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一臉嚴厲地勸說凌初，“初姐兒，你娘和二嬸說的對，以後可不能再出去擺攤了。你如今已經及笄，是大姑娘了，也該開始相看人家了。你可不能把名聲毀了，否則以後可不好說親……”
那位錦衣衛指揮使寧大人，拋開皇上私生子的身份不論，他也是寧國公府的嫡長子。
他們家如今不過是庶民，本就門不當戶不對，若是再把名聲給毀了，可就真的絕了嫁進寧國公府的門了。
“初姐兒，你以前在玄清觀自在慣了，可現在既然回了京城，規矩禮儀、琴棋書畫女紅那些，也都該學起來了。若是沒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可嫁不到好人家去。”
二夫人聽到太夫人的話，心中暗惱，她指責大姑娘去擺攤連累一家子的名聲，原本是想要太夫人責罰她。
可沒想到這老糊塗非常沒有責罰，竟然還在苦口婆心爲她謀劃。
二夫人心中惱怒，可卻又太夫人到底是婆婆，並不敢頂撞，只繃著臉提醒道，“娘，我們家如今可拿不出銀錢請先生來府中教導禮儀。”
太夫人話語一頓。
二夫人的話深深地刺激了她內心的不甘。
想起從前的榮光，再對比現如今落魄到連一位先生都請不起，她那一顆心就猶如在油鍋裡煎熬。
她絕不甘心餘生都在這種困頓中度過。
府裡幾位姑娘的長相都不俗，她們的婚事，可得好好謀劃一番。
只要將她們嫁進高門大戶，再讓她們爲府中的兄弟謀劃一份前程，他們凌府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太夫人越想心中越火熱。
“董氏，初姐兒可是我們府中的嫡長女，以後她的規矩禮儀、琴棋書畫就由你來教導。”
董氏下意識就想要拒絕，讓她教導那個死丫頭？有那時間，她還不如多費些心思照顧皓兒和清兒。
只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
既然由她來教，那教成什麼樣，那還不是由她說了算。
“娘放心，我省得。初姐兒儘管自小寄養在玄清觀，跟我這個孃親不親近。但這也不能怪她，是我這個做孃的沒本事，沒能照顧好她。
但再怎麼說，初姐兒也是我的女兒。既然回了府中，往後我自會用心教導好她，絕不讓她給我們凌府丟臉。”
溫姨娘諷刺地扯了扯嘴角，董氏這話說的，若她是大姑娘，聽著心中也不會痛快。
雖然溫姨娘覺得董氏虛僞，但人家親母女的事，她還是少插手爲妙，免得又讓董氏磋磨她的兩個孩子。
再一個，溫姨娘也不認爲凌初在玄清觀能學到什麼，董氏若是願意真心教導她，也算是好事。
凌初越是學得好，嫁進寧國公府的機會就越大。
她兩個孩子的以後也能得她這個長姐的好處。
溫姨娘暗自打著如意算盤，二夫人卻惱得差點將手中的帕子都給扯破了。
聽說董氏要親自教導凌初，二夫人心中不快，可她一時想不到什麼理由去阻攔，只能坐在一旁暗自生悶氣。
“那就這麼說定了，初姐兒，從明兒開始，你就跟著你娘，好好把琴棋書畫女紅那些都學起來。”
凌初一直默默地聽著這些人在自說自話，聽了這麼一會，她大概猜到她們的意圖了。
算盤打得不錯。
但她可不是軟柿子，能任由這一家子所謂的親人來任意擺佈。
不讓她擺攤？
那怎麼可以！
她這條小命如今可就靠功德和養身藥來續命。
不讓她擺攤，那就等於是要她的命！
“我自小寄養在玄清觀裡，師傅見我爹不疼娘不愛，身子骨又差，擔心我以後離了玄清觀，會活不下去。他特意把算卦的本事傳授給我，爲得就是我以後能靠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
凌初故意將這一番話說得不緊不慢，等見大家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時，她扯了扯嘴角，又慢吞吞地往下說。
“離開玄清觀之前，師傅一再告誡，傳授給我的本事，萬萬不可荒廢了。再者我身子骨弱，若是想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得多攢功德，方能活命。你們不讓我擺攤，這是打算讓凌府的嫡長女公然違背師命？”
董氏不是說她不跟她這個孃親親近嗎，她就是故意要將那層遮羞布給揭開。
不讓她擺攤，她就把師傅玄一真人的名頭給搬出來。
有本事就去找她師傅去。
凌初這話一出，太夫人和董氏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溫姨娘暗中嗤笑，她就知道董氏說那話，大姑娘肯定不痛快。
倒是二夫人幸災樂禍。
凌初當衆頂撞太夫人，二夫人巴不得她被太夫人厭棄。
若是太夫人能將她懲罰一番，那就更好了。
凌初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面色各異的衆人，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她不是原主，對這一家子沒有什麼感情，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傷心難過。
見大家沒再開口，凌初放下手中的茶盞，正準備回去繼續養傷，守門的丫鬟卻拿著一張拜帖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太夫人，府外來了一個婆子求見，說是趙國公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
凌初詫異，趙國公府來人？
自從尚書府被貶爲庶民，凌府曾經那些姻親故舊生怕被連累，全都跟他們家劃清了界線，不再往來。
這種情況下，那什麼趙國公府竟然會派人登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反正養傷也急不來，凌初乾脆留下來看看熱鬧。
聽到趙國公府來人，不止凌初詫異，就連太夫人也一臉意外。
若是往常，聽到別府有管事嬤嬤求見，太夫人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可今時不同往日，就算是趙國公府的一個婆子，太夫人也不敢慢待。
雖然意外，也顧不上多想，太夫人忙讓丫鬟去將來人迎進來。
二夫人和三夫人，以及府中幾個妾室，同樣意外。
她們凌府向來跟趙國公府沒什麼往來，那趙國公夫人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派一個婆子來求見？
而董氏此時卻心中咯噔了一下。
趙國公府來人，莫非是爲婚事而來？
董氏不由心中懊惱，自從凌府出事，她一直忙活身邊的瑣事，還沒來得及騰出手來謀劃，也不知道趙國公夫人這趟派婆子過來，是想要提出退親還是要商量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