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走吧！”

在楊主任一聲之下，屬於楊五的二十二號工位上，筆從他的手中掉到桌子上。

“楊主任，楊哥！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可以不走嗎？”

楊五猛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急切，如泣如訴，卻沒有打動想讓他離開的楊主任。

楊主任的腳步聲從前排傳來，但他沒有來到二十二號的位置上停下，只是順著第一排的位置一路朝外走去。

“走了，楊五。”已經(jīng)路過了第二排，楊主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沒有刻意加重的語氣讓人感覺輕飄飄的。

但是，楊五剛剛還有一點的掙扎卻瞬間不再，他低垂著腦袋，好像認命了一般，從工位上走出去。

楊五五彩的頭髮看起來和他的人一樣，都蔫蔫的，佝僂著的高個子跟在矮小的楊主任身後，看起來弱小又無助。他的身體甚至沒有小個子的楊主任挺拔，好像被楊主任牽住了屬於他的那根命運的繩子，無法掙脫。

在他離開自己工位的時候，裝著雪白棉花的盒子被楊五自己失手打翻。

好似失去了魂魄的楊五沒有意識到他打翻了自己的棉花，在楊主任的命令之下，他只知道腳步向前移動，結果一腳將倒扣在地面上的大盒子踢了出去，雪白的棉花洋洋灑灑灑了一路。由於踢到了盒子，楊五腳下沒有踩穩(wěn)，身形晃了一下，剛好又撞到了旁邊另一人的工位上。

被撞到的是三十四號玩家，他手裡拿著筆，沒有阻攔，甚至還在不經(jīng)意間將桌子上裝著棉花的大盒子往邊上推了推，使得盒子更靠近楊五。

在三十四號玩家期待的目光之中，楊五重新站穩(wěn)的同時，他的工位上的大盒子也被楊五打翻，雪白的棉花從桌子上落下，鋪在了楊五的腳前。

走向車間門口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楊主任，我要舉報楊五！”屬於自己的棉花被打翻的同時，三十四號玩家從工位上站起，他提高聲音，控訴道：“我的棉花被他打翻了！”

楊五沒有被他的聲音影響，低垂著的頭擡頭沒擡一下，他保持著自己的步伐，搖搖晃晃，踏著一路雪白的棉花，走到了楊主任身後。

“沒有棉花的話，我就沒辦法繼續(xù)製作虎鯨玩偶了……”三十四號玩家從地上撿起空了的大盒子，抱著盒子離開工位，來到楊主任面前，“楊主任，我的玩偶版樣已經(jīng)繪製完成了，馬上就可以製作出第一隻虎鯨玩偶，但是現(xiàn)在卻偏偏沒有了棉花……爲了您，也爲了我們第八生產(chǎn)車間的第一份訂單，我一定要在下午順利完成二十隻虎鯨玩偶的製作，所以，楊主任，我可以申請重新領取一盒棉花嗎？”

聽著他告狀的聲音，江柚轉頭瞄了一眼三十四號工位，上面的版紙空白乾淨，一個墨點都沒有。

楊主任對著三十四號積極的臉沉吟了一會，然後說：“你可以自己去倉庫拿取一盒棉花，總之，我不管你的製作過程都會遇到什麼困難，都必須在下午下班之前，完成規(guī)定的工作量，二十隻虎鯨玩偶，一隻都不能少?！?

他們的位置距離車間大門不遠，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得到了楊主任的批準，三十四號玩家滿意退回，楊主任帶著二十二號的楊五離開車間。

此時，原本應該有四十五人的車間，除了失蹤的八號玩家，和去了倉庫的高浩，以及被楊主任帶走的楊五，亮堂堂的燈光之下，還剩下的實習生只有四十人。

不對……應該是四十一個人，爲什麼是四十人？

目送楊主任從車間大門出去，三十四號玩家正在走向車間側面通往倉庫的小門，剛剛纔從後面收回視線的江柚，又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幾排工位。

除了空出來的二十二號工位，以及離開自己位置的三十四號，後面還有一個位置上沒有人。那個工位是四十二號的，江柚對四十二號工位上坐著的人有一點點印象，是一個留著朵拉頭的女玩家。

朵拉頭女玩家進入奇妙玩具廠以來，一直很安靜，最初被王經(jīng)理要求進行第一次打卡的時候，她也沒有如其他玩家一樣變了臉色。還有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很多玩家都去了814宿舍進行圍觀，但江柚沒有在那個現(xiàn)場見到頂著蘑菇一樣腦袋的女玩家出現(xiàn)。

她好像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保持著自己的節(jié)奏。

而現(xiàn)在，在其他人考慮要如何完成楊主任交代的工作的時候，最後一排的四十二號工位空了下來，一直安靜如蘑菇一樣，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朵拉頭女玩家悄悄消失，不見了。

距離楊主任帶楊五離開也不過兩三分鐘，三十四號的表現(xiàn)，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他成功獲得了離開車間，前往倉庫的機會，是被楊主任親自批準的。

但是，四十二號朵拉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江柚並不知道，難道四十二號玩家跟在了楊主任和楊五兩人後面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是要幹什麼？

楊主任發(fā)現(xiàn)不了被人跟蹤嗎？

想著，江柚從大門口收回目光，但是還未轉回去的她對上了程欣的眼睛。

在前面減少了一個工位之後，程欣的位置剛好被移動到了江柚的身後。

四目相對，江柚擡眼瞥向最後一排，程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最後一排有一個空下來的工位。

桌子上的筆壓在住平放在紙板上的虎鯨圖紙，昭示著工位的主人和他們一起聽過了楊主任對於下午的工作安排。

“她什麼時候？”

看著空蕩的工位，程欣眼中也閃過驚訝，江柚眨了眨眼，原來並不是她一個人沒有注意到朵拉頭的女玩家離開。

江柚：“她什麼時候不見的，我也無法確定。但是，阿欣你覺不覺得，比起我，三十四號和她的表現(xiàn)，都更像是那個接到了特殊任務的玩家？”

程欣揚眉，看著江柚從桌子上拿起了員工守則。

“阿欣你說，在工作期間私自離開車間，算不算違反了員工守則？”

三十四號玩家追著楊主任獲得了前往倉庫拿取棉花的批準，當然不算私自離開，但是四十二號的朵拉，一定是私自離開。

不過，好在楊主任帶二十二號離開之前，沒有繼續(xù)給他們增加工作量，每個人需要完成的數(shù)量，還是二十隻虎鯨玩偶。

在其他人的目光注視之下，三十四號玩家拿著自己的空盒子，打開車間的側門，走進了黑暗之中，側面的小門在他身後閉上。

有人看著保留著門形痕跡的車間牆壁，蠢蠢欲動，但是最後還是留在自己的工位上，沒有前往。

車間的時鐘不停，指針一圈圈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