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叫來了陳石頭把牢房門打開了，老人和年輕人一起進(jìn)到了裡邊。年輕人使勁給了那個一腳，說道：“快醒醒。”
“大爺?shù)模l敢踹老子？”睡覺的人罵罵咧咧地站起來，仔細(xì)一看馬上跪了下來，說道：“末將趙龍參見國相大人。”
老人點點頭，說道：“起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趙龍站了起來，老人說道：“聽聞你有一個老母和一個已經(jīng)到出閣年齡的妹妹，是嗎？”
“是的。”
“如果我把你老母接進(jìn)我的府裡供養(yǎng)，把你的妹妹嫁給我的犬子，你還有後顧之憂嗎？”
趙龍撓撓頭，說道：“天上還能掉餡餅嗎？”
老人說：“我說的是真的，如果你按我說的做，我就幫你照顧你的母親和妹妹。”
“好，好，好。國相大人請說。”
…………
“我說得可都明白了？等你死後我?guī)湍阏疹櫮愕募胰恕！?
囚徒愣了半天，說道：“國相大人，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不想死。”
老人耐心說道：“你想想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做，你還是得死，還要把我給牽扯進(jìn)去。如果我也死了誰幫你照顧你的老母和妹妹？如果我活著，你家裡的親人卻受不了苦，還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覺得呢？”
“…………我大哥怎麼說？”
“你大哥那邊我已經(jīng)說好了，明天是他先招供，然後等他們提審你。等捱過一輪打之後再說我交給你說的。我會看你的表現(xiàn)，做戲的功夫越足，你的家人越安全。”
“好吧。國相大人，您一定不能悔言。”
……
不一會兒，郭鶴康那裡也傳來了響動。就這樣，老人搞定了四個人，連夜坐馬車離開了。董老劉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問道：“石頭，和叔說實話，披斗篷的那個人是誰啊？”
“我哪兒認(rèn)識他們啊。我開完門低著頭就跑出來了。叔，不該問的別問，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您犯得著跟這二十兩銀子過不去嗎？”
董老劉也覺得說得話有理，但是被小輩這麼一說，臉上掛不住了，重重拍了一下陳石頭的腦袋說道：“混蛋小子敢教訓(xùn)我。下回睡覺別睡這麼死了啊。”
第二天，用刑繼續(xù)。劉朋飛在一輪酷刑之後終於支撐不住了，對審案的大人招了供。以他爲(wèi)突破口，他的兩個要好的兄弟也招了供。鄧勤明死不張嘴，又過了幾輪酷刑和官員的輪番審問之後，終於張嘴供認(rèn)是於震華指示自己和劉朋飛他們一道襲擊的燕國使臣，兵符也是於震華偷著給的。
於是事情就此“清晰”了，於震華對此供認(rèn)不諱。連同從宮裡協(xié)助於震華得到兵符的小太監(jiān)也一起被問了罪。於是齊王下令一干人等集體處斬，作爲(wèi)受害人的一方，齊國隨時向我們通報審問的進(jìn)度，直至最後他們幾個被判極刑。
我心裡明白這件事其實和國相多少要有點聯(lián)繫，可是有這麼多人用生命把這件事給擔(dān)下來了，那麼這裡邊也就找不到關(guān)於國相大人的蛛絲馬跡。行刑的當(dāng)天，按照現(xiàn)在的鐘點來講也就是四五點鐘。清晨起來，臨淄府的府尹換好新衣服，身上還披上紅斗篷，今天特意穿紅sè的斗篷就是爲(wèi)了避邪。上堂之後拿過籤子往下一扔，命令差人帶死刑犯。
衙役拿著飛籤趕奔死囚牢，來到監(jiān)獄之後衙役並不進(jìn)去。而是在外邊把公文遞給牢裡當(dāng)差的人，等著他們把死刑犯送出來。來到監(jiān)中之後，牢裡的衙役分別把那幾個人叫來說道：“都起來吧，給您道喜。”這意思也就是說您的官司完事了，今天就昇天了。這個時候犯人睡得迷迷糊糊，要是來一句：“同喜同喜。”獄卒上去就得一腳，“去你的，你喜我們不喜。”
抓起犯人之後，要做到腳不沾地，從監(jiān)中帶到門口。從監(jiān)獄的大門那裡往外送，外邊的伸手去接。裡邊的人說聲：“交！”，外邊的人得說聲：“收！”這才能撒手。如果說外邊的人沒說“收”裡邊的人就撒手了，那麼這期間如果犯人出了什麼意外就是裡面人得責(zé)任。只要外邊的人說了“收”之後，再有什麼事情都與獄卒無關(guān)了。
把人犯搭出來之後同樣是腳不沾地，一直把犯人架到大堂之上。這時就有人上去把他身上的刑具給摘下來，但是鎖在腳踝上的腳鐐是不摘的。只有等犯人死了之後，腳上的腳鐐才能去除，這有個名詞叫“鬆刑不卸鐐”。這時有專人把死刑犯的上身囚衣脫下來，然後給犯人來一個五花大綁，所謂的“五花大綁”就是打了五個結(jié)，兩個胳膊肘一邊一個結(jié)、兩個肩膀一邊一個結(jié)、脖子後頭一個結(jié)。
犯人綁好之後府尹拿起硃砂筆，這支筆必須是新的，從來沒有用過的。往常是筆是用墨寫字，今天必須要用硃砂，而且硃砂需用茶水給調(diào)開。官員喊著犯人名字，叫一個劃一個勾，等犯人都叫完了，順勢把這支筆甩出去。筆往下一落，公差們都躲，因爲(wèi)落到身上那就會粘上晦氣。但是筆一落地，公差全上來搶，因爲(wèi)據(jù)說誰家要是有孩子上學(xué)，用這個筆開蒙，將來能中狀元。
勾完的那張單子拿起來一疊，疊出一個尖像寶劍一樣。從底下弄出一個竹竿來一杵，並且粘住了。沿著綁好的繩子從犯人的脖子往下穿一直穿到犯人的手裡邊。弄好之後來人架起犯人往外就走。
衙門口有六扇門，左青龍右白虎。左邊兩扇是青龍門一天到晚開著，衙門裡的人都從這個門裡走。正道中兩扇門，只有來了上差或者本府大人出入，才從這扇門裡走。最右邊的兩扇是白虎門，平時輕易不開，只有這天要監(jiān)斬死刑犯了纔開這兩扇門。
死囚犯被架出來之後，院裡有一條桌案，桌案上按人頭數(shù)放著碗，碗裡盛著白米飯，飯上插著筷子，旁邊擺著一壺酒和一塊肉，然後衙役把犯人按在這裡讓他吃讓他喝。據(jù)說這是宋太祖趙匡胤定的規(guī)矩，他覺得人都死了，黃泉路上怎麼著也得做一個飽死鬼。最開始是擺一桌宴席，可是有幾個人心這麼寬能吃得下去啊，最後變成了八大碗、六大碗、四大碗、一碗燴菜，直至最後變成了這樣一種程式化的東西。
給死刑犯盛米飯的碗必須是破的，筷子在飯上邊插著這就好比是一個香爐。所以小孩子吃飯的時候不懂事把筷子插在碗上，家裡的老人會不高興，因爲(wèi)只有死刑犯吃飯筷子才插在碗上呢。那陣如果到茶館飯店去吃飯喝茶，要是發(fā)現(xiàn)自己用的茶杯、碗邊端上來的時候是破的，你就是把桌子掀了老闆也不能說什麼，還得和你賠不是。當(dāng)然現(xiàn)在人們就無所謂了。
公差把米飯和肉往犯人嘴上一抹，代表犯人吃了。然後拿酒強(qiáng)行一灌，代表犯人喝了。拿酒壺也是有規(guī)矩的。酒壺的把兒必須是反手拿。因爲(wèi)這個時候死犯已經(jīng)瘋了，他會抓住一切機(jī)會向四周的人展開報復(fù)。反手拿著酒壺有一個好處，如果犯人這個時候進(jìn)行攻擊你可以拿著酒壺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