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不會嫌這場景已經很亂了,只會添油加火把它弄得更亂的納蘭浣紫在陪雙生改造完了婚房之後,十分以及極其‘好心’的邀請了納蘭天闕來觀看一二。
然後,她就十分有幸的見識到了,什麼叫面色瞬變。
環視一週,他不遠千里得到的輕軟如蠶絲的影紗被不知所謂的剪了幾個大洞,錫箔包裹的喜燭的錫箔也被活生生的扯下來,雲紋玉片裹著的重重宮燈被貼上了五顏六色的紙條,看起來搞得像是唱戲的。整個房間的顏色搭配簡直堪稱俗不可耐俗到極品。
“來來來!”納蘭浣紫歡脫的蹦蹦跳跳,介紹道,“這是你兒子精心想出來的,代表了對你倆深切的祝福以及深深的感謝,他的一片心意全都融在這裡面了。怎麼?驚喜不?驚喜不?”
“很好。”深深的微笑著,納蘭天闕指著影紗上面的大洞,問道,“你能告訴我,這紗上面的洞,是什麼樣的精妙構思?”
“咳咳,是這樣的。”納蘭浣紫一本正經的道,“你兒子問我成親之後要幹嘛,我說不幹嘛,洞房唄。他問洞房是什麼,我說我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就自己來看唄。他就說好啊,他來看。不過這紗給罩著也看不清楚個什麼,於是他就把這紗給剪了倆洞。”
“……納蘭浣紫!”低沉的略帶警示意味的話。
“來來來!”繼續毫不自知的得寸進尺,“知道爲啥你的紅燭連錫箔都沒了不?因爲我給他說,這裹在上的可能是銀子。他一聽說是銀子,立刻連撕帶挖的給撕下來藏著了。你這兒子還真有點愛財,連這也不放過!”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納蘭天闕直接轉身走人,還一邊吩咐道,“殘雪,把這間屋子封了。”
“嘖嘖嘖,哥,你不用這間屋子了?”故作唏噓的嘖嘖,雖然心裡面早知道他是不可能用這間屋子的,但是沒看成好戲,還是好傷心。
不料納蘭天闕卻回答道,“不,當然要用這間房,我兒子的一片心意,怎麼能辜負。”
“咦?”納蘭浣紫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納蘭天闕頓了頓,繼續說道,“對他姑姑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負。你日後成婚,就用這間婚房。殘雪,記著,把這房間給看好了,確保它就算是十年後,還得是這個樣兒!”說道最後,語氣微微的重下來,讓納蘭浣紫一下就蹦得老高。
“我不要!我還沒說我這輩子要嫁人呢!你就給我把都準備好了!我不要我不要!你兒子給你的自己個兒享用去!反正我不要!”一蹦三尺高,不過顯然,抗議無效。殘雪正好前些日子被她著給藏了老婆本,如今當然是樂得報仇回來。
於是,“是,主子,我一定會把這屋子給照顧好,保證裡面的東西來什麼樣兒,用的時候,還是什麼樣兒。”
……哀嚎聲。
——
北封。
雖然說已經報訊,雙生已經平安抵達天聖,但是自從那日在客棧見過浣紫匆匆一面後回來,心裡面總是充斥滿了捉摸不透的感覺。
很奇怪的感覺,不像是不安,也不像是,安心。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大眼睛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這一排,醉墨汝青泠鳶,還有,佩暮塵!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醉墨一愣之後,連連搖頭,而其他幾個也跟著含糊其詞。
佩暮塵看著眼前的棋局,淡淡道,“你問這話,是希望有事兒瞞著你呢,還是不希望有事兒瞞著你。”
果然是父親大人比較強大,問出來一句話就直接把帝朝雲給釘在了原地。
這……要她怎麼回答……
她不喜歡被矇在鼓裡像傻瓜一樣,所以理所應當的回答不希望有事兒瞞著自己。但她們真的沒事兒瞞著自己的話,豈不是要讓自己心裡面那點小期待小希望給化爲烏有,被迫承認自己即將被拋棄這個現實?從這件事來講,她的確是希望自己被瞞著點什麼的。但若是自己回答了自己希望被隱瞞點什麼,那她們從今往後什麼事兒都這麼瞞著她怎麼辦!
顏面何存啊顏面何存!
死循環啊死循環!
朝雲的面色沉浮糾結,看得一邊的醉墨她們心底下偷笑,不由得給爹親大人舉了個大拇指!真是好樣兒的!
這世間能夠一句話堵住主子的人可不多!
“是不是我親爹啊……”抱頭狂躁的抓頭髮,“都不愛我!都不愛我!”
“愛你愛你我們都愛你。”爹親大人淡定的接過話茬,“來來來,我們來下一盤,看看你是情場得意還是棋場情場都得意。”
瀕臨崩潰的某隻順其自然的‘哦’了一聲,然後拿起了棋子下起了棋,居然一點沒發現爹親大人說的話裡面究竟是有著怎樣深刻的含義。
而此刻,天聖皇宮內,納蘭天闕與納蘭浣紫,兩人同時一臉嚴肅的站在一道大門前。
直至大門無風自動,在沒有任何人操控的情況下緩緩打開,納蘭天闕與浣紫踏步而入。在大殿的前端,坐著一個蒼老而又矍鑠的老人。
兩人站在殿下,同時喚了一聲,“父皇。”
“紫兒回來啦。”淡淡的卻又好似充滿了力量的聲音,“在元桑過得如何?可曾受過什麼欺辱?”
“紫兒一切都好。”此刻的納蘭浣紫,也不似在旁人面前的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神色莊重肅穆而又認真。
“那就好。”長長的抒出一口氣,似是放下了心力,“你只要不怪父皇將你送去那麼遠的地方,就好。”
“紫兒知道父皇之心,從未有過絲毫怪罪的念頭。”她微微的低低頭,輕聲道。
點點頭,納蘭鶴君將目光投注給了納蘭天闕,像是知道了什麼,嘴角翹起,“天闕此番來找我,可是好事臨近?”
“父皇。”納蘭天闕輕輕揚起一絲笑意,“如父皇所想。”
“哈哈哈哈!那就好!”顯得尤其高興地大笑兩三聲,摸摸自己的鬍子,道,“要娶媳婦了,可得對雲兒好一些,也好彌補彌補父皇對雲兒的愧疚之心。”
他說完,眸中略過一絲愧疚之色。
他對朝雲,就是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的。就算是讓她和他的親生兒女相比,那也是難分誰更重要的,更何況當年做出了傷害朝雲的事,心裡愧疚,實屬正常。
“父皇也無需自責了,雲兒從來沒有怪罪過您。”納蘭天闕輕垂下眸子,道。
“我豈會不知。”納蘭鶴君的帶著淡淡的疲憊,“你可知道,就是因爲如此,我心裡纔是愧疚難安的。她從小就被仇恨折磨,可恨的是我明明知道這一切將會給她的人生什麼,卻沒有絲毫阻止,反而成了幫兇。都是曾經犯下的錯事,如今想來,真是荒唐。”
誰也未曾想過,年少輕狂時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成了痛苦的源泉。
當年若不是心裡面存著對佩綾落的一腔愛意還有愧疚,他也就不會答應她幫她做出這許多錯事來。而後的歲月綿長,即便是在時間歷證中明白他做錯了,卻依然守著諾言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他的一個舉動,害的相對於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一對兒女!若不是因爲納蘭天闕探尋到事實真相,揭曉了謎底,他不知道還要繼續揹負著這個秘密多久,也不知道還會繼續錯下去多久。所以到後來,即使他明白他當時的舉動實際上並沒有對朝雲的身體產生什麼影響,他依然心裡難安。
如今,想來,當真是,何苦呢?他從前也是對著佩綾落的愧疚,想要通過這些個方法來彌補,而後才發覺彌補了佩綾落後,反而陷入了更加難堪的境地之中。不僅那之後看著朝雲就會難安,而且,恐怕這愧疚更是要揹負一輩子了。早知道是如此,他還何苦來,要在中間幫和著插上一腳。
而他回朝之後,一直想著要撮合納蘭天闕與帝朝雲,又何嘗不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解脫一二?
好在,終於,苦盡甘來了。
他欣慰一笑,走上前去,拍拍納蘭天闕的肩膀,很正式的,不像從前那樣像老頑童一般的,看著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雖然在他的記憶中,納蘭天闕從小的表現就超乎常人,聰慧得不像小孩子。但這一次,纔是真切、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兒子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他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好他想保護的人。
很少有過這樣嚴肅的相處時刻,如今想來,本有千言萬語卻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最後只凝聚成了一句,“天闕,好好待她。”
雖然明明知道這句話說了與沒說沒什麼區別。他了解兒子,對於這個從小就命定了的緣分,一旦抓緊,此生便不會放手的,不過,他總覺得身爲父親,應該說上這麼一句。
“我會的。”重如泰山的承諾,納蘭天闕微笑頷首後,輕輕道,“父皇,這次來找你,是還有一事,希望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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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大戲要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