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司機扔完人之後，目光帶著警告，一點點掃過車廂內每一個人，看到所有人都保持安靜，沒有人露出不滿。然後，光頭司機回去了車廂前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雙手抱胸。
兔牙女生看到光頭司機轉身離開之後，她趴在窗戶上，朝外看去，那個戴草帽的男人的身體被扔在道路上，擺渡車向前駛去，地面上的人逐漸變成白色的霧氣，一縷縷白霧飄散，甚至，連帶著他的草帽也一起變成白霧，好似被陽光蒸發，全都消失不見。
“嘶……”
發現自己發出聲音，兔牙女生瞬間擡手捂住嘴巴，兩隻眼睛睜大，好似是害怕前面的司機被她的聲音吸引過來。她的耳朵動了動，結果沒聽到動靜，兔牙將身子稍微擡起，眼睛露出椅背上方，向前看去，發現光頭司機沒有轉過來，兔牙女生坐回座位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江柚見狀，說：“你害怕司機？”
兔牙女生放在胸口的手還沒有放下來，聽到江柚出聲，她連忙伸手想要捂住江柚的嘴巴，但是被江柚抓住手腕，沒有成功。
同時，兔牙女生的目光迅速再次看了一眼光頭司機的背影，發現光頭司機沒有反應，這才鬆了口氣。
兔牙女生微張的嘴巴閉了起來，江柚可以看到她的嘴脣動了動，恍惚之間聽到比起來的嘴巴里，有咬牙切齒的磨牙聲。
她動起來的時候，頭上兩隻沖天的小辮子一跳一跳的，江柚擡手摘下了戴著的黑色太陽鏡，兔牙女聲的樣子變得更加真切。
沒有一層淡淡的灰色蒙在眼前，江柚這才發現，旁邊的兔牙女生身上的顏色比她之前以爲的更加亮眼。
染成兩種顏色的頭髮是明度很高黃色和藍色，身上穿的衣服又是很濃郁的橙色和綠色的拼色，皮膚是很淺的粉色，從臉上到手上，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是同一個顏色，她的臉頰兩側在相同的位置，有兩坨深一點的粉色的紅暈。
再加上她手像棉花一樣的柔軟程度，江柚對兔牙女生的身份做出了初步的判斷，不可能是人類。
淡粉色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兔牙女生對著江柚嘴巴動了動，然後又指了指前面的司機，但是她只是做著動作，沒敢發出聲音。
不過江柚已經理解了她的意思，那就是“我？害怕？我怎麼可能怕他？！”
江柚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她說：“好吧。”
兔牙女生並沒有安靜坐在座位上，她轉來轉去，一會看看窗外，一會又看看車內其他人，江柚沒有一直看著她，只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像一隻小心翼翼的小倉鼠。
突然，江柚的胳膊被人戳了一下，她轉頭，就見兔牙女生對著她做了一些動作。
她先是用手指了指江柚，然後將右手放在嘴邊，做出了一個喊叫的姿勢，接著將雙手平伸出來，掌心向下，又將手掌翻轉過來，最後，將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右手食指順著左手中指劃到小指的位置。
做完動作之後，大眼睛對著江柚眨了眨，期待得看著她。 江柚挑了挑眉，在兔牙女生期待的目光中，她問：“你想說什麼？我看不懂。”她只知道這些看起來複雜又有程序的手勢，應該是手語，但是不好意思，她接觸到的知識面裡，不包括手語的學習。
在兔牙女生臉上表情幾度變化之後，江柚看了看司機發亮的光頭，然後低頭對兔牙女生開口，說：“你可以出聲，不用害怕，你坐在裡面，司機不會管我們。”
兔牙女生眉頭一挑，兩隻大眼睛瞬間變得好像成了一大一小的樣子，她小聲說：“真的假的？”
說完，她立刻小心去看司機，司機果然沒有反應。
“當然是真的，我們乖乖坐在這裡，什麼都沒幹，還是說，你準備要在車上鬧事？那我可要趕緊告訴司機大哥。”說完，江柚身體前傾，好似準備站起來。
兔牙女生立刻拉住江柚，在她眼前瘋狂擺手，阻止了江柚的動作，說：“沒！誰說我要鬧事？不準胡說！”
剛剛前排的兩個人，明明都沒有好好坐車，結果只有和她一起上來的戴草帽的大叔被司機扔下了車。而另一個人還好好坐在車上，現在甚至靠在那裡揉自己的脖子，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哪裡像是要死的樣子！
“我是在問你叫什麼名字？”兔牙女生說著，聲音沒有剛剛的氣勢，變得小了一點。
江柚：“？？？名字？”
兔牙女生點頭，頭上黃色和藍色的小沖天辮劇烈抖動，像兩隻小雞毛毽子。
“嗯嗯嗯，就是名字，你有名字嗎？”問完之後，發現江柚沒有立刻回答，兔牙女生的大眼睛亮了起來，她又說：“難道你也沒有名字嗎？”
江柚眨眨眼，有誰會問她是不是也沒有名字，那當然是因爲問話的人沒有名字。
“有啊，我有名字，”說著，江柚想起了她曾在海底發誓的事情，當時，李婉婉問了她的名字，兩道誓約成立之後，生成的合同上，是發誓雙方的名字，顯示李婉婉和江柚，是真名。
江柚之前一直沒有想過，在這個超現實的遊戲世界裡，人的名字會不會有其他的用法，但是那次之後，她不由得將曾經在各個地方看過的各種離譜的玄學手段都回憶了起來，比如，用名字和鮮血或者頭髮可以對一個人下咒。
在兔牙女生期待的目光中，她說：“林江，”爲了避免聽和寫會對文字產生的誤差，江柚還特意補充說道：“二木林，江河的江。”
“你有名字啊，是誰幫你取的？”響在身邊的聲音帶著羨慕。
江柚轉頭，她右邊坐著的人低著頭。江柚看不到兔牙女生的臉，只能看到一隻亮黃色的沖天辮對著自己。
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誰取的，江柚只知道養她長大的奶奶並不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