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信過自己？”
唐燦又咬了一塊烤肉，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如果你能信得過自己，你現在就不是在這裡，也不會自己來，更不會跟我說這麼一段沒頭沒尾的胡話。”
“該去哪裡，該做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唐燦的問題，小書袋心如明鏡。
也正因爲如此，他的表情變得更加愁苦，低著頭，也沒有看唐燦，只是聲音有些苦澀的說道：“我還小，不能太早去那裡。”
說完，想到了什麼，又擡起頭望著唐燦，再次轉移話題，試著問道：“我可以幫你解決童明德的問題。”
唐燦依舊吃著自己的烤肉，細嚼慢嚥的嚥下一塊之後，這才平靜的開口：“聽說，你小的時候在謝安石的家裡小住了數日。”
這一句話，有些沒頭沒尾。
畢竟，小書袋說的是童明德。
但是……
他的心裡，對於唐燦的這一句話，卻如明鏡一般清清楚楚。
謝安石，有個女兒，謝嫣。
唐燦的話，無異於是再說，讓他把謝嫣一併處理了。
可是……
處理童明德是一件事情，處理謝嫣……
他能做到，但是並不想這麼做。
終歸，看似無關緊要的謝嫣，對他而言，還是有些不爲人知的用意，是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
小書袋錶情糾結，苦兮兮的看著唐燦，小聲說道：“謝老頭兒就這麼一個後人。”
唐燦看著他，心情忽然有些煩躁。
他有些搞不懂，小書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明明看起來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還是他的腦子，比成人還要聰明，手段比無數人都要老辣！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一副與年齡不相符的愁苦神情，但是他做起事情來，卻完全是肆無忌憚，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能夠不這麼裝！”唐燦終於忍不住，低吼了一聲。
小書袋不由得一驚。
在他的記憶中，唐燦在他的面前，還沒有過這麼失態的時候。
他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望向唐燦。
唐燦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只是眼底依舊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小書袋忽然明白了一些。
“你就相信我這一次。”小書袋苦笑了一聲，但是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坦然了一些。
既然唐燦讓他不裝，那就不裝。
終歸，他已經裝了不知道多少年，這種演技，早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就，就算想一下子恢復平常的模樣，臉上還是不免帶著那種令唐燦厭煩的愁苦之色。
“真的，這一次我對你沒有惡意。而且，無論對高昌還是你自己，都有好處的。”
“謝嫣。”唐燦面色不變，淡淡的給出一個名字。
唐燦看著小書袋，心底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厭煩：“她是怎麼回事兒，你有什麼想說的。”
小書袋沒有說話，臉上不自覺的又浮現出一抹悲天憫人的愁苦之色。
唐燦的心中更是厭惡。
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勉強控制住情緒，再次開口：“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曾經發生過什麼，你自己心裡一清二楚。”
“當初在神都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
“既然你不聽，那我也沒有什麼和你說的。”
這一番話，聽起來是廢話。
但是對小書袋而言，卻並非廢話。
唐燦所指，無非就是小書袋揹著他做的那些事情，希冀小書袋能夠更坦誠一些。
可是，小書袋見過了太多太多陰暗的東西，多的甚至於唐燦都想象不到。
他望著唐燦，眼神複雜。
好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有再說別的。
看樣子，已經放棄了說服唐燦。
唐燦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別的，只是微微搖頭，轉身離開。
這個小屁孩，心思實在太深了。
即便接觸了那麼多次，說了那麼多的話，他依舊搞不懂這個小屁孩想要做什麼，背地裡在謀劃著什麼。
想到這裡，唐燦心中不免有些複雜。
連小書袋的心思都這麼多，這個一直隱藏在大非川中的許負，又是多麼的驚人？
連一個小屁孩都鬥不過，許負……真的能夠爲敵嗎？
好半晌，唐燦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思索起童明德和謝嫣的事情。
從小書袋之前的一番話，可以得出結論，那就是童明德和謝嫣這一對老夫少妻，小書袋是可以捨棄老頭，留下謝嫣。
可是，爲什麼？
因爲謝嫣年輕？
不應該。
那就是因爲謝嫣的家世？
但是謝安石已故，謝嫣在大涼，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力。
雖說謝家在神都的宅邸已經成爲大涼讀書人的朝聖之地，但是上一次的事情之後，這也沒有什麼意義。
只要女帝還在，任何人都沒有機會裹挾民意做什麼事情。
要知道，憤怒之中的女帝，不怕殺人。
哪怕殺的再多，也不怕。
唐燦心中想著，一時間也想不出問題的答案。
但是他可以確認一點，無論是童明德還是謝嫣，這一對老夫少妻的命，他都要留著。
他只是要打斷王夫的事情，不是像一個劊子手一樣，遇到問題就殺人……
而且……
唐燦忽然又想到一個可能性。
如果，小書袋剛剛說的那一番話，沒有一句是真的，而是算到了他的心思，名爲保謝嫣，實則想要保童明德，又該如何？
終歸，小書袋實在是太過於神神叨叨，令唐燦每一次和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免心中亂想。
好半晌，唐燦忽然扯動嘴角，輕笑了一聲，眉宇間那一股愁容消減。
無論小書袋是要作甚，他在這件事情上，總不應該被他牽著走。
自己總該想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高昌。
現在的局面，應該以穩住高昌爲主。
不管其他人做什麼手段，只要他堅持這一點，總是不會做錯。
至於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慢慢來，不著急。
穩住高昌，就能穩住燕然，進而完成他在金山、北海的部署。
到那時候，形勢自然能夠得到緩解。很多問題，也會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