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恩在跪拜完之後,便起身回五溪城,從城的東方很快便回到了內(nèi)城裡。
五溪城怎麼看都想一隻靴子,在半山腰處突兀而起的主峰,斷壁懸崖刀削斧劈,如靴筒,靴底桀驁地伸向天空,高空俯瞰,南北兩端向東部凸出,中部內(nèi)凹,一個清晰的腳印,印在這塊東南大地上。
五溪城的城垣天作人合,一邊是天然牆,利用山間陡峭的懸崖或凸起的山脊直接作爲(wèi)屏障,分成峭壁牆和脊?fàn)潈煞N。另一邊是人工牆採用石材築成,牆外壁用大石條起基,上用楔形石逐層疊加壘築,牆內(nèi)以楔形石錯縫疊壓,與外牆犬牙交錯相互咬合,石與石之間形成巧妙的力學(xué)制約關(guān)係。
有城必有門,城以據(jù)險,門以通達(dá)。五溪城有三座城門。西門位於山城西南角,寬約兩米,南側(cè)爲(wèi)楔形石鋪砌就的城牆垛頭。北側(cè)斷崖,下臨深谷,一條羊腸小道如攀附山巖的古藤,自山頂垂到谷底,山嵐霧氣間時隱時現(xiàn),即使千軍萬馬,要想破城,只能沿小道依次而上,南北門就成爲(wèi)一處險要關(guān)隘,“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至此非妄語,天險助人,非人力可爲(wèi)。
東門砌於兩牆之間,僅有豁口,門已無存,依稀遺蹟,遍佈苔草之間。兩門位於主峰西部,築於一條山谷的上口,山谷底寬上窄,兩側(cè)山崖壁立,門借山勢,天然關(guān)隘。門道寬三米,尚存有門階,樞礎(chǔ)石,門內(nèi)左右兩個警衛(wèi)室,門與崖縫隙處以楔形石封堵。三門三勢,純天然,半人公半天然,純?nèi)斯ぃ瑧{山拒險,在冷兵器時代,門和牆的位勢與牢固程度決定了山城的防禦能力。
五溪城的城垣隱在疏落的柞樹林中,城牆上的苔蘚已是斑駁的褐黃,如滄桑農(nóng)夫臉上的老人癍。環(huán)山巡邏的道上落葉婆娑,風(fēng)吹過,颯颯的響聲墜落山谷,山谷間迷濛的霧氣托住這蒼穹幽淡,一脈肅穆曠遠(yuǎn)的意境。
天地寂寂,古風(fēng)悠悠,極目山下,布恩站在西門的城樓上,俯瞰著這座美麗的大山,腦海中一直搞不清楚,爲(wèi)什麼當(dāng)初東越王會遷都至五溪城南方的山越城,在他的心裡,只有這五溪城纔是最完美、最安全的城池。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在上山的道路上,布恩看到了一位穿著白色獸皮,身負(fù)長弓的青年,此時正邁著矯健的步子,朝五溪城急速趕來。
守城的東越士兵早已經(jīng)架起了弓箭,只待看清來人的面目之後,便開弓射箭。
“哦,你們等等,先別放箭,我看是盛師回來了,你們不用驚慌,快打開城門,讓他進(jìn)來吧!”布恩看到士兵們緊張的樣子,心裡多了一絲安慰,隨即微笑著對幾人說道。
士兵們聽了布恩的命令,便是匆匆的走下城樓,打開城門。
城門打開之後,盛師隻身進(jìn)入了五溪城,見到布恩後,便向前一拜,朗聲道:“尊敬的布恩王子殿下,盛師幸不辱命,終於回來了。”
布恩笑了笑,拉住了盛師的手,將盛師拉了起來,問道:“你這傢伙,一走就是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可是想死你了。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可曾找到白狼王的蹤跡嗎?”
看著布恩猴急的樣子,盛師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說道:“啓稟布恩王子殿下,關(guān)於這白狼王,盛師已經(jīng)找到了,並且將這白狼引到了這一帶來,此刻這頭白狼就在山下的樹林裡。”
聽到自己心愛的白狼王已經(jīng)被盛師找到,布恩顯得很開心,但是笑容轉(zhuǎn)瞬即逝,隨即問道:“你說白狼是在山腳下?那麼你可曾見到山腳下有揚(yáng)州軍的屍體嗎?”
“見到了,橫屍遍野,以我初步的計算,大約有三萬多人,都是被會稽山山下的沼氣潭裡所供養(yǎng)的毒蛇咬死的。不過,也有一個不幸的消息。”
聽盛師這麼一說,布恩眉頭一皺,問盛師道:“什麼不幸的消息,盛師,你說來聽聽。”
“飼養(yǎng)毒蛇的人好像已經(jīng)死了。”盛師淡淡的說道。
盛師的話隨即引來了布恩的一陣沉默。
說起盛師,他其實是在黃巾之亂時從吳郡流落到了東越,到了東越之後,很快便適應(yīng)了這裡,一次偶然的機(jī)會認(rèn)識了布恩,布恩很想知道中原人的動靜,便留下了盛師在身邊,經(jīng)常帶著他進(jìn)出,所以他纔可以完全可以自由出入五溪城。盛師的箭法和武藝都很不錯,深受布恩的賞識,所以在尋找白狼王的這一任務(wù)上,盛師被布恩全權(quán)授權(quán)。這足見布恩對盛師的信任,跨越了民族之間的間隙。
此刻,布恩忽然擺手道:“以他一人之命,換取揚(yáng)州軍三萬多人的命,他死的也算是值得了。只是,不知道趙磊有沒有被咬死?如果他被咬死了,那可真是太棒了!對了,盛師,除了這些屍體,你可曾還看到其他的揚(yáng)州軍或者揚(yáng)州軍將領(lǐng)?”
“回大人,除了死人外,我一個人都沒有看到,漢軍似乎已經(jīng)狼狽敗退了。試想一下,這普天之下,有誰能夠抵擋住的沼氣潭的毒蛇而不死呢?”盛師道。
布恩對盛師的回答很滿意,因爲(wèi)他只要想要的獵物,盛師都會給他弄來,但是他對白狼王很感興趣,他要親自射殺它,所以纔在一個月錢讓盛師進(jìn)山尋找白狼王。此時他聽到揚(yáng)州軍已退,白狼王也被找到了,整個人顯得十分的開心,於是一把將盛師抱在了懷裡,哈哈大笑著對身後的人道:“傳令下去,集合隊伍,隨我一同下山打獵。”
“王子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天黑,此時下山,只怕會遇到什麼毒蟲猛獸。”主簿浩然急忙勸解道。
布恩道:“有什麼好擔(dān)心的,我不是在這裡嘛,白狼王必須用大批的人力,剩下給我調(diào)集兩萬七千人,跟我下山,要將周圍都圍成一個圈,只有如此,纔是真正的打獵。”
浩然也知道布恩的脾氣,知道不好規(guī)勸,但是不勸也不行,便急忙對布恩道:“王子殿下,不如請薩滿算一算?”
布恩道:“也好,請薩滿!”
薩滿很快便被請來了,但是盛師並不好奇,也不憂心,對於他來說,薩滿就是一個牆頭草,只會順著布恩的意思來辦事。
薩滿一到,先走到了布恩的身邊,他帶著面具,手中拿著兩個手鈴,直接問道:“布恩王子有什麼事情嗎?”
布恩歡喜地道:“薩滿,你快給我算算,我現(xiàn)在想下山去打獵,去打我夢寐以求的白狼王,不知道去得去不得?”
薩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見布恩興奮不已,便已經(jīng)瞭解了意思,於是開始跳起了大神,口中還振振有詞的念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舞動著手中的手鈴,蹦蹦跳跳的開始張羅著。與此同時,他的手下也開始在一旁助陣,裝模作樣的跳了起來,圍著薩滿一起在火堆上跨來跨去,有的則口吐烈火。
“分明是一個賣雜耍的人嘛,來到這裡就當(dāng)起了薩滿,還暗中指使布恩做一些壞事,等五溪城被攻下之後,我要讓主公第一個殺了你。”盛師一邊在一旁看著,一邊在心裡默默地念道。
薩滿差不多跳了好大一會兒,累的是滿頭大汗的,他這時才緩緩地道:“天神旨意,那白狼王就在山下森林裡,王子儘管去抓那孽畜便是。”
布恩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立刻吩咐道:“傳令下去,集結(jié)兩萬七千人,我要在夜間打獵!”
浩然聽後,急忙勸阻道:“王子殿下,五溪城裡總共就三萬人,殿下一下子帶走了兩萬六千人,萬一……”
“大膽浩然,這是天神的旨意,你難道想違抗天神的旨意嗎?你別忘記了,王子殿下可是天之驕子!”薩滿立刻叫道。
浩然支吾道:“我不敢,還請王子恕罪!”
布恩一心撲在了打獵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拉著盛師便走到了一邊,歡喜地道:“你帶路,這次要是能夠打到白狼王,我就任命你爲(wèi)主簿,浩然太不開竅了,薩滿也對浩然有意見,等我回來了,一定以天神的名義處死他。”
盛師笑道:“王子聖明。”
東越人很快就集結(jié)完畢了,這次是去狩獵,他們每個人都帶著一張弓和一壺箭而已,其餘的什麼都不帶,對於將獵物圍起來,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招數(shù)。
夜幕拉下,五溪城裡的軍隊在布恩、盛師的帶領(lǐng)下,打著火把,邁著大步,朝山下走去。
夜幕裡,密林深處,藏身在那裡的趙磊等人早已經(jīng)將那火龍看的清清楚楚,他不僅爲(wèi)之感到了一次震撼,沒想道布恩這小子對打獵癡狂到如此地步,居然用那麼多人來設(shè)立圍圈。
看著那長長排成的火龍,趙磊的心裡變得歡喜起來,淡淡地道:“白天你們放毒蛇咬我們,這次我也讓你們嚐嚐被毒蛇咬的滋味。趙雲(yún),人都準(zhǔn)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