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大街的古風行人,楊喬治嘖嘖稱奇。路邊的馬糞味,大街上的嘈雜聲,還有那些充滿歷史厚度的建築物,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夢境,簡直就像是真的一樣。
“醫生,要不是你告訴我這裡是夢境,我簡直懷疑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這是哪個朝代,看衣服,應該是宋朝?”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嫗挑著擔,慢慢從楊喬治的身邊經過。楊喬治看著對方一根根白髮,逼真的紋路,不敢相信,伸出手摸了一把對方的肚子:
“這手感,嘖嘖嘖,還有活人的體溫。”
老嫗吃了一驚,當場丟了手中的擔子,跳了起來沒頭沒腦砸向楊喬治:
“觸黴頭,你這色膽包天的赤佬,當我是河坊街賣的泥娃娃,我的年齡都可以做你阿姆了。我陳阿婆在這裡買了三十年糖,經的事比你吃的飯還多,你這雙髒手怎麼摸得下去的……”
連同著同伴的高深和江心月,也被當做了登徒子的同伴,被阿婆連打帶罵,追了足足有三條街,引來了附近無數羣衆圍觀鬨笑。好不容易逃進一條死衚衕,才勉強擺脫了對方。
高深恨不得給楊喬治兩個大嘴巴子,手怎麼這麼欠,沒事摸人家老太的肚子做什麼:
“我們進你的夢境是處理你的焦慮癥的,不是帶你來酒吧玩的,就算你的口味比較重,手也給我乾淨點。”
楊喬治也有些委屈:
“我怎麼知道她的反應會這麼大?
“我還以爲是夢中的人物,只是出於好奇……”
衚衕外,老太的叫罵之聲仍然不絕於耳,哭訴著自己一把年紀見不得人了。
幸好他們不是這個時代的土著,不然這一下,是徹底社死了。以後在鄉里之間這輩子擡不起頭。
雖說,以高深的實力,殺死一個普通老太,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
當然,他不會這麼做。他是驅鬼人,又不是天生殺人狂。只能和楊喬治躲在衚衕中,瑟瑟發抖。等到老太太罵得氣喘不上來,圍觀的羣衆散了大半,才悄悄走出來。
經過楊喬治這麼一鬧,來迎親的轎子已經進了陳家大府,外面的吃瓜羣衆仍然等候著。
現在時間還早,陳家的婚禮,還要進行四個階段,一直到天黑才結束。新郎都沒有出現,怪談的蹤影更是毫無頭緒。
“老楊,你覺得,目前觀察到的所有事物,有什麼違反‘常識’的地方?”
高深試探性地問了一嘴。
楊喬治的能力很誇張,只要他覺得不符合邏輯的的,直接會被抹殺。
當然,他不知道江心月是一具屍體,江作爲一個心理醫生身份,所以還好端端站在這裡。
如果有一天,楊喬治發現了這個“江心月”有點不對,搞不好,屍傀也會立刻腐爛變成一具腐屍,徹底失去活力。
“違反常識?讓我想想。”
楊喬治的眼皮,不斷抽搐,顯然還沉浸在剛纔被六旬老嫗追著罵色狼的痛苦回憶中。
活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當成色狼,還是老太太。
“老實說,進入夢境,穿越到宋朝玩什麼遊戲,本身就夠違反常識的好麼。
“目前來看,除了新郎娘子沒有露面,有些蹊蹺之外,別的都還好。
“只是不知道,一會兒新郎會不會騎著高頭大馬,踏入陳府。”
高深在大教堂第一次見到楊喬治的時候,還是對策科的隊長,記得他還是挺有氣場的。
憂鬱的中年男人,沉穩,可靠。
現在,忘記了隊長身份的楊喬治,已經退化成牛馬了,甚至有點喜劇元素了。
這人設崩塌的真快。
不過,說到新郎娘子……
“要不要翻到陳家的後院,去看一看新娘子長什麼樣?”
高深控制江心月,建議道。
楊喬治還沉浸在被老嫗追出八條街的恐懼之中:
“不太好吧,要是被陳家的下人抓到,被當成採花大盜扭送到官府,那後果可比摸一下老嫗肚子可怕多了。”
高深取出了三張幻影符,拍了拍楊喬治的後背:
“老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楊喬治:
“你說。”
高深:
“在夢境之中,既然穿越到宋朝這種離奇的事情都會發生,那麼,我利用心理學,用一點障眼法,讓你我都變成隱形人,應該不算是太違反‘常識’吧。”
在副本中想要使用幻影符,進入隱形狀態,還需要經過楊神的允許。
如果楊喬治覺得,這件事情不符合常識,那麼幻影符的發動很可能直接失敗。
【常識】領域足夠逆天,但是發動起來也是敵我不分。
楊喬治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
“嗯……我覺得,相比現在發生的一切,這種事情還是勉強能夠接受。”
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後,高深當下發動了幻影符,對著江心月和楊喬治兩人施展。
結果差強人意,江心月只隱形了一個腦袋,半個肩膀,走起路來像是一頭無頭女屍;楊喬治更慘,下半身被隱形了,上半身還光禿禿留在原地,如同失去了下半身的漂浮太空人一般。
看來,楊喬治的內心,還在抗拒“人能夠隱形”這麼離奇的事情。雖然高深和江心月對他不斷進行開導,還是受到了潛意識的抵制。
好在,幻影符的功能,也能發揮出個十之三四,勉勉強強夠用了。
“你和江心月進去查一下,新娘子住在哪個廂房。我在外面爲你們把風,如果有人來了會模仿母貓發情的叫聲提醒你們。”
對於高深,他自己不需要進入陳家府,操控江心月代替自己進去就行了。
楊喬治作爲一個守法公民,即使穿越到了古代,還是有很強烈的道德負擔的:
“這,不太好吧。
“無論怎麼樣,偷看人家閨房,都是不道德。要是被抓到了……”
江心月微笑著循循誘導:
“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你所看到的這些人,所有的場景,都是你潛意識中因爲壓力太大而分裂出來的幻境。
“你很抵制進去,是因爲你害怕面對內心真實的本格,放下你的戒備,只有擁抱真實的自己,才能夠徹底放鬆下來……”
一通心理術語,說得楊喬治雲裡霧裡,高深推了他一把,兩人順著後院的低矮土牆,直接翻了進去。
高深站在出口的位置,一邊放哨,一邊指揮著江心月和楊喬治行動。
今天是陳家大小姐大喜的日子,裡裡外外的傭人都在到處忙碌,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園林外鬼鬼祟祟的一對男女。
在殘缺幻影符的影響下,江心月沒了腦袋,專門沿著雜草叢生的地步前行;楊喬治沒了下半身,正好庇護在樹蔭下前進。一人一屍,像是兩個怪談一般,摸索著向著陳家府的深處前進,進程倒是意外的順利,躲過了好幾波路過的雜工婢女。
陳家也是當地有名有姓的大族,宅院弄得曲折延伸,第一次來這裡的貴客,沒有人帶領的情況下,很快就失去了方向。
“這樣走下去,找到天黑都找不到新娘子的閨房,遲早被人發現。我看這個方法行不通,還是回去算了。”
楊喬治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江心月不可能這麼簡單放棄,帶著他貓在一個拐角後方,等著落單的下人經過:
“你不要著急,看我的。”
不一會兒,一個提著洗衣板、哼著山歌的小婢女就路過了這裡。看她的身高,大約十三歲都不到,也是窮苦人家出生。
在經過拐角一瞬間,江心月一把拉住了她,手中硬幣開始飛舞起來:
“來,告訴姐姐,你看到的是正面還是背面?”
見到江心月這具無頭女屍突然冒出,小婢女內心沒有任何防備,眼白一翻,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喂,不許暈,醒一醒。”
江心月(高深)急了,怎麼催眠一點效果都沒有。
突然之間,她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看著一臉無辜的楊喬治。
又是這個該死的。忘記他了。
在楊喬治眼中,僅憑一枚硬幣催眠路人,又是不符合邏輯的事情。江心月的能力,再次被他的常識給壓制中和了。
隨手將暈厥的小婢女放在一邊,江心月只能開始另想它法。
就在這時,小婢女嚶嚀一聲,竟然從昏迷中,有漸漸甦醒的跡象。
江心月趕緊從旁邊隨手取了一塊破抹布,防止婢女甦醒之後,見到自己和楊喬治尊容被嚇得大聲尖叫。正好用毛巾捂她的嘴巴。
沒想到,這最擔心的一幕沒有發生。
婢女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只是連連求饒: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小女子什麼都不知道。
“爲何陳大小姐會突然暴斃,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她告饒的話語,江心月和楊喬治一愣。
這都什麼和什麼?什麼陳大小姐暴斃了?
自己還什麼都沒問,這個小婢女就一口氣說出來了。
江心月調整了一下神態語氣,儘量不把這個小婢女再次嚇暈過去:
“放心,只要你接下來乖乖回答幾個問題,我們兩位只是路過而已,保證不會傷害你分毫。
“但是如果你對任何知道的事情有一絲隱瞞,哼哼,今晚就去你的夢中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