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良久，葉蕭只說出這樣一句話，他的面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說這話，似是做出決定，卻並不能擾亂他的心境似的。
可事實上，葉蕭心中，已經有點亂了。
是啊，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努力了億萬年，他爲了一個“仙”字，奮鬥了億萬年，到現在，多苦多難他都熬過來了。
對他來說，最苦最難的，非是那些磨難，而是，時間。
他熬了億萬年，他的歲月，他經歷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
讓他放棄，絕無可能，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蘇瑾問他，如果，有一天她擋在了自己面前，葉蕭會否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本來，葉蕭甚至，都以爲自己會確定沒有一絲遲疑的點頭說一聲“是”！因爲，沒人能夠攔他的路，攔了，就確定要死。
可是，葉蕭卻怎麼都說不出，那個肯定的決定，他並不知道爲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的道心始終未改。
若，讓他擊殺蘇瑾，得以成仙，他貌似，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下手的。
但，並不是說，就不會下手。
畢竟，億萬年的歲月，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煎熬，好不容易得到解脫的最後兩百年，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干擾他。
這些，只有經歷過的人，纔會懂。
其實，葉蕭大可以，轉移話題，說些“不會有那一天”的之類的廢話，那樣，蘇瑾也不會多問。
但，葉蕭沒有，沒有轉移話題，而是，正面回答蘇瑾的這個問題，回答的，並不乾脆，甚至，模棱兩可。
但，就是這樣一個回答，卻，已經令得蘇瑾滿足了。
在，聽完葉蕭說的這一聲“我不知道”後，蘇瑾那張好看的俏臉上，好像，浮現了絲絲笑意。
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爲了那個目標，爲止奮鬥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更知道他不可能輕易放棄。
甚至，在問這個問題之前，蘇瑾有想過，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會。
可是，葉蕭說不知道。
這，在別人聽來，可能會令人傷心的話，在蘇瑾聽來，卻不亞於天籟。
自己，能夠讓他猶豫，能夠讓他做不出決定，能夠讓他，不知道是否下手，難道，不應該自豪、自傲嗎？
從小，她認識中的葉蕭，可從來沒有猶豫過一次！
他，一直以來，都十分果決，不論殺伐，亦是任何事情。
這一次，他猶豫了，他甚至，不知道應該選擇哪個，全都是因爲蘇瑾，蘇瑾，爲什麼不高興？
“我，我知道了。”
蘇瑾破涕爲笑，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然後說：“老師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不等葉蕭回答，她出了房間，關上門，離開了。
並沒有背影可以看，葉蕭也沒有多惆悵，依舊，很是平淡，很是簡單的，盤膝而坐，閉目修煉。
彷彿，方纔的一切，都從沒有影響過他似的。
你以爲，方纔那個問題，葉蕭，說的是實話嗎？
並不是。
葉蕭，只是怕蘇瑾聽了，太過傷心，纔會說出這個回答，如若，真要問葉蕭實話，葉蕭還是會選擇，他的成仙路。
無他，億萬年，太難熬了，葉蕭如果選擇了兒女私情，那麼，之後的日子，他可能再無翻身之地。
一旦，他道心不穩，體內九千多萬道紫武令的生靈之氣發生潰散，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會死，但，也絕不會好過，可能，將會徹底淪爲行屍走肉，一直走到這個世界滅絕，也都不會消亡。
那樣，就沒有盡頭了，這億萬年的苦熬，也將沒有意義。
說葉蕭自私也好，說葉蕭狠心也罷，億萬年下來，沒有什麼，能夠阻攔葉蕭成仙的念頭。
套用，那句可能誇大的話，神擋殺神，佛擋**，就算是諸天神佛擋在葉蕭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盡數擊垮！
這，纔是葉蕭。
他的決定，從沒有變過。
若，僅僅因爲蘇瑾，就做出改變，那，就不是走過億萬年的葉蕭了。
沒有人，能夠令他改變。
依舊，秉著這樣的信心，葉蕭，開始細細體悟，體內那絲感覺，他有預感，就在這兩三天，就會有所突破。
已經專心修煉的葉蕭，其實並沒有發現，他還是有變化的。
何謂變化？
以前，葉蕭可曾會在意別人會否傷心？就算那人是蘇瑾，葉蕭什麼時候在意過？更什麼時候，因爲別人的感受，善意欺騙過？
單單，是這一點，葉蕭就，已經有變化了。
但，這一點，他本人，好像並沒有察覺到。
……
之後的日子，仍舊是在海上。
歸程，跟來時一般，大抵也需要五天左右。
五天時間，葉蕭，就沒有出過門，一直在房間中，也沒人敢打擾他，都知道，他可能修煉到了關鍵時刻。
而蘇瑾那邊呢，那天之後，也好像想開了似的，不管葉蕭說的是真是假，她都選擇相信葉蕭。
還是，日常的鍛鍊。
而白洛那邊，因爲玩了兩天忘了買暈船藥，有沒有第二個董香給她送薄荷糖，她這幾天可真的是暈頭轉向的，飯都吃不下去。
至於袁尚，這幾天也終於是能夠休息了，已經沒有人，需要他監視了，葉蕭那邊，他又監視不了。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第四天的晚上。
預估，明日一早，抵達京城港口，這來回一趟十多天，也總算快要回去了。
……
夜晚，甲板護欄邊。
白洛，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坐在座椅上，仰著頭，張著嘴，難受得緊。
“還暈著呢？”
蘇瑾從不遠處湊了過來，給她遞了瓶水。
白洛擺擺手：“吃不下去，喝不下去，咱們爲什麼要坐船？我這輩子都不坐船了！”
白洛就好像是蘇瑾的開心果似的，這段時間，一直給蘇瑾提供開心。
如果有一天，這丫頭要回去，蘇瑾覺得，自己可能也會不習慣吧。
“轟！”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上，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蘇瑾眼神一凝，白日裡可是晴朗的天，這忽然驚雷，可不同一般，這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