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天道，衆生如芻狗。

張諶聞言沉默了下來，眼神中露出一抹悲憫，他終究是一個有著良心的人，而不是那羣禽獸。

金陵城可是有數千萬百姓的，若全都葬身於妖獸口中，未免太過於血腥殘忍。

張諶若當真如此冷酷無情，當年在北地就不會屢次壞了平邊王府的大計。

“人吃雞鴨鵝，吃豬馬牛羊，豈不是與妖吃人一樣？此乃因果循環天道運行的道理。”谷明月開口在旁邊相勸：

“況且我可以起誓，只要擊破妖族的大陣，我就可以攜帶金陵城的百姓前往長江定居。我在長江地界可以發揮出十二階的修爲，到時候妖族休想造下殺孽，而這千萬百姓也能存活下去。”

“若此時捨棄一部分人做誘餌，咱們有機會鎮壓妖族絕頂強者，逼迫對方打開十二元辰大陣，咱們可以有機會逃出生天。若不設誘餌，到時候所有百姓都將成爲灰灰，咱們也休想逃離十二元辰大陣的斬殺。”谷明月開口相勸。

“我知道了！你只管按照計劃出手就是，我到時候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張諶點頭應下。

谷明月聞言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化作流光遠去，留下張諶和周求乘站在原地看著遠方沖霄的妖氣不語。

“你……你……”周求乘想要開口指責張諶，但只說了一個你字後，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就算僅僅只能存活部分百姓，那也總好過全軍覆沒。一味的強硬到底，選擇玉石俱焚，未必是最明智的選擇。”張諶扭頭看向周求乘：

“此乃天道大勢，先生還參悟不透嗎？”

這十二元辰大陣實在是厲害，張諶的生命法則不善於征伐，否則其極盡昇華若能撕裂大陣爲衆生開闢出一條生路，他也定然會出手，可惜就算他選擇出手，也無法撕裂那十二元辰大陣！

大陣的力量借用天地之力，本來就是以弱勝強，若非如此又何必有人苦苦鑽研大陣？

“天道大勢嗎？”周求乘聞言沉默下來，整個人呆愣住，周身的文氣翻涌得更加厲害。

就在二人談話的功夫，忽然就聽遠方傳來一陣喧譁，然後就聽有人喊道：“不好了，妖族大軍突破進城內了！”

張諶一雙眼睛望去，就見城牆防禦已經告破，妖族大軍猶如潮水一樣，衝入了金陵城內，向著街頭巷尾奔了過去，廝殺著普通的百姓。

百姓也不甘示弱，手中持著刀槍棍棒，不斷與妖獸拼死搏殺。

一時間雙方拼死廝殺，他看到老人被撲倒在地，五歲的幼童被咬掉腦袋，有婦女被掏出內臟。

有人拼死反抗，有人跪地求饒。

衆生百態，不一而足。

此時張諶忽然對命運有了最新的感悟，當這些百姓生存在金陵地界的時候，當妖族大軍入侵的那一刻，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除非，有人站出來挽天傾。

看著那哇哇哭的稚嫩女童，張諶想起了自家小妹，那女童在哭聲中，被一隻猛虎咬斷了脖子，然而還不待那猛虎將女童吞噬，此時就有武者出手，一刀斬斷了那猛虎的腦袋。

整個金陵都是慘烈的廝殺，所有人都廝殺成一團，血液不斷的拋灑。

有野獸吃人之後，迅速得了氣數，竟然開啓靈智蛻變爲妖獸。還有的武者斬殺了妖獸，吃了對方的血肉後，直接練就武道氣血。

混亂，讓弱者更弱，強者更強。

“大勝王朝究竟在幹什麼！！！”周求乘沒有責怪張諶的意思，而是對著大勝王朝破口大罵。

張諶也很想知道，大勝王朝究竟在做什麼，就算頂尖高手被牽制住，也不該坐視江南、北地被妖族肆虐啊？

看著不斷肆虐的妖族大軍，張諶終究是於心不忍，下一刻一步邁出，降臨於金陵城內，然後控獸術發動，龍氣在周身流轉。

張諶沒有操控野獸、妖獸去廝殺，他只是影響著對方在關鍵的時刻，總是被人族斬殺。

一隻妖獸正與一位練就氣血的武者爭鋒，雙方廝殺之時，那虎妖佔據上風，將人族武者給壓制住，不過是片刻間就已經完全將人族武者壓制得岌岌可危毫無反抗之力，眼見著虎妖就要一口將那人族武者咬死，可誰知其動作竟然莫名其妙的慢了半拍，然後就見那武者手中的長刀捅入了其喉嚨內。

“畜生，我就算死了，也要將你咬下一口肉來！”那武者抽出長刀，趴在猛虎的傷口處，不斷鯨吞著猛虎的血液。那猛虎此時眼神中滿是懵逼、不甘，他本來是要勝利的，本來可以吃下眼前血食更進一步的，可誰知竟然在此關鍵時刻莫名其妙的身軀失去了控制？

它死的憋屈！

不單單是它，諸多妖獸都是死的憋屈，死的莫名其妙。

至於說那些普通野獸，人族手持兵器並不會比普通野獸差，甚至於同等狀態下，還能佔據上風。

張諶行走在金陵城內，默默的調整著局勢，若有妖獸在某一片區域獲得壓倒性的優勢，張諶就會瞬間出手，將其按下去，叫其死的莫名其妙。

他儘量平衡著人族和妖獸之間的局勢，叫人族稍微佔據優勢，不敢太過於出手，免得叫那些妖神看出端倪。

“桀桀桀，獵殺時刻~”

忽然遠處傳來一道狂笑，就見熊大聖從大陣外走進來，一率領著數十尊大妖，向著血海大陣奔來：“所有人隨我全力出手，咱們拔除血海大陣，就可以瓦解人族最後的防禦！”

熊大聖欲要內外夾擊，配合外界的十二元辰大陣，破掉血海大陣。

“孽障，休想！”谷明月見此悍然出手，向著熊大聖迎了上去。

“這熊大聖我當初曾經見過，昔日在巴蛇身軀的時候，大家瓜分巴蛇血肉，這廝纔不過八階強者，現在短短數年時間竟然踏入了十階的境界，可見是沒少吃人。”張諶站在金陵城內看著遠方谷明月和熊大聖大戰，一眼就認出熊大聖的來歷。

熊大聖雖然僅僅只是十階，谷明月是十一階，但那熊大聖鋼筋鐵骨，面對谷明月竟然也可以與對方周旋。

而跟隨熊大聖身後的大妖，此時也紛紛向著血海大陣的陣眼殺去，欲要從內部攻破血海大陣。

張諶身形不動如山，依舊隱藏在人羣中沒有出手，他在等主持十二元辰大陣的妖神出手，唯有鎮壓其中的一尊妖神，十二元辰大陣纔會有破綻，自己纔有機會趁機殺出去。

張諶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谷明月終究是十一階強者，比熊大聖高了一截，伴隨著雙方的交手，其逐漸佔據了上風，一時間熊大聖開始手忙腳亂的對著外面喊了一聲：“這老傢伙實在難纏，你們幾個莫要看熱鬧了，還不速速出手相助我一臂之力。”

伴隨熊大聖的呼喊，就見上方的十二道人影略作猶豫，其中的昴日雞看向其中一人道：“辰龍，那谷明月掌握水行權柄，你的龍族神通天生剋制他，還要勞煩你走上一遭了。”

辰龍周身雲霧繚繞看不清容貌，其一雙眼睛看向下方戰場，略作猶豫道：“咱們十二元辰大陣運轉流暢，我要是主動出去迎戰，只怕十二元辰大陣會出現破綻……”

“就算會出現破綻，也只能冒險一試了。那血海大陣太過於霸道，咱們想要將其完全破去磨滅，沒有個三年五載休想，你若能率領部分妖族高手進去其中，在其內組建小型十二元辰大陣摧毀其陣眼，咱們才能快速的將那大陣破開。況且陳三兩遲遲不曾露面，其生死未知，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萬一陳三兩有個三長兩短，老祖怪罪下來咱們可都吃罪不起。”昴日雞道了句。

“那金陵城就算還有隱藏高手又能如何？玲瓏塔被摧毀，周求乘被廢，人族若還有手段，早就在咱們侵襲江南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蹦出來阻止了。”昴日雞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就算金陵城內還有高手，難道還能比咱們的高手多？”

辰龍聞言點了點頭：“倒也是這麼個理！有勞諸位在外面掠陣，我去鎮壓了谷明月，破了那血海大陣。”

他們妖族也有血海大陣，自然知道血海大陣的陣眼在何處，知曉該如何破陣。

話語落下，就見辰龍周身氣機流轉，向著那金陵城而去，其龍吟聲震徹天際：“谷明月，休要猖狂，我來會會你。”

辰龍天生掌握控水的力量，面對谷明月的水行權柄，竟然不落下風，再配合上熊大聖，瞬間將谷明月給壓制住，叫其落入下風。

張諶見此一幕心頭微微一動，袖子裡量天尺開始微微震動。

“不要出手，我還能拖住！待我再將其中一位妖神引下來，你再出手。被咱們鎮壓住的妖神越多，咱們破陣而出的機會也就越大，我還能扛得住！”谷明月的聲音在張諶耳畔響起。

張諶聞言動作一頓，最終將氣機收斂住，默默地躲在暗中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