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恆道：“師弟勿急，這麼多年都已經過來，何必急於一時，何況，顧元清之事，尚未解決，你我豈能就此離開，魔族精血神魄皆封存於大陣之內，只要將宗門之事安排妥當，隨時都可開啓界門?！?

雷伏嶽沉默片刻，微微躬身：“宗主教訓得是?！?

牧天恆輕嘆道：“厲師兄走入歧途，監天長老重傷之後自封於監天禁地，其他師弟死的死，傷的傷，我等不能撒手不管。

顧元清修爲實力非凡，身在玲瓏界域，手掌太初天爐，只怕比起當年的靈淵界還要更難應對。即便是我全力出手，也未有誅殺他的把握，所以我師兄弟二人更當齊心協力，總不能事事都求祖師出手?！?

雷伏嶽道：“一切但聽師兄吩咐?！?

牧天恆滿意的笑了笑，又道：“你我師兄弟二人，也不藏著掖著，顧元清我必殺，而且需得我親手來殺！

於公此人若不殺，或爲宗門大患！

於私，我修行太初劫運真經，若能將之鎮殺，將其氣運煉化，或許我便可直接打破神人藩籬。

雷師弟，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雷伏嶽神情微動。

牧天恆繼續道：“於我而言，打破人神藩籬，渡法源之劫，便可受其接引，直入法源界，成爲真正的掌律天官，而對師弟而言，原本強渡界門，屬於我的這部分源晶用度便可歸於師弟！”

雷伏嶽深呼吸一口氣，似有些許激動的抱拳道：“我必全力以赴，助師兄達成此事?！?

“這不是助我，而是助我二人，也是宗門之長遠大計！”

牧天恆笑了笑，拍了拍雷伏嶽的肩膀，又輕嘆道：“可惜啊，若是厲師兄未曾走上歧途，該是多好，我若破界直入法源界，你與厲師兄二人從界門而入，那我太古神宗這一代中便可有三人走出玲瓏界域，唉!”

雷伏嶽也是一嘆，不管怎說，厲凌雲也是太古神宗這一代三位混天不死之一。

過了一陣，雷伏嶽問道：“那師兄準備何時對顧元清出手？”

“再等一等吧。”牧天恆道。

雷伏嶽道：“師兄就不怕他真的突破至混天不死之境嗎？他從陰陽境突破到混天境也不過百餘年，這次魔族之戰，他煉化魔族和魔獸不少，特別是還有好幾尊混天境的魔族和分身落入其手，以太初天爐之力將之煉化，其修爲只怕又會增長不少。他不過碎天境便有此實力，若是突破混天不死，只怕更是強橫。”

“雷師弟之言，本座自然是明白，但面對顧元清不得不謹慎，當年之戰，我雖只是分身前往，但畢竟是動用過天律鐘的力量，卻難傷其分毫。

特別是這次人魔之戰，面對古界降臨，魔主、寧虛玄等皆未逃脫，可這顧元清卻輕鬆脫離戰場，只此一點，便不得不重視。而且，有關太初天爐的力量，我等皆所知不多，玲瓏界域也從未出現過有哪位掌控此規則神器的力量。也需想辦法多加了解，如此，纔可萬無一失?！?

“師兄既已有計量，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崩追鼛[道。

牧天恆道：“現在最重要是那座蓮臺，此物似乎可與玲瓏界域之外建立聯繫，也絕非是我玲瓏界域所有，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鼓動了厲師兄，讓他竟有此底氣這麼做，他一個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雷伏嶽無奈道：“此物遁於虛空，我以秘法巡查多次，並未尋找到任何蹤跡。眼下，唯有看厲……師兄是否願意交代了。”

牧天恆點頭：“我知道了，顧元清這邊我自然會有些佈置，其他事情，就勞煩師弟操心了?！?

“宗主放心?！崩追鼛[道。

牧天恆身影消失。

雷伏嶽神情逐漸平靜，變得面無表情，有些話只是聽聽罷了，最終會如何誰又能知道。

宗門之中，他與牧天恆關係最近，不少隱秘之事牧天恆都是交給他去做。

可經歷這一次之後，他才發現，對這位相處了一萬餘年的宗主、師兄，依舊有太多的不瞭解。

厲凌雲的一些動作，即便是他自己也有所懷疑，他不相信牧天恆一點都未曾察覺。

此時再次回顧，或許這一切不過是牧天恆順水推舟罷了。

因爲這些事情牧天恆自己做不了，唯有藉手他人。

厲師兄謀劃種種，可最終的結果便是牧天恆得到了所有，而厲凌雲背下了罵名被鎮壓鎮魔獄中。

這分明下的就是一盤大棋！

心思之深沉，讓其自愧不如。

……

顧元清靜坐在修行的大殿之中，身軀之上依舊燃燒著熊熊火焰。

萬妖丹其中妖族蘊藏的精血神魄雖未必真有萬種，但也有數千種。

此丹藥之難得，便是如此多妖族力量，各不相同，力量衝突，卻要將之融於一體的同時又保持妖魂的獨立。

此丹藥的力量自最初兇猛無比，但真正狂暴的力量卻還在後面。

隨著丹藥的逐漸化去，其中蘊藏藥力更加洶涌澎湃，不斷撕裂著顧元清的肉身。

其蘊藏的妖魂也是越來越強悍，在識海之中與顧元清不斷廝殺。

他們幻化爲形體，本能的施展著妖族神通。

顧元清與之戰鬥，也可謂是長了見識。

妖族神通本是其血脈始祖觸及大道本源，從而在在身血脈中遺留下來的烙印，這些神通本身就是妖族始祖對大道的感悟。

顧元清在斬殺妖魂，藉助其淬鍊自身意志的同時，也相當於藉助妖族神魂見到了不同的大道。

在這北泉洞天之內，其自身識海之中，他甚至可以清晰感應到這些妖族神通施展的整個過程。

這些力量與顧元清以觀山御物所感悟之道又有許多不同，在某種程度上也在同樣彌補他在大道感悟之中的某些缺失。

所以，當他真正開始煉化此丹之時，才發現自己所得遠比原本所預估的要多得多。

而顧元清自身力量也在迅速提升，肉身在強化，自身意志在被錘鍊，大道感悟也在增多。

這種全方位的效果，或許是當年研製丹方之人也未能想得到的，畢竟普通修士，在混天之境時，又有哪一位能如同顧元清這般將這諸般大道同時修煉到凝練成道則的地步。

時間一點點過去。

顧元清識海之中的妖魂也越來越強悍，到最後，竟是一尊金烏神魂顯現於識海。

雖只是神魂，可當其翱翔於識海時，張開雙翅，渾身太陽之力閃耀之時，顧元清甚至感覺自己比當初看到妖皇之時，還更有壓迫感，彷彿真感覺一座太陽正在升起。

光芒之下，萬物都要被之焚滅。

顧元清神魂毫不畏懼，身上同樣燃起火焰，與之近身搏殺。在不斷的交鋒中感悟太陽之力。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這一刻萬妖丹的力量終於被其煉化，一道銳利氣息自身上升騰而起，猶如一把利劍可破萬物，過了半響，這氣息才稍稍收斂。

他露出一絲笑顏。

這一枚萬妖丹幾乎讓他只差一步，便可直接邁入碎天后期。

“差不多了，現在也該稍緩緩了?！?

這幾個月來的突飛猛進，終是將所獲轉化爲自身修爲，但與之同時，也讓根基稍微變得有些虛浮。

需要一點時間將之沉澱，審視過往，再重新上路。

即便說大戰隨時會來，但一味的猛進也並非上策。

急緩有度，方可長遠！

顧元清未曾起身，而是蘊養自身，適應著自身的變化。

只見得天人世界之中，許多道則印記中似乎又多了一些先天符文，這是他對這些大道感悟提升從而自然而然所顯現出來的變化。

整個天人世界變得更加靈動，那份靈性也成長不少，大道和真元所化的萬物之中都開始透現出一縷生機。

他之肉身也變得更爲強悍，每一顆最爲細微的微粒都變得更強大，蘊含著更多的力量。

諸般竅穴也得以拓寬，浩蕩真元如同長河一般流淌在經脈之中。

神魂意志也更爲精純，彷彿每一縷神識都被打磨過了一般，瑩瑩生輝。

同時，對自身身軀的感應也更加清晰了，彷彿可輕易感覺到自身每一顆微粒，而且這種感覺隨著他不斷溫養也變得更爲明顯。

肉身、神魂、天人世界、道則印記、自身意志皆在這枚萬妖丹中全方位的提升。

換句話講，此時的顧元清已可算是真正打下了邁入不死層次的根基。

再過七日，顧元清才睜開雙眼，他站起身來，感受著身上的力量，輕笑道：“難怪魔神山哪怕明知會惹來妖族襲擊，妖皇親自出手，也要煉製此丹。

不過，此丹也不是人人能夠煉化，力量太過狂暴，最後衝擊肉身之時，若非我以御物之力護持，只怕肉身也會受到重創，反而壞了根基。

特別是人族，肉身相對羸弱，除非對肉身修行有獨到之處的修士，否則根本不敢服用?！?

顧元清邁步走出大殿，來到山間，看著周圍秀麗風景。

幾月來，他都是繃緊了神經進行修行，未曾敢懈怠片刻，煉化萬妖丹，更是每時每刻都處在廝殺之中，此時放鬆下來，又是別有一番感受。

繃緊的心神隨同這片天地景色變得平和起來。

他負手而立，山風吹拂間，衣袂飛舞。

有山間靈獸看到他的出現，喜悅的湊上前來。

一隻巨鷹落下，似要喜悅的啼鳴，忽然感覺到什麼，最後只是縮小到半人高下，悄然落在了顧元清身旁，時而看向遠方，時而轉頭看向顧元清。

過了許久，顧元清微笑著轉過頭來，摸了摸鷹頭，輕笑道：“你也虛天之境了啊，時間可過得真快?！?

顧元清行走山間，如同凡人一般雙腳行走在道路之上。

他邁步走下了主峰，卻未曾去見李程頤他們，而是來到了北泉洞天之中其他的地方。

這一片世界，他熟悉無比，每一寸土地他都可清晰在腦海之中構想出來。

可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行走在這些山巒江河之中。

不知不覺間，他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平和，身上的銳利氣息漸漸完全消失，整個人與這片天地越來越契合。

他未曾動用觀山之術，卻彷彿有觀山之能，與這片天地自然而然的融爲一體。

就在這樣無爲的自然之中，他的氣息開始變得圓潤起來。

突飛猛進所帶來的一絲絲虛浮就在這樣漸漸沉澱，最終夯實。

他遇山登山，遇水涉水。

偶爾站在山間便是數日，也有一走便是數日，不曾停下分毫。

這些地方皆有靈獸，要麼是當初他收留的龍魔域的妖獸，要麼是原本北泉山周圍的動物。

得這方天地滋養，它們都靈性非常，即便未曾入過天地潭，也大多開了靈智，有些道行。

許多靈獸都曾聽過顧元清講道，視其爲師、爲主，不時有靈獸送來靈果、靈材，皆是它們所收藏的最爲寶貴的東西。

當顧元清視線落在它們身上時，它們會雀躍的湊上前來，嘰嘰喳喳的像是在說著什麼。

而當顧元清看向遠方時，它們又會安靜的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的打擾。

時間，就這樣一日又一日的過去，顧元清未曾去想過什麼修行，可他的道行卻在不知不覺中不斷的提升。

最直觀的一點，他行走之時，未曾刻意的動用任何神通，卻不知何時，他一步邁出便可自然而然的跨越千里。

彷彿所有的神通和術法都已變成本能。

大道印記、肉身、天人世界這些種種似乎已是逐漸徹底融爲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一切都彷彿是水到渠成！

直到一日，顧元清站在北泉洞天陸地的最邊緣處，看著前方海洋和最終的盡頭，才停止了前行。

這一站，便又是七日，他露出一抹輕笑，回頭望去，看過自身走過之路，這一路行來，心境的種種變化紛紛在腦海之中一一流過。

其氣息中最終一絲瑕疵之處，也終於不見了。

碎天境，就此大成。

根基圓滿，下一步，便是真正邁向混天不死

心念一動，他便迴歸了主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