多少次背叛，又被多少人從背後伸出過黑手，纔會說出這種話？
念及此處，紫靈尚且沒敢往深了去想，卻已經(jīng)悲從心起，呼吸都爲(wèi)之一滯。
無道雖不知紫靈心中所想，但從紫靈的神情中，很容易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過無道並不打算在此繼續(xù)浪費(fèi)時間了，畢竟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去做，隨即轉(zhuǎn)身向後，沉聲道：“你走吧！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紫靈非但沒有動，而且臉色還漸漸沉了下來，眼看無道已經(jīng)擡腳，她急聲問道：“是不是因爲(wèi)那兩個女人，所以你纔不願意跟我回去？”
無道聞聲，剛擡起的右腳，慢慢收了回來。
紫靈微一沉吟，便說道：“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用身體來誘惑男人，我勸你不要在任何女人的身體上，喪失了應(yīng)有的理智。”
“你怎麼變得這麼多話？”無道如是道。“總之我不會在你身上喪失了理智就行。”
紫靈一愣，勃然大怒，然只聽她嬌喝一聲，素手一揮，居然把仙劍給祭了出來。
“錚！”
劍鳴聲清越悠揚(yáng)，紫氣仙劍光芒陡盛，銳氣蒸騰，頃刻間便已照亮了整個山頂。
無道目中寒光一閃，冷冷說道：“也好，就讓你徹底認(rèn)清楚，我是無道，不是石頭，省得以後繼續(xù)煩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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