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綿綿看著工人把傢俱搬進了倉庫，鎖好門出來，夜色已慢慢的暗下來。她決定先不去吃飯，先去醫(yī)院看吳玉珍，順便可以幫他們帶點兒吃的。

她在食堂買了包子和粥用保溫壺提著，剛到五樓的就聽到陳翔的哭聲。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病房門口卻見陳翔正伏在母親的身上大哭，旁邊的醫(yī)護人員一個拉著他，一個在給吳玉珍蓋上白單。

“咣！”她在不知不覺間鬆開手，保溫壺碎了一地，眼睛酸酸的，淚無聲無自息地流下來，任憑袋子裡的東西一下子掉到地上。包子彈跳著有的滾到牀下，有的直接在她腳下咧開，韭菜餡也蹦出來，和著粥各色分明地混在一起。

“媽！”陳翔不管那個一米八的男醫(yī)生怎麼拉他就是拉不動，女醫(yī)生剛蓋上的白單又被他拉下來，他再次伏倒放聲大哭。

“翔子！”綿綿走過去搬他的手，“不要這樣！翔子！阿姨一定也不想你這樣！”

“媽！――”陳翔依舊扯著脖子叫不肯起來。

“翔子！不要這樣！”她蹲下拉過他的手，在這樣的盛夏居然是冰涼的。“阿姨已經去了，你就讓她安靜的去吧！”

“綿綿，你不知不知道？在這個一個月裡我連一個親人也沒有了！”陳翔抱住她哭，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杵到她心裡。“我也從一個少爺公子變成一個窮光蛋！”

“我知道！”她陪著他落淚，“我知道，但你一定要堅強，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支持你的！”

他們在這裡抱頭痛哭，醫(yī)生已把吳玉珍推到了太平間。

“我媽呢？”陳翔看了一眼空空的牀，發(fā)現母親早就不見了。

“去太平間啦！”旁邊的一個小護士收拾完畢說了一句也匆匆出去。

“你先回去吧!我想今夜在這裡陪媽！”陳翔頭也不回地往太平間走。

“我也留下吧！”綿綿擡頭追上他。

“不用了！”陳翔冷冷的說，“你還要上班呢！”

“沒事的！”綿綿跟在他身後進了太平間。說實話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總是感覺有些害怕，一張線白單摭住已經僵硬的身軀，她感覺一股股的冷氣在慢慢襲來。

“你還是回去吧！”陳翔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知道她最害怕什麼。

“不！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綿綿一步也不肯倒退。

“隨便你！”

這一夜是難熬的，雖說是現在八月底，天還算熱，可是由於最近的天氣不太好，還是讓只穿了半袖和短裙的於綿綿感覺到冷。

“跟你說，讓你回去，你偏不！”陳翔回頭瞅了她一眼。

“你不走我就不走！”綿綿擡頭看著他的臉。

“你跟我飈什麼？我是沒爸沒媽沒有家啦！”陳翔的眼皮都不擡一下。

“我知道！”

“怕我想不開？”陳翔依舊不看她，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應該怎麼辦。

“不是，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那可不見得！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不像你，雖然父母不在身邊可到底還是都健在啊！”

“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明天火化！現在天也亮了，去吃點東西吧！你都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啦！”綿綿伸手要來拉他。

“你去吧！我沒有胃口！”

“不管怎麼說，總要先吃一點兒吧!這樣對身體可不好！”

“你自己去吧！吃完之後你就去上班，不用管我！”

“不行，我請假陪你幾天吧！”於綿綿坐在他身邊沒有動。

“不用了！你現在工作不錯，別因爲我給耽誤了！”陳翔張開的嘴還沒有閉上，外面就來了幾個人有張靜亮，劉承瑞，還有杜湘和麗麗。

“翔子！節(jié)哀順變吧！”劉承瑞依舊胖胖的身體，他伸手拍拍陳翔的肩膀，“哥們，阿姨什麼時候火化？”

“明天！”陳翔看著他們來了，眼睛又紅了，由於一夜未睡的原因，他的眼裡佈滿血絲。

大家看著他憔悴的神情，不知說什麼好，張靜亮伸出雙手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謝謝大家來看我！”陳翔和他們抱在一起，

“需要我們大家的話，你就說，！”張靜亮擡起頭。

“行！有什麼事兒一定說！你們都忙，回去吧！”鬆開後陳翔擺著手，“都要上班呢！”

“那明天我們一定都去！”他們幾個人安慰了他一會兒轉身出去，又只剩下一些牀和他們兩個。

“你也回去吧！”陳翔看了於綿綿一眼。

“我還是陪你吧！剛纔我已經打電話請假啦！”

第二天九點鐘從火葬場出來，陳翔手裡抱著的盒子裡放的就是母親的骨灰，出國前彷彿就在昨天，現在卻和父母已是陰陽兩隔啦。想到這裡他不覺得把盒子抱得更緊些，就像小時候母親抱他那樣。

他把盒子放到父親旁邊那處屬於母親的位置，感覺父母又在一起了，只是把他丟在這個世界上。淚順著面頰流下來，別人一時也不知應該怎麼安慰他。

他靜靜地關上抽屜，望了一眼父母的照片，想著以前父親如何的叱詫風雲，現在死了卻只得這麼一個容身之所，心裡酸成一罈子醋，擠下眼睛，落在地上兩顆淚，鎖好之後，轉過身，“走吧！”

綿綿昨天晚上還在考慮今天會發(fā)生什麼事情，她沒要想到今天他居然會這麼平靜。

“你回綿綿家嗎？我們有時間看你！”大家說了些珍重的話，然後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