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人彷彿聽到了莫離輕輕的呼喚，微微動了一下，彌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視線終於對上莫離的，月修張了張嘴，突然，周圍的能量更加狂暴起來，卻與先前不同的，所有的能量忽的全部逆轉(zhuǎn)向著月修呼嘯而去，“月姐！”莫離大驚，“不要！”可是來不及阻止，房間一瞬間恢復(fù)平靜，所有的能量已經(jīng)全部重又吸回了月修的體內(nèi)。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月修重新站好，房間裡，除了有些凌亂，一切又恢復(fù)正常。

扶住莫離，彷彿剛剛的一切只是錯覺，月修微微地笑了，“我沒事了，莫離，謝謝你，還好我還有你！”

瞳孔陡然放大，莫離緊緊抓住月修的手，臉色有些蒼白，“月姐，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怎麼能那麼胡來，那樣狂暴的能量，你怎麼能這麼隨便的逆轉(zhuǎn)真元強行使其重回體內(nèi)？”

“沒關(guān)係的，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莫離大吼，“我也是修者，我們還有共生契約。你真以爲(wèi)你這次感到危險便第一時間悄悄地單方面強行解約我會不知道？你真以爲(wèi)你現(xiàn)在有沒有事我不知道？你真的以爲(wèi)你那些掩飾就能瞞得過我？”第一次，自從與月修一起走過以來的第一次，莫離對著月修大吼，從來莫離對月修都是那麼溫順的，這樣突然的轉(zhuǎn)變讓月修一時之間有些怔愣，“莫離！”

“我是九尾，在異獸中便是以靈魂傳承著稱的，也許若換做是其他的異獸那便能隧了你的願了，可是我是九尾，再細(xì)微的靈魂波動我也能感應(yīng)到。我知道你那時竟拼著力氣強行解約了，可是我沒有說。從開始我們就是一起走進這個世界，你喚我莫離，莫棄莫離，你一直照顧著我，我當(dāng)你是姐姐。相處十幾年，我從來知道有時候你太執(zhí)拗，所以你解約的時候我不敢多說便自己強行保留了最後的一點聯(lián)繫，當(dāng)時你氣力不濟所以也不知道，其實你的情況我全都清楚。”

“莫離！”猛然間，看著從來驕傲高貴的莫離這樣，月修心口又開始泛疼，喃喃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月姐，你爲(wèi)什麼要這樣？今天到底生了什麼事？爲(wèi)什麼都已經(jīng)沒事了還要丟下我逃走？你剛剛一直喚著肖姨，我不知道肖姨到底怎麼了，但我知道肖姨一定是拼盡了全力救你。你昏迷的時候，我曾經(jīng)探進去，但我的力量達不到那個層次，所以進不了你的紫府救你，只能在外面守著你，但我知道你的紫府裡有幾道力量在爭鬥，其中就有肖姨的力量。現(xiàn)在可能肖姨只是力量透支了，月姐，肖姨一定沒事的，可是你這麼胡鬧全浪費了她拼儘性命的努力，你怎麼能不珍惜，那麼多人守著你，護著你，你怎麼能不珍惜！我不懂，我不懂你爲(wèi)什麼要這樣？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搖搖頭，月修臉上的微笑開始潰散，“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肖是與我心血相連的神器，現(xiàn)在我動用如此龐大的真元都感應(yīng)不到她的存在，莫離，你知道這事什麼意思嗎？連我都感應(yīng)不到她的存在，你知道這都意味著什麼嗎？肖，陪我一起長大的肖，一直守著我的肖。先前在婆娑谷感應(yīng)不到她的時候，我就不敢想了，莫離，莫離。”搖著莫離的臂膀，美麗的雙眸中盛滿了脆弱，卻固執(zhí)得不肯讓淚掉下來，“她從前世起就一直陪著我，她是我對過去僅剩的念想。我曾經(jīng)以爲(wèi)不管哪個世界，至少她一定不會拋下我。可是現(xiàn)在肖也離開我了。剛來到這個世界，我仍是孤身一人，但我不怕，我雖聯(lián)繫不到肖，可是當(dāng)時起碼我知道她沒事，不管到哪，她還陪著我。爲(wèi)什麼現(xiàn)在她也走了，爲(wèi)什麼離開我，我是牧雲(yún)家主，牧雲(yún)鐲還在我手上，她怎麼能不理我？”

不管頭漲的生疼，有些暈，月修只是眉頭輕皺，“咳，”又是一口血抑制不住地涌出。

“月姐，月姐，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我求求你，你還有我，你還有好多人掛念著你，月姐，不要亂想了，肖姨沒事的，她只是需要休息。”慌亂地擦著月修嘴角的血，莫離不知該怎麼安慰月修，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對其他所有都默然視之的人，無比堅硬的心卻有一處無比脆弱，碰不得，傷不得！

微微搖著頭，月修的眼神受傷而無助，“爲(wèi)什麼都要離開我，我做錯了什麼，爲(wèi)什麼都要一個個離開，爲(wèi)什麼都不喜歡我？莫離，你會不會也離開？”不等莫離回答，月修卻又笑了，“不，莫離，莫棄莫離，你不要離開我，我求你！我從來不喜歡說自己心中的所想，總喜歡等人去猜，更不會去求人，但莫離，今天我求你可好，別離開我，以後我只要莫離，可好？”

“好，好，”莫離擁著月修，淚抑制不住地流出來，“月姐說什麼都好，莫離永遠(yuǎn)陪著月姐！”

“莫離，我們回家吧，回我們剛到這個世界的地方。帶姐姐回去好不好？”倚在莫離的肩頭，月修閉上眼，有些疲憊。

聽到月修的話，莫離一頓，有些猶豫，眼睛不住地瞥向門口。知道莫離在擔(dān)心什麼，微微一笑，月修的心中稍有了暖意，“莫離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的，剛剛我已經(jīng)利用那些能量將體內(nèi)的力量封印了，根本不用擔(dān)心體內(nèi)的力量平衡，只是以後可能就像個凡人了。帶我回去吧，莫離，我好累。”

“好，我們回去，莫離帶姐姐回去。”聲音低沉沙啞。自我封印。凡人，對修者來說，那就是廢人！月姐，我要怎麼幫你，你告訴我，誰來告訴我要怎麼幫你！莫離從未像今天這般無助。

真元運轉(zhuǎn)，莫離抱著月修剛準(zhǔn)備動身，月修卻忽然微微站了起來，“對了，莫離稍待，有些東西還是要還給人家的！”

目光落在月修身上的紫衣，莫離自然知道月修說得是什麼。剛想到後面去更衣，卻不防被莫離一把拉住。疑惑地回頭，月修卻見莫離搖搖頭，“月姐，不要這樣，會傷了你自己。”

眼簾悄悄垂下，月修不說話，“而且，這鮫衣若你不要了，除了傷害，它將不再有其他意義。月姐，就這樣走吧，別把別人和自己都逼得太緊。別讓莫離擔(dān)心。”

終於，月修輕輕地點了點頭。鬆下一口氣，莫離環(huán)住月修，真元運轉(zhuǎn)，全身的銀芒愈來愈甚，最後，靜悄悄得，兩人的身影一起隨著那銀光漸漸隱去。在最後的剎那，一道人影急地閃進來，看到那銀芒不及多想便衝了過去，然而光影消散，只來得及握住那最後的一絲銀光，微微地攤開手，什麼都沒有了。

“出了什麼事？”雲(yún)傾等人相繼衝進院子，環(huán)顧四周，卻只見迦洛一人，彷彿手中握著什麼，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

“贇兒，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月兒呢？”雲(yún)傾焦急地問迦洛，可是迦洛卻好像癡了一般，只那麼站著，不語不動。

“贇兒！”雲(yún)傾大急卻也無法，只得轉(zhuǎn)向?qū)⒆约簬淼男◆~，“你說，到底是怎麼了？墨依公主呢？”

被雲(yún)傾訊問的小魚急忙跪在了地上，說話都帶上了哭腔，“回聖者，奴婢，奴婢也不知生了什麼事，公主在哪裡！”

“你怎麼會不知道？不是讓你們好生伺候著嗎？”跟來的海後聞言大驚，“小雨，平日都是你比較安穩(wěn)，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雨聞言也低著頭“噗通”一聲跪下，“回皇后，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生了什麼事。今日公主進來的時候奴婢等人都不知曉。只是到後來聽到內(nèi)院有什麼響動以爲(wèi)是誰闖入便過來看看。可是剛進來，正看見莫離公子被飛彈出去，直把園中的石桌砸得粉碎，而公主嘴角帶血，眼神迷茫，口中還喃喃著‘肖’什麼的。奴婢當(dāng)時都被嚇傻了，還是莫離公子急喚奴婢快去將九皇子和聖者叫來。至於公主去哪了，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一時間，一室都陷入了靜默中，只有幾人或緩或急的呼吸。

許久，迦洛終於出了聲，只是不復(fù)平日的和緩溫柔，清冷淡漠地讓人心底微微寒，“你說，當(dāng)時她口中還喃喃著‘肖’？”小雨全身冷汗更甚，下意識地跪伏在地上努力將頭壓得更低，“回，回九皇子，正是，奴婢當(dāng)時只是隱約聽到公主這樣喚。”

“贇兒，肖是誰？”海後有些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什麼，驚異地看向迦洛，“跟紫玉有關(guān)係麼？”紫玉也姓肖。

搖搖頭，迦洛的臉上依舊如過去一派平靜淡然，看不出喜怒，可是所有的人隱隱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過去，即使迦洛喜怒不行於色，但母子連心，海後大致能猜到一些，可是現(xiàn)在，彷彿這個兒子變成了一汪不可見底的深潭，她全然看不出所以。“沒關(guān)係。”肖，迦洛怎會不知道，那是月修一直戴著的牧雲(yún)鐲的器靈。仔細(xì)想著事情的鏈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月修這次受到重創(chuàng)，身陷險境，而肖是致死相隨的器靈，必然會全力救主。可是天地法則，器靈沒有主人是不能自己動用能量的，否則將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輕者重傷，修爲(wèi)減退，重者便是魂飛魄散。

心猛地一涼，一切都明朗了，迦洛曾見到過肖，也知道，肖，雖是器靈卻也是她極爲(wèi)在乎的人！在乎的人啊！擡頭望向一個方向，修，這就是你離開我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