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

聽到無麪人的詢問後，里昂的靈魂碎片不由得微微沉默了一瞬，並沒有立刻回答。

無麪人說的沒錯，自己之前確實被【棧徊山】的規則正面命中了，並且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影響。

畢竟自己當時已經跌下了70點浸染值的柱神級，而巡山女雖然受傷極重，但也還是貨真價實的柱神級死界主宰，想要全面入侵她的心湖，並沒有自己剛剛說得那麼容易。

如果不真的讓她“抓住”自己，創造一次無比劇烈的情緒波動的話，以她對於自身心湖的防守程度，當時受到了極大削弱的自己，還真未必能鑽得進來。

而即便自己雖然提前觸摸到了【棧徊山】，並且獲取到了【唯物】提供的抗性加成，但被一名死界主宰的規則正面命中，依舊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在【棧徊山】留駐一切的可怕侵蝕下，自己的記憶、情緒、思維、甚至認知，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響，對於自我的認知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但爲了避免在反擊之前就被幹掉，自己的思維和認知絕對不能出問題，因此只能刻意地將【棧徊山】對於自我的侵蝕，引導向其它的地方，而自己選擇的就是對於“容貌”的認知和記憶。

雖然由於“自我”受到撕扯的時間較短，自己並沒有忘掉全部的容貌，但仍舊造成了記憶上的模糊，甚至恐怕不止這個靈魂碎片，連本體應該都受到了一些波及。

看來我猜對了。

等了一會兒沒見里昂反駁，無麪人的嘴角……大概是嘴角的位置，不由得微微翹了翹，隨即繼續開口試探道：

“食神，像你這樣的人應該知道的，肉體只不過是軀殼，靈魂纔是你們人類的本質，而你的這部分靈魂被棧徊山的規則命中後，已經出現了缺損。

如果你能夠馬上回到現世，和主體靈魂合一的話，你還能在主體靈魂的溫養下恢復過來，但如果繼續留在死界的話，隨著你們的遭遇和經歷的割裂，你恐怕真的會徹底和原本的靈魂分離開來，再也無法融合。”

“……”

“另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本體雖然摸到了屬於真神的那道門檻，但還並沒有真正地跨過去，對麼？”

“……”

“你要是不回答的話，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看著剛剛還穩佔上風的食神，在語言的交鋒中被自己徹底壓制，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無麪人的嘴角不由得越咧越大，神情頗爲詭異地繼續逼迫道：

“對於你們人類的靈魂來說，那些細小的缺損就像無關緊要割傷，只要花些時間總是能痊癒的，而大塊的靈魂損傷就像斷指甚至截肢，一旦損失後永遠無法找回。

食神，雖然我們現在沒辦法消滅你的靈魂，但如果你這四分之一的靈魂留在死界的話，那對你來說，恐怕和被人砍掉兩條腿沒什麼區別了。

而靈魂纔是一個人真正的上限，完整的靈魂對於任何人來說都無比重要，靈魂的缺損甚至會影響到對規則的體悟……食神，兩條腿被留在了死界，上限都被砍掉了四分之一的你，還有能力跨過那道門檻嗎？”

“……”

“食神，你還不準備說話嗎？”

我說什麼？

面對無麪人盛氣凌人的詢問，躲在巡山女心湖深處的里昂不由得撇了撇嘴，眼中滿是嫌棄之色。

我又不是話癆，剛剛願意陪你們嘮，那是因爲需要拖延時間，唬住你們兩個傻子，避免你們衝上來救人，要是現在還接著和你嘮，那可就是純粹在泄露情報了，我腦子有毛病纔跟你往下搭茬！

然而令人無奈的是，里昂因爲不願意泄露情報而保持沉默的選擇，似乎被誤認爲了心虛和動搖。

通過言語“大佔上風”的無麪人，似乎受到了某種鼓舞，頓時開始趁熱打鐵，朝著巡山女的心口不斷囉嗦了起來，開頭還只是一些揣測和分析，後面甚至直接開始許諾和勸降了。

你可真是夠沒有B數的。

被他聒噪的嘮叨聲吵的有些不耐，里昂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再次探出了臉，在三名死界主宰驚喜的目光中，開口朝無麪人詢問道：

“你剛纔那句說什麼來著？”

我說什麼來著？

無麪人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開口回答道：

“我說……你還不準備說話嗎？”

“不是這句。”

里昂搖了搖頭道：

“再往前一點兒。”

再往前的話……

“靈魂纔是你們人類的本質？”

“不對，往前，再往前，一直往到最前面。”

往到最前面？

面對里昂奇怪的要求，無麪人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隨即有些不確定地道：

“食神，不管你怎麼說，我都很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

“對，就是這句。”

里昂聞言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在【出口成髒】徽章閃爍的光芒中，一臉嫌棄地朝無麪人吐槽道：

“你那臉跟扣了個大餅似的，連眼珠子都沒長出來好吧？哪兒來的臉說確定自己的眼睛沒看錯？轉過身定眼一看嗎？”

“你？！？！”

……

“你說什麼？！！！”

看著頭上戴著個大號兒童寬檐帽，擋住了半邊臉的里昂，被摩羯董事從鍛冶爐邊拉了回來，滿臉倦色的銀髮老太太頓時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把四分之一個靈魂留在了死界，還跟那部分靈魂失去了聯繫？！！”

“昂……”

感受到了金牛董事噴薄欲出……或者說已經直接沸騰了的怒火，不久前還縱橫死界的昂災之源，頓時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略微有些心虛地道：

“但也只是留在了那兒，並沒有出什麼危險……我的那四分之一靈魂，應該是進入了巡山女的心湖之後，被她的靈魂包裹住了，所以才傳不回來消息，但本身應該是安全的，也不太可能影響到本體。”

“你……你……你胡鬧！！！”

看著不聲不響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只是四分之一靈魂過去，就徹底弄死了一名死界主宰的里昂，心裡又愛又恨的金牛董事一再忍耐，但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劈頭蓋臉地痛罵道：

“奧莉薇婭那個混賬就是這麼帶你的？你都是董事了！能不能儘量穩重一些！別老是跟她一樣亂來？她那個王八蛋習性已經沒得救了，你就非得什麼都學她嗎？

那個蠢丫頭不把危險當回事兒，是因爲有我給的異常物套裝！她覺著自己死不了！你什麼都沒有也敢直接下死界？你你你……你是想氣死我麼？！”

“我……我也是沒辦法……”

看著面前氣得直跳腳的小老太太，感受著她話語中那份隱藏著的那份後怕，里昂頓時不由得心頭微微一暖，隨即沒有頭鐵地繼續爭辯，而是果斷承認錯誤道：

“下次肯定不會了……這次主要是通過艾瑪前輩的異常物，發現咱們被抓的清理員都在受折磨，很多人的靈魂都瀕臨崩潰，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

他們是爲了任務才被抓的，我覺得不能放著不管看他們受苦，所以一時間沒忍住就冒了次險……這回確實是我考慮得少了，下次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我一定會先和大家商量一下再動手。”

那些被抓的清理員們……唉……

聽到里昂的話後，對【遺悔城】的情況有些瞭解的金牛董事，不由得漸漸消了火氣，隨即在摩羯董事驚訝的目光中嘆了口氣，神情頗爲無奈地點頭道：

“倒也是……你這孩子一向心地善良，而且心腸又特別軟，見不得別人受苦，在看到了那邊的情況之後，肯定會忍不住出手，這也不能怪你。”

摩羯董事：“……”

(_)

行吧……不用管我，你們開心就好。