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
舒平生此次的突破來得突然，包括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這本是不該發生在窺天者身上的疏漏，如今卻被舒平生撞上了，只能說夢遊境中發現傳法種的問題奪走了他太多心神，滿腔心思都落在這上面，從而錯過了自身即將突破的天機。
由六星突破七星是個大坎，由中階巔峰破階到高階，這是一個質變的過程，一點意外都可能功虧一簣。眼下這種突然境地，放棄是絕對不能中途放棄的，所以惹出禍端是一定的了。
舒平生沒有任何猶豫，全心應對突破。
他會這麼果斷，是確信夜遊學府能輕鬆解決這份由自己造成的意外。
當本該損人不利己的絮亂靈壓變得外表威嚴，內在溫柔時，正在突破關頭中的舒平生也爲之愣神了一瞬。
這種靈壓不光給外人帶來好處，也令他的突破變得更爲順暢，有種如魚得水的暢快淋漓。
舒平生知曉這並非自己的天賦使然，而是得了旁助。
是誰？
好奇心牽引出窺天者的魂識觸角，向外界發出探索。
也許是這次突破的過程太過舒適，像溫水一樣泡軟了舒平生一貫堅韌的警惕心，又或許是旁助的無害，讓他明白那未知的因素是友非敵，還可能是舒平生過去緊繃得太久了，這次突破的驚喜讓他潛意識有了一絲放縱。
結果就是直覺已經在發出警告，高敏的魂識觸角由敏捷搜捕變成戰戰兢兢的怯弱靠近，舒平生卻沒有像過往那樣及時克己截停，選擇了繼續往前。
屋檐上。
夜遊神向虛空某處看去一眼。
立於祂身後的夜總管也有所感，爲舒平生的膽大妄爲默哀。
夜遊神微微一笑，彈了下手指，沒有直接觸碰那如迷途孩子尋路般的魂識觸角，僅是溫柔的將它由哪來隔空彈回了哪去。
“別亂看，有些事物不是現在的你能窺視的。”
做完這些的夜遊神便原地消失。
夜總管才擡起頭遙望舒平生的住處，“幸得主人心善。”
換成任何其他存在，舒平生妄爲的結果都是萬劫不復。
此時靈壓漩渦散去，唯獨一處靈韻外泄。
舒平生突破成功了。
之前藉著這股特殊靈壓修煉得益的交換生們趕到舒平生的住處，感知到四周的靈韻，徹底驗證了這次異象的源頭就是舒平生。
按理說，他們站在外面這一會了，裡面的舒師叔早該發現，卻始終沒有動靜。
衆人互相對視片刻後，然後眼神推薦出一人去敲門問候。
“舒師叔，舒師叔？您在嗎？”
屋門打開。
門裡面就站著神色淡然的舒平生，目光平和望著他們。
在他的注視下，衆人頓感壓力。
最接近舒平生的陸芩承受最多，大氣不敢出，原先想說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裡。
這股壓力來自剛突破的舒平生還未能徹底收斂的靈韻。
若是陸芩他們更大膽敏銳一些的話，就會從中明白舒平生此刻內心並不如表象這樣平靜。
“什麼事。”舒平生問道。
陸芩就發現讓他心悸口感的壓力消失了，連忙對舒平生行禮後說道：“回師叔的話，我們……”才起個頭，他又卡殼了。雖說他們前來是關心舒師叔不錯，但是這話這會說出來恐有小看舒師叔的嫌疑。
陸芩餘光瞄到沉默不語的其他人。
好啊，推舉他出來敲門不是最信服他，怕是想讓他做這個出頭鳥纔對。
陸芩在心裡暗罵沒有同門情誼，腦子一轉忽然閃過靈光，便是又對舒平生一個大禮，大聲道：“我們前來是爲恭賀師叔突破高階，從此之後天上天下任君暢行，師叔大喜！”
他的話才說完，後面就是一連串的“恭賀師叔”“師叔大喜”的喊聲。
陸芩臉色迅速一黑，這時候就不裝啞巴了？
面對渡厄書院弟子們的齊賀，舒平生沒有無視，應道：“嗯。”然後揮手是一迭靈符分給他們。
衆人又驚又喜，也沒有人推辭。
中階突破到高階這種晉升，在靈州屬於可以大辦，邀請各大頂流名門前來的大喜事，遇到這種喜事，宗門小到雜役弟子都可以收到賞賜。
陸芩他們由這個賜禮想到靈州的傳統，不由替舒平生和自家書院可惜了。這可是揚名的好機會，也可以讓外人看看大難後的渡厄書院不僅沒有日益落敗，還越來越強盛了。
“舒先生。”
外面傳來一道渾厚的喚聲。
舒平生已經動身走出來。
陸芩他們整齊讓開道路，同時也看到了來者。
“姜師。”舒平生對姜通道。
一位高階靈師尊稱一位低階靈師，這畫面卻沒有引起在場任何人的異樣，包括互相尊稱的當事人。
姜通和舒平生見禮之後，便直接說明來意，“深夜擾亂學府秩序，破壞學府環境，麻煩舒先生與我走一趟。”
舒平生點頭。
陸芩他們卻急了。
“等等，姜師，我們一路走來都沒看見任何損壞。師叔這次突破不僅沒有造成破壞，還造就了許多人的機緣，就算不說有功，也絕對無過吧！”
“沒錯，沒錯。”
“再者說突破這種事本就沒有規律，師叔也不是故意在此時此地突破。”
他們紛紛爲舒平生說情，說得真情實意，卻不單純因爲大家同出渡厄書院，還因他們心中確實這樣想，覺得舒平生這次突破除了突然了一點外，真的一點過錯都沒有，還有功纔對。
“安靜。”這句話卻不是出自姜通的嘴，而是舒平生。
嚴厲的語氣讓陸芩他們齊齊閉嘴。
舒平生向姜通道：“見笑了。”
姜通道：“無礙，他們這般也是對你敬愛有加。”
舒平生道：“無知亂語，姜師按規處罰即可。”
姜通笑著說：“本來不算什麼，但是舒先生這麼說，我們就不客氣了。”
舒平生點頭。
陸芩他們神色由迷茫到驚訝又到錯愕，著實不明白那幾句話怎麼就犯得上錯了，尤其是聽舒師叔的語氣，他們的錯還不小！
接下來由舒平生領頭，本來僅是他一人去受審領罰，變成一個交換生的隊伍全部前往。
路上看到四周出現的學府弟子，遭受圍觀的陸芩的他們臉色更加衰敗了。
他們原先最擔心的情況真的發生了，甚至比預想的更糟糕。
有什麼比帶頭人物的舒師叔犯錯更讓他們覺得尷尬？那就是所有交換生集體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