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姜太一已然看出來了這個著寬大青衫,面容白皙,氣質(zhì)神秘的青年,已然走到了入魔的邊緣。
而對方所測的正是這個魔字。
姜太一看著對方的命宮,道:“你這一關(guān),不好過?!?
蒼璩平靜問道:“不好過,還是過不了?”
姜太一笑道:“原本是不好過的,但你遇見了我。”
蒼璩眸光微微波閃,眸內(nèi)閃爍而過一陣魔意,精神開始躁動,道:“請先生指點?!?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乃是因爲(wèi)聚百家功法修行爲(wèi)一爐時,出了差池?!苯粏柕溃骸翱蓪Γ俊?
蒼璩眼睛微微異樣,沒想到眼前之人,連自己是何癥狀都能看得出來,便更信了眼前人不是普通人,索性和盤托出,平靜道:
“不錯,我自幼出身貧苦,無有師承,便學(xué)百家技法,本想融合百家,走出一條屬於我自己的路,沒想到行差踏錯,導(dǎo)致現(xiàn)在一身之中,全都是異種真氣,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收拾,也難以收拾的地步了?!?
“融合百家,化爲(wèi)一爐,這個野心和志氣不可謂不大,非有絕世天資才情之人不可做到?!?
姜太一微笑道:
“好在,你正是這樣的人,我每天只解三卦,今天遇上你,便是我們有緣,我便指點給你一條路?!?
蒼璩束手而立,衣衫在街上隨風(fēng)微動,顯示內(nèi)心不平靜。
只待聽來。
姜太一先是指著這個竹片上的字,說道:“魔者,本意磨也,所謂不經(jīng)雕磨,不能成器,人心經(jīng)過磨礪,才能成長。而對於你來說,磨礪你的是你融合百家之後產(chǎn)生的許多精神鬼念,這些鬼念源於你的內(nèi)心,卻是吸收了百家之菁華,變成了你的心魔,成爲(wèi)了你的障礙,若要過這一關(guān),需要降服你自己的心魔?!?
蒼璩嗓音凝重:“如何降服心魔?”
姜太一緩緩說道:“道消魔漲,魔消道漲,時而道高一尺,時而魔高一丈,欲要降魔,先立道心,魔種道心,道心種魔,以道心爲(wèi)根基,只要道心不崩,魔念不僅不是障礙,反而會是你的資糧?!?
蒼璩聞言,眼睛微微發(fā)亮一絲:“道心種魔?”
而後低頭思索……
轉(zhuǎn)瞬之間,眼中浮現(xiàn)一絲黯色:
“可惜,若是三年前能得前輩指點,我或許能憑此理念將我的‘天魔秘’,化爲(wèi)一門更高級別的大法,但現(xiàn)在,我的魔劫就在頃刻,已沒有心血去這樣走了。”
姜太一淡笑道:“不可惜,因爲(wèi)你遇見了我?!?
說罷,從指尖流淌出來了一顆道種,道:“這是我的道心,可暫借你去降魔,爲(wèi)你護道一段時日,待等你道光大,再將它還我?!?
蒼璩聞言,看向這顆道種,卻沒有去接,而是謹(jǐn)慎的看向了姜太一。
“你的心?”
“你是怕我藉此控制你?影響你?”
蒼璩並沒有回答。
但眼眸當(dāng)中的冷靜,已然說明了。
“到底是一個走上了魔道雛形的人,就是小心謹(jǐn)慎,不過……”
姜太一輕笑道:
“你將自己看的太高了,別說你如今只一個小小宗師層次,便是你再進幾大步,到了陸地神仙境界,人間無敵,你的軀殼與我而言,也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有甚稀奇?”
蒼璩平靜說道:“沒有,只是萍水相逢,不敢受先生用心護道?!?
“那索性你就將此當(dāng)做一個交易吧,實不相瞞,我看中了你這個年輕人的才情,覺得你有走出一條與衆(zhòng)不同之道的希望。”姜太一笑道:
蒼璩沉聲說道:“既然是交易,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代價?”
姜太一笑道:
“我要以你觀道。”
蒼璩問道:“何爲(wèi)觀道?”
姜太一說道:“便如觀花賞月一般,總是花開月圓的時候最美,我替你護道,便如同給路邊一朵將開的花掃去蒼蠅密封,替十五的滿月掃去長空中的烏煙瘴氣,然後,便可欣賞到最美的風(fēng)景?!?
蒼璩問道:“欣賞到最美的風(fēng)景,你又能得到什麼,單純只是欣賞嗎?不會把花摘下來?”
姜太一負(fù)手淡聲:“欣賞一朵花,未必要將他摘下來。就如同吹滅別人的燈火,未必會讓自己的光芒更亮。道就是這麼一回事,互相論道,才能走得更久,吾道不孤?!?
修仙界號稱財侶法地。
道友二字,在路上極度珍貴。
一人智短,彼此論道,才能得到新的啓迪。
他來到這個世界,能被他心中承認(rèn)的“道友”並不多。
當(dāng)年的鬼谷子趙一算一個,政兒走上這條路之後,算半個……
此時提攜一把這位有望能成爲(wèi)鬼谷子一般人物的青年,也是希望路上能多一個道友。
畢竟他從這個青年身上看到了一種確定的宿命。
他是一個有望立教稱祖的人,會在後世留下。
有資格成爲(wèi)自己半個道友。
“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姜太一看著蒼璩的面色,笑道:
“我說了這算是個交易,你情我願,才叫交易,你不願意,便當(dāng)沒有這回事?!?
說罷,將手收了回去。
蒼璩心中的精神魔念波動。
他在原地足足沉吟了半刻鐘。
最後,道:
“有一個問題,你真的是姜太一?”
姜太一道:“你覺得呢?”
蒼璩深深呼吸,道:“如果你真的是當(dāng)年那位大秦帝師,那我相信你說的那番話了?!?
語罷。
道:
“請前輩爲(wèi)我護道?!?
躬身一禮。
“如你所願?!?
姜太一送出了這顆道種。
…………
平陽公主府上。公主坐在講武堂那極長的大廳盡頭的頭把交椅之上,神色無比凝重。
時而大廳內(nèi)走來一人,報來消息。
讓她沉下心來:
“衛(wèi)青、鄭君沒有下落不說,連陛下都找不到嗎?”
公主府上的下人,大氣不敢喘。
卻在這個時候。
“啓稟公主,講武堂外有一位自稱‘陽信侯’劉朱的侯爺來訪……”
“陽信侯?”
平陽公主擡頭,皺眉。
而後瞬間臉色一變。
登時搶步出門。
而講武堂內(nèi)的許多江湖人士則還在好奇:“這位陽信侯是什麼人,竟然可以讓平陽公主如此慎重對待?”
“莫不是位老侯爺?!”
講武堂大廳之外。
平陽公主來到府外這裡,遠遠一看,就面色鐵青,立即屏退了府外一切人等,來到了青年主僕面前,道:
“徹……陛下,你怎麼敢這麼胡鬧,居然真的微服離開了長安?!?
平陽公主臉色發(fā)寒的來到面前的青年身邊,立即呵斥身旁的李陵:
“怎麼樣?陛下這一路可遇到什麼事情?”
李陵支支吾吾。
劉徹卻是眼帶笑意,道:“在姐姐的地方,怎麼會遇到什麼事情,只是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算命先生罷了,對了,姐姐真是聰明,我只是報了‘陽信’兩個字,你立即就猜到是我來了?!?
原來,陽信是平陽公主出嫁之前的封號,稱爲(wèi)陽信公主。
“劉朱,劉小豬……”平陽公主沒好氣的道:“本宮若還猜不到是你劉彘,那得傻到什麼地方了?!?
“父皇去世之後,再沒有人這樣叫過我的乳名了?!眲匮凵耖W過黯色。
平陽公主見狀,已經(jīng)明瞭劉徹的來意,道:“我聽說了,奶奶不太放心你,覺得你年紀(jì)還小……也罷,既然你是來散心的,就好好在我這裡待一段時間,然後我再安安全全的把你送回去?!?
堂堂大漢皇帝,才登基沒多久,居然微服出宮,這傳出去,還得了。
劉徹眼神帶笑道:“實不相瞞,愚弟正是聽聞姐姐這裡要舉辦什麼武林大會,纔來看熱鬧的?!?
姐弟倆正說著話。
忽的。
遠處傳來嗓音。
“趙玄幀真人回來了,還帶著衛(wèi)青……”
平陽公主聽聞,對劉徹解釋了一番昨日府上發(fā)生過的事情。
劉徹一聽,道:“一個馬奴,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難得!”
就在這個時候。
“鍾南山鍾離權(quán)真人攜師弟東方朔到?!?
姐弟倆聞言。
“終南山……”劉徹負(fù)手道:“王玄甫的弟子,這個東華先生,被祖父和父皇尊爲(wèi)國師,但朕即位之後,他卻還沒有來長安拜見過我,哼……”
“東華先生居然還沒去過長安?”平陽公主也微微蹙眉。
這時,便看著東方朔、鍾離權(quán)、衛(wèi)青、趙玄幀、以及唐震都回來了。
平陽公主一見,便皺眉道:“鄭君呢?”
爲(wèi)何獨獨她的三軍營統(tǒng)領(lǐng)沒有回來。
當(dāng)即看向了趙玄幀。
趙玄幀則是眼神複雜的看向了衛(wèi)青一眼,道:“這件事,還是由公主問問這位鬼谷派傳人吧?!?
“鬼谷派傳人?”平陽公主微微動容,她自然還記得當(dāng)時衛(wèi)莊和鄭君,正是因爲(wèi)施展出了鬼谷派的劍法,才被登封上人擄走,便帶著一絲驚奇喜悅道:“你真的是鬼谷派傳人?”
衛(wèi)青才死父兄,此時卻好似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拱手,道:“回公主,家母正是上一代鬼谷掌門衛(wèi)韞,曾在公主府上養(yǎng)傷?!?
平陽公主微奇,她府上有這個侍女嗎,顯然是忘了,不過這個時候不會說出來,只是問道:“這麼說來,當(dāng)年的鬼谷先生衛(wèi)莊,就是你的外公,那位曾人間無敵的大秦帝師姜太一,便是你的太師爺了?!?
“正是?!毙l(wèi)青拱手道:“衛(wèi)青正是因爲(wèi)得了太師爺指點,才能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進境迅速?!?
“什麼?”平陽公主面色一驚。
旁邊的劉徹便已經(jīng)脫口問道:“你說你得了誰的指點?姜太一?這個人他當(dāng)真還活在人世?”
衛(wèi)青擡頭看去,並不認(rèn)識劉徹,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呼他。
平陽公主立即說道:“這位是陽信侯,宗室侯爺?!?
衛(wèi)青恭首道:“回侯爺,是的,太師爺還在人間,且就在平陽城?!?
劉徹和李陵對視一眼:“那人真是?”
那……
他說的三日被困之預(yù)言?
也就在劉徹心神微微晃動,平陽公主還想繼續(xù)探問下去的時候。
轟!
忽的,講武堂大廳之外的練武場那數(shù)十丈長寬的兵武大會現(xiàn)場,忽然掀起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你們漢人就這點能耐嗎!果然不堪一擊!”
音波咆哮,好似龍吟虎嘯。
即便是隔著百丈,也讓府外這裡的劉徹和平陽公主感覺到了耳膜微微震動。
也同時臉色難看。
口稱“你們漢人”……
那是何人在大漢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